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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兵变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数天时间内便传遍了大江南北、中原河北、关中陇右,天下人无不为之震惊,同时痛斥宇文化及丧心病狂、弑君篡位,号召天下人共讨之。

长安,唐王府,吏部尚书窦威匆匆来到相国官房,不出所料,窦家成了李渊入主长安的最大赢家,不仅窦威封为吏部尚书,窦抗也被封为太原留守府长史,窦琎被封为将作大匠,还有几名窦氏族人也被封为大郡太守。

窦威手握吏部实权,成为李渊最信任之人,侍卫见窦威到来,连忙禀报,“相国,窦尚书来了!”

“请进!”房间里传来李渊的声音。

窦威快步走进房间,只见李建成也在房中,他连忙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唐王殿下!”

“窦尚书请坐!”

窦威是李渊的长辈,李渊不好称呼他表字,只好以官职相称,这样虽然显得有点生疏,但也很正式。

窦威坐下,又向李建成点了点头,他心中有点奇怪,世民怎么不在?一般商议重要大事,李渊一定会将李世民也找来共议。

李渊仿佛明白他的心思,笑了笑道:“世民替我去巡视陇西了,金城郡有刁民闹事,居然把太守打死了,昨天半夜得到的消息,所以世民连夜率军赶去了。”

窦威吓了一跳,把太守打死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刁民闹事,很可能和薛举有关,不过李渊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李世民是连夜出发,足见李渊实际上很重视此事。

窦威也知道眼下还有更重要之事,比如江都兵变,这才是天下大事,他便将李世民之事放到一边,低声道:“殿下找我,可是为江都之事?”

李渊却摇了摇头,“江都兵变虽然令人震惊,但宇文化及还不至于让我担忧,其实我更关心的是张铉。”

“张铉?”

窦威脑海里迅速搜索关于张铉的信息,他想起关于张铉最新之事,就是张铉被封为齐王、骠骑大将军,这可是杨广亲自下旨所封,很显然是想笼络张铉来对付他们。

窦威沉吟一下道:“难道张铉封为齐王也有什么蹊跷不成?”

李渊淡淡一笑,“我已经得到消息,张铉封为齐王是虞世基说服了杨广,应该是虞世基为了儿子和家族而送给张铉的厚礼,但也可见杨广恨我入骨,为了让张铉来对付我,不惜将自己儿子的王爵给了他,不过我今天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窦威才知道自己猜错了,他连忙道:“微臣消息滞后,请殿下明示!”

李渊对李建成,“大郎告诉窦尚书吧!”

李建成不仅出任东路军都督,同时还被封为兵部侍郎,同时掌控唐王府的秘密情报机构。

他欠身对窦威道:“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张铉现在率数万大军藏身在东海郡,已经快十天了。”

窦威大吃一惊,“难道他知道江都要发生兵变吗?”

李建成点了点头,“他显然一直很清楚,他不仅抢先接走了数十名重要官员,他还兵变当天秘密通知了杨倓,只是通知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李渊冷冷哼了一声,“此人眼光之深远、手段之高明、心机之慎密让我着实甘拜下风,不仅早早布局,而且任由兵变发生,最后还让人感觉到他在尽力阻止兵变,挽救朝廷,等宇文化及当了恶人,现在他来摘兵变的桃子了。”

窦威脸色变了数变,他细细品味,李渊说得一点不错,张铉在东海郡建立根基恐怕早就在打江都的主意了,青州军驻扎在东海郡,显然是要在淮河拦截宇文化及北上。

“那殿下的意思呢?我们该怎么应对?”

窦威已经隐隐猜到李渊的意思了,想趁河北南部空虚,出兵河北。

李渊点了点头,“既然张铉准备去吃大肉,我也鞭长莫及,但我想要河内郡,在太行山以南建立一处根基。”

窦威点了点头,“殿下是想让老臣率军出征吗?”

窦威二十年前曾经出任河内郡太守,在那里呆了五年,在河内郡颇有人脉,既然李渊把自己找来,肯定是想让自己去河内郡了。

李渊笑道:“哪能让窦公带兵,我决定让建成率军出征,烦请窦公随军,指点指点建成。”

“微臣明白了,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三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急声禀报,“启禀相国,洛阳送来急报!”

“拿进来!”李渊眉头一皱道。

一名亲卫走进房间,单膝跪下,将一份文书呈上,随即退了下去。

李渊打开文书看了一遍,脸色顿时一变,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出了什么事?”李建成和窦威异口同声问道。

李渊苦笑一声,缓缓道:“越王杨侗在洛阳登基了。”

一时间,官房里十分安静,李渊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窦威又一次劝道:“微臣还是原来的意见,希望殿下能顺应官民之意,早日封禅皇帝位,不要让大家失望。”

旁边李建成也劝道:“父亲,窦尚书说得对,既然杨广已死,大隋也就名存实亡了,父亲为何不早建新朝,给大家以希望,相信没有人愿意再守大隋这棵枯树,孩儿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父亲不要再犹豫了。”

李渊长长叹口气,“我把你们打发去攻打河内郡,其实就是不想再听你们二人的一再劝说,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我的心情?”

李建成还想再说,窦威却摆手止住他,诚恳地说道:“殿下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我们明白,我觉得沟通还是更重要一点。”

李渊只得缓缓道:“宇文化及弑君后尚知道再立一君主,而不敢直接篡位登基,君主尸骨未寒,我就直接登基立朝,岂不是比宇文化及还不如,会让天下不齿,也给了张铉等人攻击我的借口,所以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建成和窦威对望一眼,他们两人都感觉到了李渊心中的忧虑,这种忧虑不仅仅来自礼法的压力,他们觉得更多是张铉带来的压力,李建成尤其理解父亲的心情,张铉被封为齐王后,父亲一连两天都难以入眠,由此可见张铉给父亲带来的巨大压力。

其实李建成和窦威都看出了李渊内心的胆怯,李渊并不是在意什么礼仪,杨广既死,大隋名存实亡,正是建立新朝的良机,如果没有张铉这个强大的对手,李渊一定毫不犹豫立朝登基,正是张铉不肯放弃隋朝,才使李渊不敢贸然建立新朝取代大隋。

但一直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窦威沉吟一下道:“殿下,不如我们折中一下,我们为杨广举哀服丧,待三个月服丧期满后我们再考虑建立新朝,这样我们对大隋也做到仁至义尽了,也可以堵天下人之口。”

李渊想了想,这样也可以,至少不用马上登基,让他感到局促。

“好吧!”

李渊叹了口气,“就依窦尚书的意思,我们为太上皇的不幸去世举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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