十三、打台球
“爸,看您这乱的,也没人给收拾。”随着大姑和爷爷对话,隔壁的宋宇凡就开始闹心。他知道大姑又来给爷爷*了,刚才对初中追梦年代的美好回忆立即失去了兴致。大姑是父辈兄弟姐妹中的老大,由于当年奶奶死得早,她就自然担负起长姐如母的职责。大姑直到今天还经常翻叨几个弟弟都是被她含辛茹苦拉扯大的旧账,抱怨他们现今有了媳妇却忘了本。宇凡记得大姑每次总是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来看爷爷,敲门声也是悄悄的,而在屋里说话更是压低声音,似乎女儿来探望父亲是多见不得人的事。但今天他们谈论得似乎比较激动,宋宇凡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大姑义愤填膺地说:“他们两口子赚这么多钱,还拿着您的退休金,天天只顾攒钱给他儿子买房子。真等到拆迁那天,您可怎么办啊?”爷爷也被大姑带动得生气:“是呀,我这白内障的病谁有条件管啊?就他能管,他管吗?真等到拆迁,我往哪住去?”“房子是您的,真有那天可不能都便宜了他们,都是儿女,为什么就他得您的好处。”大姑趁机煽风点火敲边鼓。

宋宇凡听到这些混账话,简直气炸了肺:“我爸每月的工资几乎都给你看病了,你怎么能瞪眼说瞎话?再说你那点退休金管个屁用,我妈每天绞尽脑汁给你变着花做饭倒成罪过了?”他几乎想要直接冲进去质问他们,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是长辈们的事,不该小辈搀和,强压怒火忍住了。其实宋宇凡也知道爷爷本是个糊涂的人,和很多老人一样,吃着谁恨着谁。他们总是感觉离得远的儿女好、生活困难的儿女孝顺,也就是所谓的越穷越光荣。宋宇凡更讨厌大姑,真有什么意见当面锣对面鼓地提出来啊?总搞地下工作有意思吗?还不是醉翁之意在房子。

就在宋宇凡憋气的时候,孟康推门进来了。他见是宇凡一个人在家,就不客气了,直接打开冰箱开始扫荡。宋宇凡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见外,懒洋洋地问:“今天没找对象去?”孟康喝着可乐,随手点支烟说:“静仪得病了,我总算能清闲一天。”“你真够可以的,人家都病了,也不去关心下人家。cao,别把烟灰往地上瞎弹。”强涛、徐浩然的父母都陆续从单位分房后搬走了,如今家离得最近的就是孟康和宋宇凡。由于他们放学都比较早,孟康几乎天天往宇凡家报到。“对了,浩然那小子交桃花运了,有个傻妞苦追他。”孟康顺口说道。宋宇凡暗自烦恼:“唉,能陪我过单身汉生活的越来越少了。”嘴里问:“谁这么不开眼?”孟康又拿起个苹果,边啃边白话:“浩然这小子其实挺帅的,就是嘴太潮不会泡妞。这个追他的女生是他初中同学,据说在初中时就一直腻乎浩然,这小子比较*没答应。可这小女还挺痴情的,一直死磨硬贴,天天去浩然的学校门口等他。真*传说,那么长脸的事我就遇不上,这小子准是小时吃大便吃多了。”孟康忿忿不平。宋宇凡安慰他:“不错了,他吃大便有人追,你喝尿能追人。我这正经吃饭的却没人理,这*什么世道。”“玩蛋去!”孟康骂道,“走,请我打台球。”拉起宋宇凡就往外走。随着二人大嗓门嚷嚷,隔壁的声音消失了。宋宇凡断定孟康拉他去打台球准又不花钱,但实在不愿在家听大姑放屁,倒不如躲出去痛快。

家门口的台球厅孟康和宋宇凡早混熟了,二人进来后向老板和各位老少爷们挨个打招呼。“宋哥、孟哥,来玩台球啊?”邻居小兄弟四毛屁颠屁颠地上来搭讪。“废话,不玩台球还玩你啊?”孟康说着兜了四毛屁股一脚。宋宇凡问四毛:“我说兄弟你都初三了,还整天出来瞎混,不想毕业了?”四毛搔着头,苦脸说:“还是饶了我吧,课本真不如黄书写得好。反正不上学就跟着我爸卖服装去,也饿不死。”说着偷眼看看孟康。孟康听他说这话别扭,沉着脸问:“你比我有出息是不?我只能跟着我妈卖水饺。”“哎呀,孟哥,我没那意思。”“行了,快你妈玩自己*去,小心我一脚踢爆你。”孟康对四毛总是非打即骂。宋宇凡和孟康打了一会,孟康使个眼色,像发现宝藏般往那边一指:“你看和四毛打球的那个小子以前没见过,打得真*臭,拿这个棒槌赚点儿零花钱?”宋宇凡这才注意到,和四毛打球的是个烫着小花卷头、一身牛仔服的少年。看年纪十五、六岁左右,虽然身体瘦弱,但长得特别精明,一双大眼睛直冒光,耳垂上带着个耳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透出来掩盖不住的那股匪气。宋宇凡知道孟康又想骗钱,不悦地劝说:“这小子不知什么底,别惹事了。再说总欺负小孩儿也不好听。”“cao,不切他你请我啊?”

