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天清晨,一艘三百石的小船缓缓停泊胡逗洲南面,胡逗洲是一座由泥沙堆积而成的大岛,方圆数十里,岛上长满了森林和杂草,在最东面还有一座十几户人家的小渔村,除此之外荒无人烟。
这艘小船是江南会的探船,也就是看看青州货船有没有按时到来,小船上几名探子在南面看了半晌,没有看见青州船只,又继续向东行驶,约走出十几里,便到了胡逗洲最东面,前面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但这时,一名探子指北面大喊:“在那里!”

众人回头,只见北面赫然停泊着九艘巨大横洋舟,沿着胡逗洲一字排开,蔚为壮观。

小船连忙驶上前,靠近了巨船,为首探子大喊:“我们是江宁沈公派来!”

喊了几声,从大船上抛下一副软梯,为首探子连忙爬了上去,不多时,也被带到一名身材瘦高的年轻文官面前,为首探子见过他,正是曾经去过江宁的李参军。

他连忙躬身行礼,“参见李参军!”

李清明冷冷道:“说好今天交易,为何现在还不来?”

“启禀李参军,我们船队速度稍慢,现已过了江阴,最多一个时辰便可抵达这里,沈公让我先来通报一声,请李参军稍等。”

李清明点点头,“幸亏没有约定具体时辰,否则我就调头走了,速去告诉你们沈公,我再等他半日,中午不到,我就调头回去。”

“一定会来!一定会来!”

探子首领一迭声答应,便匆匆告辞,驾着小船向长江内驶去。

这时,一名将领慢慢走到李清明身边问道:“李参军觉得他们会来吗?”

“当然会来!”

李清明冷笑一声,“除了我们,还有谁能提供战马给他们?”

时间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时,一艘隋军快船从北面疾速驶来,在横洋舟前靠拢,船上隋军斥候被带上了大船。斥候上前单膝跪下行一礼,“禀报李参军,江都急报!”

斥候将一封情报呈给李清明,李清明打开情报看了看,鼻子哼了一声。果然在军师的意料之中。

就在这时,桅杆上的眺望指着西面大喊:“李参军,他们来了!”

李清明快步走到船头,越过一片树林的顶部,远远看见西面的大江之上来了一支船队,足有百艘之多,都是大型平底沙船,浩浩荡荡顺流而来。

李清明当即令道:“令船队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命令。”

他带着十几名随从上了两艘小船,向对方船队迎去。百艘大型沙船已停泊在胡逗洲南面,距离他们约十里,也有两艘小船也迎了上来,这是大宗交易的惯例,先要彼此验货,然后再具体商议交货方式。

片刻,双方四艘小船在江面上相遇,沈坚站在船头拱手笑道:“很抱歉,让李参军久等了。”

“无妨!请问沈公,货都到了吗?”

沈坚一指背后的大沙船。“我们货已到!”

李清明点点头,“那就先验货吧!”

“好!生意归生意,情义归情义,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转身一摆手。后面一艘小船便向青州大船驶去,李清明也吩咐几句,他的另一艘小船也同样向对方沙船驶去,这就是彼此验货。

这时,沈坚又笑问道:“李参军这段时间一直在江都吗?”

“在下去了一趟淮河,探望几个故人。后来在淮河口上了船。”

“原来如此,我说李参军怎么会在大船之上?”

不多时,两边验货的船只回来,分别汇报情况,货物符合交易条件,沈坚捋须笑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想和李参军商量一下。”

“沈公请说!”

沈坚回头指了指沙船道:“李将军也看到了,我们的船只无法运送战马,当然,我们也不会烦劳贵方去江宁,能不能在对岸常熟县交货,直接把战马卸在岸上,我们就可以从陆地上带走了。”

常熟就在胡逗洲斜对岸,相距这里约五十里,沈坚的要求合情合理,毕竟是战马,不是一般的货物,放在胡逗洲一则不安全,同时他们没有横洋舟这种大型的运输船只。

李清明略一沉吟便笑道:“索性就去常熟交货吧!”

