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到买这么多铜首饰?”张铉瞥了一眼张出尘手中木盒笑问道。
“小时候母亲也有一盒这样的首饰,被我偷出去玩,结果不慎掉入河中,再也找不到,我哭着跑回家,母亲不仅没有责怪我,还安慰我,又替我另外买了几支。”

说到这,张出尘的眼睛有点红了,她轻轻叹息一声,“每次看见这样的首饰,我就会想起母亲,想到自己的童年。”

“我听清妹说,你是跟母亲姓,是吧?”张铉瞥她一眼问道。

张出尘点点头,“母亲姓张,我不知道父亲是谁,听母亲说,好像是姓谢,听说和江宁谢家有点关系,我出生不久他就失踪了,不知是死了还是离去,我乳名武娘就是他起的。”

张出尘对张铉笑了一笑,“你也可以叫我武娘。”

张铉笑了笑,“那你去找过他吗?我是说你父亲。”

“怎么没找过,不过没有任何收获,江宁谢家压根就不承认越国公府中有他们的族人。”

“你似乎并不怨恨他。”

张出尘摇摇头,“他是我父亲,我怎么会怨恨自己的父亲,我只是对他没有什么记忆了,有时候我也希望能找到她,但这么多年过去,寻找父亲的心情也渐渐淡了。”

张铉沉默片刻,又问道:“你这次是去长安了吗?”

“嗯!去拜祭了义父的墓,然后就离开了。”

“没有回窦府看看?”

“窦府?”

张出尘冷笑一声,“我和它已毫无关系,我甚至连长安城都没有进,直接去了清灵山,义父曾告诉我,他若去世就会葬在那里,他喜欢那里的山水,我果然找到他的墓。”

说到这,张出尘摆摆手道:“我不想提这件事了,说说你吧!听清姊说,你也没有什么亲人,是吗?”

“其实你应该知道,当初你不是调查过我吗?”张铉笑道。

“我哪里调查你,当时根本就很讨厌你,义父叫我调查,我就胡乱说,查无此人!”

“那现在呢,还讨厌我吗?”

张出尘忍不住捂嘴笑道:“白吃白喝这么久,再说讨厌主人的话,就有点太过份了。”

说到这,张出尘又白了他一眼,嫣然笑道:“其实呢,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讨厌你,不过我喜欢清姊,对了,清姊好吗?”

“她很好,昨天我还陪她逛花灯,她说要是你在就好了,你不在,家里冷清了很多。”

张出尘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是有辛羽吗?有她在,家里不应该太冷清才对。”

“她怎么能替代你!”

张铉脱口而出,张出尘脸蓦地一红,连忙扭过头去,心中紧张得怦怦直跳,张铉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尴尬地笑了笑,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并肩走着。

这时,远处传来一片惊呼,只见一座寺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棵花树,用巨木达成的架子,高达七八丈,上面挂着上千盏彩灯,几名点灯人正将一盏盏花灯点燃,不多时,一棵巨大而灿烂的花灯树呈现在众人眼前,灯光璀璨,美奂绝伦。

这便是一年一度的许愿灯树,一群群男女青年涌到花灯树下,牵手跳起踏歌,越来越多的人被快乐情绪感染,纷纷加入到踏歌的队伍中,树灯下已经围起了三圈千余人。

这时,张铉将手递给了张出尘,目光异常明亮地注视着她,张出尘稍稍犹豫一下,最终低着头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张铉,两人牵着手加入到踏歌的人群之中。

远处替他们牵马的几名亲兵也纷纷调转头,一起假装欣赏别处花灯。

人群中,张铉拉着美人的手,两人且跳且唱,欢声笑语中,两人身影渐渐地靠在了一起。

.........

上元节后,卢清便开始忙碌起来,她要替丈夫操办一些纳妾的准备,尽管她怀孕已有六个月,身体十分沉重,但她还是强打精神考虑种种细节。

张铉纳妾自然是辛羽和张出尘,辛羽不用说,在草原她和张铉就有了夫妻之实,她整整等了张铉两年,不远万里跑来中原寻找情郎,连卢清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她的坚贞,张铉娶她顺利成章之事,卢清不用操什么心。

不过卢清却在操心张出尘之事,虽然张出尘在长安拜祭义父后返回江都,这就意味着她最终接受了卢清的暗示,愿意成为卢清的姐妹,但大隋律令却有明确规定,同姓不能成婚,一般民众成婚都尽量避开同姓,何况张铉是朝廷高官的身份,一旦被人举报,张铉就有罢官追责之忧,所以娶张出尘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改名。

好在她并不是真的姓张,而是跟随母姓,张出尘本人也愿意改名为谢武娘,这是她父亲的姓,也是她的本姓,卢清便在府中宣布,新夫人本名姓谢,江南人氏,不准府中人再叫她张姑娘。

与此同时,卢清又让管家采办婚礼的物品,请来乐手助兴,又请来一些亲朋好友出席婚宴见证,这也是卢清想提高武娘和辛羽的地位。

一般而言,纳妾仪式很简单,一辆马车悄悄迎进门便可,但如果像娶妻一样举行婚礼,那就不是简单的纳妾了,而是娶妾,地位就相当于平妻,这也是卢清深思熟虑的决定。

房间里,卢清正在考虑青庐的安排,梨香在门口道:“谢姑娘来了。”

只见门帘一掀,穿一身翠绿色襦裙的张出尘走进了房间,不!应该说谢武娘走进了房间,张出尘已经成为过去,她已改名叫谢五娘,之所以决定改名,不仅仅是为了嫁给张铉,同时也是和过去的火凤彻底决裂。

“清姊不是想出去走走吗?还没有换衣服?”

谢武娘已经回府十天了,刚见卢清时她很难为情,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也渐渐恢复了和卢清从前的亲密关系。

“身体懒得动,又不想出去了,来!我们坐下说。”

卢清拉她坐下,笑道:“前几天将军派人去江宁谢家,想查一查你父亲的下落,今天终于接到消息了。”

“我从前也查过,但没有任何收获。”

“但将军却查到了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武娘急问道。

“江南谢家有两支,一支是江宁谢家,一支是吴县谢家,其中吴县谢家曾经是陈朝的外戚,他们家主有个女儿叫做谢清灵,曾是陈后主的嫔妃,陈朝灭亡后,这个谢清灵被赏给了杨素为侍妾,她还有一个弟弟,也被没为杨素之奴,跟着姐姐去了长安,此人叫做谢清武,当时他只有二十岁。”

谢武娘浑身一震,这个谢清武的名字中竟然也有一个‘武’字,她声音颤抖起来,“他现在哪里?”

卢清摇头,“很抱歉,将军还没有查到他的下落,只知道他离开江南便再也没有回来,以后我们还会继续查下去。”

谢武娘心中黯然,不过既然知道了一点线索,她也一定要查到这个谢清武的下落。

这时卢清又笑道:“再说说成婚之事,就定在后天,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

谢武娘顿时大羞,起身要走,却被卢清一把抓住手腕,笑道:“这次我可不能再让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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