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宇文述了吗?”高慧紧张地问道。
穆守礼摇摇头,“宇文述根本就不见我,属下只见到了宇文化及,他说他父亲很失望,怀疑我们的诚意,要求我们必须给一个交代,否则双方很难再合作下去。”

高慧心中暗暗恼怒,又问道:“元家又怎么说?”

“属下找到了元敏,他说他们家主为此事也很恼火,要求我们查清楚到底谁杀掉了梁敬尧?又是谁泄露了秘密?总之一句话,我们如果不给出一个交代,元家也无法和我们合作下去。”

高慧‘砰!’的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泄的密,若被我查到,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夫人请息怒,属下倒是有一点想法。”

高慧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回头问道:“什么想法?”

“属下觉得泄密之事有点蹊跷,对方时间捏拿得很准,显然是知道梁敬尧他们的具体行程,而这次行程有三个地方可能泄露,一个是邺城,一个是我们这里,再一个是宇文述。

我们这里只有我和夫人知晓,肯定不会泄露,所以要么是邺城那么泄露了秘密,要么就是宇文述泄露了秘密,属下更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高慧不解地问道。

“因为属下怀疑是宇文述或者元氏家族先泄露我们要用梁致案来发难的消息,才使对方有了准备,如果是邺城那边泄密,对方根本来不及准备,夫人觉得呢?”

一句话提醒了高慧,高慧顿时咬牙恨道:“你说得对,明明是他们泄密坏了大事,还把责任怪到我们头上,还要我们给出交代,我怎么给他们交代?”

穆守礼又继续道:“属下本来以为是张铉所为,但后来又仔细一想,属下觉得未必是张铉所为。”

高慧也有点愣住了,她也以为是张铉所为,毕竟这件事就是针对张铉,他是最大嫌疑人,现在穆守礼这一说,顿时将她弄糊涂了,“为什么不是张铉所为?”

“因为张铉没有带手下来洛阳,伏击者却有三十几人,而且这次伏击布置得十分周详,居然利用茶棚,这是很厉害的地头蛇才办得到,张铉他们没有这个本事。”

高慧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穆守礼比较在洛阳呆了很多年,要比高慧更了解洛阳的势力构成,他缓缓道:“我怀疑是关陇贵族所为!”

“武川府吗?不可能!”

“属下并不是指元旻,而是指武川府的另一派,夫人应该知道,渤海会和元氏家族走近会让不少人感到恐慌。”

高慧明白穆守礼的意思,“你是说是窦庆所为?”

“属下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而且以窦庆潜藏的力量,元氏或者宇文述泄密给他,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我怎么办?”

高慧恼火地说道:“难道让我告诉元旻或者宇文述,这件事是窦庆所为,是你们泄的密,与我无关,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吗?”

“这个——”

穆守礼也有些为难,半晌才道:“属下觉得可以先放一放,也不急这一时。”

高慧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她要不是真相,而是要解决眼前面临的危机。

穆守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发现高慧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不等自己说完她就不想再听,她怎么知道自己就没有别的办法呢?

他连忙追了上去,“夫人,属下还有另一件重要之事,是关于元家。”

.........

返回洛阳后,张铉以为渤海会的报复会接踵而至,但出乎他的意料,渤海会没有任何动静,梁敬尧被杀事件就仿佛如空气一样消失,竟没有引起半点风波。

碧波酒肆内,许印笑着摇了摇头,“将军,你小看宇文述了,他不是莽汉,他能活这么久,而且一直被圣上信赖,就在他有你想不到的精明,梁敬尧计划失败,也只是渤海会失败,要对付你也是渤海会的事情,和他宇文述无关,他绝不会把自己陷进这件事中。”

“所以他现在没有任何动作,是吗?”张铉冷着脸问道。

许印点点头,“甚至渤海会的人上门他都不见,他已经把自己彻底撇干净了。”

说到这,许印又语重心长提醒张铉道:“梁敬尧事件其实是元家主导,想用扳倒你来换取宇文述答应破坏英雄会,现在扳倒你没有成功,那么宇文述就不会再冒险破坏英雄会,但这并不代表元家就会罢手,所以只要你有心观察,你就会发现元家会继续与渤海会合作,却不是为了你。”

“而是为了破坏英雄会!”