孟康晃到他们身旁,不怀好意地问:“这位小兄弟,有兴趣挂杆儿吗?”四毛急忙摆手:“孟哥,我们打得太臭,算了吧。”牛仔少年却显得挺高兴:“好呀,大哥可得让着点我哦。”“好,一杆儿五元,咋样?”孟康自觉奸计得逞。“听大哥的。”牛仔少年也不甘示弱。“你先开。”孟康胸有成竹地假客气。牛仔少年的台球水平真不是一般臭,不到十分钟被孟康晾了四个球。拿着到手的五元钱,孟康得意洋洋:“哥们,谢了啊,下杆儿还你开。”四毛偷着拉了下牛仔少年,低声说:“小龙别闹了,这是我家门口的大哥,别给我惹麻烦。”牛仔少年满不在乎地说:“你怕个鸟呀,人家大哥打得好,咱就当交学费了。”

这时闯进来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身穿绿色条绒衣,脑门上长着颗很大的黑痣。旁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二八分头,身穿蓝色夹克。中年妇女大声质问:“外面那辆掉漆的黑色二八自行车是谁骑来的?”厅内众人都看向他们,没人答茬。“四毛,那不是你的车吗?”一个嘴快的小子嚷嚷。“原来是你小子!”二八分头上前一把揪住四毛,“小兔崽子学会偷车了,那可是我老*车。”四毛神色大变,慌忙狡辩:“去*,这是我爸给我买的,不是偷的。”“松手!”牛仔少年用台球杆顶着二八分头前胸厉声断喝。这时宋宇凡、孟康以及一众家门口的小哥们都围拢了上来。宋宇凡冷笑说:“大哥,有事说事别动手,在这打架没你便宜占。”二八分头有点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面色铁青却说不出话。“你们这群小流氓,偷车还要打人啊?”黑痣妇女撒泼般闹着。台球厅老板走过来大喝:“这位大姐,真丢车了就打110报警,我这可不是闹事的地方!”说着又向一众小流氓开骂:“你们这帮小B开的,要打出去打,谁敢在这动手就废了谁!”黑痣妇女吓得一哆嗦,看了眼台球厅老板脸上的刀疤,拉着二八分头一言不发往外走,出门时转头狠狠瞪了眼四毛。随着大家的起哄声,孟康迫不及待地招呼牛仔少年:“现在没事了,来,快开杆儿。”

这局的结果仍是牛仔少年大败,又输给孟康五元钱。牛仔少年愁眉苦脸地央求:“大哥,我今天输惨了,要不咱改十五元一局,让我捞捞本儿吧。”四毛暗自叫苦,只有他知道今天要出事,再加上刚才黑痣妇女那凶残的眼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今天输钱算我的,小龙咱别玩了行吗?”四毛真想赶快离开。牛仔少年有点不耐烦:“你比老太太还啰嗦,输钱倒不玩了,有病是吧?”“小伙子够杠儿,十五多没劲,要玩咱就二十元一局。”孟康盯着他说。“好,一言为定。大哥我先开球了。”牛仔少年变得精神抖擞。宋宇凡心中也是一动,暗咐这小子打什么鬼主意?

“啪”牛仔少年开杆儿便下了两个球,此后一连到底,直到进了黑八,孟康没拿上杆儿。孟康把二十元钱摔到台球桌上,棱起眼睛瞪着少年问:“小B耍我是不?”牛仔少年若无其事地把二十元钱揣起,赔笑说:“大哥不好意思了,我这才来感觉。”“是吗?接着打!这回我开球。”孟康开始发狠了。一连三局,牛仔少年球技出神入化,打得孟康脸色一阵绿一阵黄。四毛在旁看得直咧嘴,心中不住祈祷平安。宋宇凡也摇头苦笑,心知孟康今天是报应不爽,遇上了克星。一连输掉六十元钱的孟康恼羞成怒,气得把杆摔在一边,骂道:“好小子,敢你妈来这切钱,活腻歪了是吧?”牛仔少年脸色一沉:“你嘴里先喝瓶洁厕灵涮干净点,认赌服输,是你爬过来求我赌的。输了就想玩邪的,你爸爸我不是吓大的!”宋宇凡见他出言不逊,也上前帮腔:“哥们,都是老中医别玩偏方,你今天根本就没安好心。你*到底哪的?这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cao*,还敢骂我!”孟康气急了,上去一把抓住牛仔少年:“走,咱外面练练去!”四毛吓得急忙哀求:“两位大哥,看我面子上算了吧,把钱给你们还不行吗?”“放屁!进嘴的钱还能吐出来?出去就出去,还不定谁*死呢!”牛仔少年也不服气地抓住孟康的头发。“四毛,没你事,别掺合。”宋宇凡也帮着孟康揪着牛仔少年往外走。后面一大群起哄架央的家伙们一拥而出,不停地喊口号:“打B开的,踹不死他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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