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元敏哼了一声,“窦贤被杀是咎由自取,他不想和我们共谋大事,自己带着千余名部将逃亡,企图逃回关中,结果被陈棱率五千骑兵追上杀了,说白了,是窦家已得了好处,不想再冒风险,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要做大事就不要怕冒风险,关中鹿死谁手还为未可知。”
旁边宇文智及又补充道:“我昨天和兄长谈过了,现在军心极度混乱,人心惶惶,我们起事的时机已经要来临,我兄长要求我们再等待几天,一旦时机成熟,就立刻通知我们。”

众人纷纷点头,这时,司马德戡探身问道:“张医正,昏君状况如何?”

医正张恺捋须道:“他情况还是老样子,整天沉溺于酒色,身体一天比一天糟糕,已经快彻底垮了。”

“会死吗?”虎牙郎将赵行枢追问道。

“这样下去当然会短命,一旦他身体彻底垮掉,我估计最多只能支持两三年,他阳寿就尽了。”

“他娘的,还要两三年,老子一天都等不了。”

赵行枢怪叫一声,嚷道:“最好能给昏君下点药,让他直接进黄泉,岂不快哉!”

赵行枢这句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上,不少人都不想背负弑君的名声,下药毒杀昏君当然最好,众人都向医正张恺望去,他是御医的头,如果下药,当然得指望他。

张恺苦笑一声道:“估计很难,昏君的任何食物和酒水都要经过萧皇后检验,有专人尝试,下毒很难瞒过萧皇后。”

元敏若有所思,问道:“如果是用色无味的慢性药,一个月后发作。可以做到吗?”

“这个.....我要考虑一下。”

张恺见房间里面的人太多,这种事情不好当众商谈,便含糊其辞,元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好了,今天就商量到此。大家喝酒吧!”

“喝酒!喝酒!”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不再多说了,房顶上的窃听者也轻手轻脚退了下去,他来到后院,给王掌柜原原本本转述了房间里的谈话。

王掌柜觉得事关重大,必须立刻向李候正汇报情况。

半个时辰后,十几人吃得酒足饭饱,各自散去,房间里只剩下元敏、宇文智及和医正张恺三人。

这时。张恺才对元敏道:“刚才人太多,不好明言,如果是用慢性药,确实可行,但如果用得太猛,还是会被发现,如果在酒中下一种叫做月噬散的慢性药,普通人只喝一两口酒至少两三年后才发作。但像昏君那样喝酒,最快一个月就会出现效果。顶多支撑十天必死无疑,只是不知道怎么给酒中下药。”

宇文智及眉头一皱,想了想道:“好像昏君喝的酒是赵记酒铺酿的百里香,昏君就只认他家的酒,我们可以在源头做手脚。”

元敏却摆了摆手,“赵记酒铺每天都会送入宫中几十坛酒。谁知道他喝哪一坛?给酒中下药我会安排专人来做,关键是张医正尽快把药配出来。”

张恺点点头,“三天之内我会把药配好!”

........

不等酒肆关门,王掌柜便匆匆来到了位于北市渤海商行,这里是青州军的情报总署。除了极少数核心人物知道外,大部分情报探子都不知道这座商行的真正身份。

渤海商行占地约五亩,前院三亩地是名义上的商行,而后院两亩地二十几间屋子,则是江都情报总署所在,出了后面便是北市漕河,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从水路撤离。

长驻情报总署之人一共有十二人,候正是李清明,下面十一人中,八人负责整理官场、军方、在野和民间四条线的情报,并将它们汇总,找出有价值的情报送给李清明。

另外三人是信使,负责将李清明写好的情报及时送到城外给鹰奴,再由信鹰将情报送去北海郡,运作十分高效严密。

由于王掌柜带来的是口头情报,一名文书直接将他领到李清明的房前。

“候正,王掌柜来了,有重要情报禀报。”

“请他进来!”房间里传来李清明的声音。

王掌柜快步走进房间,李清明正伏案写一份情报,掌柜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候正!”

“有什么事吗?”李清明放下笔笑问道。

“今天宇文智及等人又来我酒肆聚会了,一共十四人。”

李清明顿时有了兴趣,他得到的情报就是宇文智及和他的死党共十四人,但就是不知道十四人的具体名单,李清明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可有他们名单?”

王掌柜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十人左右的名单,他歉然道:“我一一辨认过,只认出其中十人,其他四人还是第一次来酒肆。”

有十人也足够了,李清明心中暗喜,连忙接过名单,他仔细看了一遍,又问道:“他们聚会谈了什么?”

“他们在谈起事的时间。”

王掌柜便将偷听到的情报详细地述说了一遍,李清明神色愈加凝重,他已经意识到这个情报的重要,可以说,这是他们目前为止得到最确切、最重要的情报。

宇文智及等人很可能在一个月后就要起事了,李清明忽然觉得时间变得紧迫起来。

但仅仅凭一次宴会商议就下结论,还是显得不够严谨,他必须要得到更准确更有效的情报。

李清明又看了一眼名单,目光最后落在医正的张恺身上,直觉告诉他,此人将是江都起事的关键。

………

医正张恺今年约四十七八岁,在宫中已经做了二十余年御医。

他父亲张裘正也是北周的宫廷御医,祖父和曾祖父也曾在宫中做医官,三代御医对皇室皆忠心耿耿,但到了第四代张恺这里,情况却起了变化。

如果一定要找张恺参加反叛隋朝的某种原因,主要有两点,一个是张恺是宇文述的人,他原本只是一个御医,在宇文述的大力推荐下,才被提升为御医头目,成为宫廷医正,当宇文兄弟有求于他时,看在宇文述的面上,他也不得不答应。

第二个原因是张恺个人方面,他是长安人,妻儿都在长安,李渊攻进长安的消息令他忧心忡忡,他一心想回长安,但私逃是死罪,他只有寄希望于政变成功。

由于他身份特殊,因此在宇文智及计划一步步推进的过程中,他便渐渐成了关键人物。

酒肆商议后,时间又过去了三天,张恺一直在医正官署内秘密配置一种********,用了整整三天时间,他终于配制成功,张恺也累得筋疲力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江阳县的临时住处。

由于前来江都的官员太多,因此按照规定,五品以下的官员只能住江阳县,张恺虽然职位很关键,但官职却不高,只是从七品小官,他也只能住在江阳县。

张恺在江阳县的住处只是一座占地一亩半的小宅,只有一个老仆伺候他。

张恺回到江阳县一般都会去喝一杯,但今天他却很疲惫了,骑马回到家中,他翻身下马敲了敲门,院门没有关,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五叔!五叔!”

张恺喊了两声,没有人答应,他看了一眼院角,买菜的篮子已经没有了,看样子五叔是出去买菜了,却忘记关院门。

“人老了就容易忘这忘那!”

张恺摇摇头,将马匹拴在树上,等五叔回来后再给它喂水喂食。

张恺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自己书房,书房窗帘关着,显得房间里很黑,他忽然感觉书房中有人,连忙摸向旁边墙上的剑,却摸个空。

“不用找了,剑在这里!”

房间角落里传来一个年轻且低沉的声音,这时,张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只见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人,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正是自己挂在墙上的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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