沈坚大喜,连忙抱拳:“那就有劳了。”

.........

常熟距离胡逗洲约五十里,沿岸水面宽深,可以停泊大型船只,下午时分,两边的船队先后抵达了常熟,由于江南会的船只是沙船,速度较慢,青州的横洋舟船队先一步抵达常熟江岸。

李清明负手站在船头。目光凝重地望着前方江面,心中却在暗暗佩服军师的谋算,他得到江都的情报证实了军师的猜测,林士弘的船队昨天晚上便借着夜幕掩护过了江都,江南会出卖了他们。

李清明听****详细说过转运生铁时发生的事情,他也很清楚九艘国宝重器般的横洋舟对于林士弘这种以水战起家的乱匪意味着什么,但凡有一线机会,林士弘都会不顾一切要得到这九艘横洋舟,而偏偏江南会给了林士弘这样的机会。

只是江南会的卑鄙令人无法容忍,他们不仅出卖了青州,还要得到青州战马和盔甲。

李清明目光紧紧注视着远处出现的一条黑线,那就是长江入海口的南岸,也是江南会指定的交货点,吴郡常熟县。

但就在距离江岸约还有十里时,不需要眺望兵叫喊,李清明一眼便看见了在江岸边一字排开的战船,大约有百余艘,主要以千石战船为主,果然是林士弘的战船,已经等待他们多时。

“船只调头!”

李清明立刻发出命令,船队在江面上开始艰难地调头。

贼军战船已经等候了近五个时辰,他们在半夜就抵达了常熟县沿江,耐心等候着猎物落入陷阱,这支百余艘战船的主将依旧是操师乞,他主动向林士弘请缨,夺取这九艘让他们梦萦魂牵的横洋舟。

“二大王,它们来了!”

桅杆上有士兵大喊,操师乞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他也看见了,那庞大的体型,正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横洋舟,江南会合作得很好,它们果然来了。

“二大王,船队在调头!”

操师乞冷笑一声,既然来了,还可能跑得掉吗?

他厉声大喝道:“出击,追上他们!”

轰隆隆的出击战鼓声敲响,百艘战船如离弦之箭向十里外的青州横洋舟猛扑而去。

与此同时,行驶在横洋舟背后的江南会百艘沙船也改变了阵型,它们用铁索将沙船首尾相连,每十艘沙船连成一队,一共是十队沙船,这就是江南会为什么选择沙船来运货的原因,这种沙船外形扁平,底盘宽大,很难被撞翻,用铁链连接起来后,便可成为阻挠横洋舟航行的有力武器。

沙船上,沈坚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林士弘对江宁的秘密拜访使他们达成了分赃协议,横洋舟内的所有货物归江南会,横洋舟归林士弘,所以沈坚不顾一切地要拦截住这九艘横洋舟。

横洋舟后有追兵,前有拦截,似乎已无路可走,但就在这时,东面的江面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隋军战船,足有两三百艘之多,鼓足风帆向这里疾速驶来。

突来的变化使江南会和林士弘的船队措不及防,沈坚惊得脸色惨白,忽然嘶声大喊:“撤退!撤退!”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反中了青州军的陷阱,青州军显然早就看破了他们的意图。

“沈公,船只被铁链锁住,一时解不开!”

“给我立刻解开!”

沙船上的船员拼命敲打刚刚锁死的铁链,慌乱成一团,几队沙船好容易解开铁链,但已经来不及了,数十艘满载水军士兵的从他们面前驶过,箭如雨发,江南会的船员和士兵纷纷中箭惨叫落水。

沈坚又气又急,眼看一艘战船向自己所在的沙船驶来,无奈之下,他只得跳上小船,向西逃去,沈坚心如刀割,二十万石粮食和十万匹布帛啊!就这么白白损失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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