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让说什么?”左云山问道。
左孝友叹了口气,“他希望我能遵守同盟约定,进攻北海郡和齐郡,解高密郡的危机!”

“危机?”

左云山不解地问道:“难道张须陀已经开始进攻高密郡了?”

“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所以我心里有点不安,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左孝友期待地望着左云山。

左云山冷笑一声道:“孟让是在欺我们蹲狗山无人呢!”

“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张须陀剿灭了徐圆朗,下一步要针对谁,不仅大王担心,孟让也同样担心,现在高密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孟让就让我们进攻北海郡和齐郡,大王说这是什么意思?”

左孝友反应过来了,“二叔是说,孟让向祸水东引?”

左云山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孟让此人十分狡猾,去年他出卖王薄,自己带兵逃掉了,王薄却全军覆灭,由此可见此人毫无信誉可言,不可信他。”

“可是......是二叔劝我和他签订攻守同盟啊!”

“此一时彼一时也!”

左云山此时心态已经变了,他摇摇头道:“当初我们力量太弱,如果不和孟让签订攻守同盟,他就会吃掉我们,所以我才劝大王和他结盟,现在我们力量强大,足以自保,为什么还要受孟让拖累?”

左云山见左孝友还有些犹豫,便又劝他道:“孟让的用意太阴险,让我们去消耗隋军,最后斗得两败俱伤,他再以履行同盟为名吞掉我们,那时他的势力壮大,占领高密、北海两郡,隋军退缩回齐郡,我们却成了他的嫁衣。”

左孝友点点头,“二叔说得很对,只是我怕天下耻笑我,说我左孝友言而无信,不受盟约。”

“这个担心多余,谁会耻笑大王,如果大王实在要这个面子,那也可以这样,我们就说被隋军进攻,要他恪守盟约进攻齐郡,看他肯不肯出兵?”

“二叔说得不错,这是个试探他的好办法!”

左孝友当即笑道:“我这就去找孟让使者,让他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孟让。”

.......

高密郡的郡治并不是高密县,而是诸城县,高密县距离诸城县约两百里,位于胶水上游东岸,而孟让老巢胶西县则位于胶水西岸,两县相隔不足五里,隔一条胶水对望。

两县都由于山东半岛的丘陵地带,山峦起伏,河流纵横,由于地形西高东地的缘故,高密县的地势略比胶西县稍高一点,使它成为孟让军队的前哨门户。

孟让在高密县驻军约一万人,由他的心腹大将郑挺统帅,一旦高密县失守,隋军就有了进攻胶西县的基地,孟让军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虽然孟让在高密县派驻了一万重兵,但由于县城不大,无法容纳一万军队,所以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城外,而城内只有三千驻军。

攻打胶西县,首先就必须拿下高密县,所以攻打高密县也是隋军的重中之重。

此时孟让已经得到徐圆朗被张须陀剿灭的消息,这让他心中不由有些警惕起来,没有了徐圆朗在鲁郡的危险,清河郡那边又多了一支隋军,张须陀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会不会腾出手攻打自己,或者东莱郡的左孝友?

越想就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孟让立刻派人去东莱郡联系左孝友,提醒他双方签订的攻守同盟,假如张须陀攻打东莱郡,他会率军袭击齐郡。

但假如张须陀是攻打高密郡,他也希望左孝友出兵齐郡,双方互相呼应,互保对方。

与此同时,孟让又派人去通知郑挺,让他提高警惕,防止被隋军偷袭。

应该说,孟让确实考虑得很周到,该做的事情他都做到了,但形势的发展往往会不遂他意,尤其是人心。

........

房间里,孟让阴沉着脸听完使者汇报,他恨得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左孝友竟然让他先出兵齐郡,这分明就是他不想履行同盟关系的借口。

孟让也意识到,左孝友没有这么多心思,这一定是他叔父左云山的挑唆,孟让一阵心烦意乱,左孝友已经靠不住了,这可怎么办?

孟让和其他造反的首领不太一样,他既无魁梧的身材,也无凶悍的外表,他看起来就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但他却极有心机,其实左云山倒没有猜错他的用意,他是想引祸东移,让左孝友先下手,使张须陀的目标集中在左孝友身上,他再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利,只可惜被左云山看透了他的心思,他不由恼火地叹口气。

旁边他的心腹大将周威低声道:“说不定张须陀会先打左孝友,暂时还顾及不到我们。”

“我当然希望如此,可也不得不防啊!”

沉思良久,孟让立刻写了一封信,交代一名亲兵道:“你速去琅琊郡,把这封信交给孙宣雅,记住,要给孙宣雅本人,不能落在王薄手中。”

“卑职明白!”亲兵接过信便匆匆走了。

周威小声问道:“君上是想找一条后路吗?”

孟让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

“是!卑职知道了。”

..........