许印笑了起来,“将军可以拭目以待!”

张铉忽然发现这个许印其实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尤其善于洞察人心和策划各种阴谋,这样的人才如果不为自己所用,简直太可惜了。

张铉虽然动了惜才之念,但他并没有立刻表露出来,他沉思片刻,对许印笑道:“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我和先生能够联手做一件很精彩之事。”

许印躬身行一礼,“愿和张将军合作!”

........

大业十一年春闱科举终于圆满结束,十几万士子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发榜,与此同时,冷清了几天的各大酒肆和青楼又再度变得生意火爆,大大小小的酒肆内挤满了喝酒欢聚的士子。

靠近太学的状元楼酒肆生意格外火爆,由于这里时常爆出一些内部消息,又被士子们戏称为国子监第二官署,很多想打听消息的士子都会前来这里喝酒,使酒肆从早到晚都挤满了喝酒的士子。

掌柜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拆除了雅室,并将酒桌之间的围板也一并拆除,使酒楼大堂的面积更大一点,容纳更多的客人。

这天中午,状元楼内挤满了数百名士子,有来喝酒的,但更多是来打探消息,大堂内喧嚣吵嚷,热闹之极,在二楼靠窗边坐着几名士子,个个衣着鲜华,佩戴名贵的宝剑,神情居傲,为首之人正是崔文象,其他几人也是河北名门士族子弟。

崔文象有些闷闷不乐,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尽管大堂内十分喧闹,但他们这一桌却十分沉闷,没有人说话,一个个心事重重。

“崔兄,想开点吧!”

长得如竹竿一般瘦高的白信阳低声劝道:“这次大多数人都没有考好,怨声载道,主要是题目出得太偏。”

崔文象叹了口气,“你们别劝了,我心里明白,这次是我准备不够,考砸了也很正常。”

李清明端起酒杯微微笑道:“只要天下还是世家的天下,那些寒门子弟考得再好又如何?如果录取名单中没有博陵崔氏的子弟,那这次科举就失败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朝廷一定会平衡世家子弟的利益,否则隋朝就会被世家彻底抛弃,现在天下不稳,当今天子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清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文明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清明,“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李清明是赵郡李氏嫡子,他的叔父李固出任礼部侍郎,是这次科举的考官之一,所以李清明说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周围几名好友的兴趣,众人纷纷问道:“清明,有什么好消息说说看。”

李清明喝了口酒笑道:“我只是之前听二叔随口说过,说当今天子迫于形势,不得不重视世家名门,开始考虑世家的利益,这次科举必然会体现出天子的这种想法,他若再不拉拢世家,恐怕就会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还是清明看得透啊!”

这时,一名士子满头大汗挤了过来,正是卢庆元,只见他满脸兴奋道:“各位,有好消息!”

卢庆元的父亲卢倬官任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后世的教育部长,也是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卢庆元说好消息,比如是得到什么内幕消息了。

众人立刻把他拉坐下来,急声问道:“快说,什么好消息?”

卢庆元买个关子,给自己倒杯酒一口喝掉,这才笑眯眯对众人道:“绝对的内幕消息,今天上午圣上刚刚作出决定,这次科举录取两千人。”

众人顿时哗然,面面相觑,简直不可思议,科举最多录取百余人,为何这次要录取两千人?

“庆元,你在说胡话吧!”众人纷纷嗤笑道。

卢庆摇摇头,“这是父亲刚才亲口告诉我,你们不信就算了。”

众人还是不敢相信,录取两千人,这是什么道理?大隋哪有这么多官职。

李清明却不露声色问道:“庆元,是不是吏部考改了?”

卢庆元点了点头,“正是!以前是录取后由吏部直接授官,现在是录取后只是有了授官的资格,但具体怎么授官,还要由吏部来挑选,选中者直接授官,选不中者为候补,耐心等着吧!”

众人忽然明白过来,吏部一定会选世家子弟,这就是李清明说的,天子向世家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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