中午时分,高密县北城外冷冷清清,眼看新年将至,若是太平光景,县城内一定会是人潮涌动,从七里八乡来购买年货的人一定会挤爆县城,可惜经历数年的战乱,山东各地人口锐减,即使是新年也很难看到热闹繁忙的一幕。

这时,一支商队从远处走来,赶着数十匹马,马上驮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另外还有一辆鹿车,车上装着四五口箱子,伙计也有几十人,个个步履矫健,穿着商人特有黑色短衣,打着商旗,守城的贼军远远看见这支商队,都颇为奇怪,立刻跑去禀报了守城校尉。

守城校尉当即率领十几名士兵冲了出来,拦住了这支商队,“站着!”

商队缓缓停下,一名为首老者上前拱手道:“我们是从东郡过来,来高密县做点小买卖。”

“做买卖?”

校尉冷笑一声,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商队了,居然还有人来做买卖,“你们做什么买卖?”

“我们是来收购布匹,将军请看,这是我们的证明。“

他想打开后面的箱子,或许用力过大的缘故,鹿车倾翻了,几口箱子‘哗!’的翻落在地,无数的铜钱从几口箱子里倾泻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十几名贼军士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抢!’十几名贼军士兵一拥而上,疯抢地上的铜钱。

校尉大怒,挥马鞭向士兵们抽去,“统统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伙计狠狠一刀刺进了校尉后心,贼军校尉惨叫一声,当即毙命,突来的变故顿时惊呆了所有士兵,数十名伙计骤然发作,掀掉马背上的货物,露出了马鞍,他们纷纷上马,拔出战刀长矛向城门冲去。

尉迟恭一马当先,一跃跳上吊桥,铁棒猛挥重击,将十几名刚奔出城的贼军打得骨断筋折,脑浆迸裂,纷纷惨死在地。

城门口一阵大乱,后面的近百名贼军士兵见来将凶猛无比,吓得他们乱滚带爬向城门奔逃,尉迟恭挥舞铁棒杀进了敌群之中。

他身后的数十名骑兵战马如风,瞬间冲进了城洞,无情斩杀混乱中的贼军。

与此同时,远处五里外的树林内冲出了数百骑兵,战马奔腾,风驰电掣般冲向城门,在他们身后,数千隋军士兵如潮水般杀来,为首大将正是张铉。

这就是突击战的关键,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杀进城去,使对方无法拉起吊桥,关闭城门,也只有骑兵的速度才能办到。

城头上,警钟声当当敲响,数百名贼军士兵拼命关闭城门,拉起吊桥,但城门已被隋军士兵用重物卡死,无法关闭,但吊桥却被缓缓拉起。

尉迟恭见形势危急,他从马上一跃跳上吊桥,几步奔到吊桥边缘,猛地向铁链固定吊桥的楔子砸去,‘啪!’的一声巨响,木头断裂,碎木四溅,带着一块木头的铁链从吊桥内飞了起来,像蛇一样重重抽在城墙上。

吊桥顿时向左面倾斜,尉迟恭趴在桥上,没有被掀翻下去,他见右面的铁链依然在继续向上拉,他一跃而起,大吼一声,铁棍高高砸下,又是一声巨响,右上角的木头被打得粉碎,右边的铁链也飞了起来,吊桥重重落下,轰然倒在护城河上。

这只是瞬间发生之事,不等城头上士兵反应过来,尉迟恭又调头重新冲进了城洞内。

这时,城门旁边的军营内冲出数百贼军,为首大将正是高密县主将郑挺,他见隋军骑兵已经突进城内,正和数十名守城军激战,眼看他的士兵抵挡不住了。

郑挺心中焦急,顾不得贼兵未撤,一挥狼牙棒令道:“放箭!”

百名贼军弓弩手冲上前,一起端弩向城门骑兵射击,百支箭呼啸射去,十几名隋军骑兵和数十名贼兵躲闪不及,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五六名隋军骑兵也不幸中箭落马。

尉迟恭大怒,抓起一具贼兵士兵的尸体当盾牌,翻身上马,提着铁棍向数十步外的弓弩手疾奔而去。

“跟我来!”尉迟恭大喊一声,后面十几名骑兵跟随他冲锋。

又是一阵弩箭密集射来,尉迟恭挥舞尸体抵挡箭矢,无数箭矢纷纷射在尸体之上,尽管如此,尉迟恭的腿上还是中了两箭,但尉迟恭恍若不觉,催马冲进了百余弓弩手中,后面跟着的十几名骑兵也跟着冲进了敌军群中。

尉迟恭扔掉尸体,抡起铁棍翻飞乱打,俨如猛虎扑入羊群,打得敌军骨头碎裂,血水四溅,哭喊声一片,跌跌撞撞四散逃命。

就在这时,尉迟恭忽然觉得一股冷风向自己后脑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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