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简惟勇喟然道,“若是二少和少夫人不嫌弃,与我搭伴一道北上如何?正好我也要赶回包头驻地。”
“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二少自是欣然应允。

二少两世为人,深知要想在这个世界做点事情,要想办起自己的实业,没有官方、军方乃至**背景那是绝对不行的,眼前的简惟勇虽说只是个小小的新军参谋官,可他处变不惊,遇事不乱,绝对是个人物,焉知日后就没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若能在此时结好于他,等日后他真的发达了,那可就是资本了。

当下二少和林月婵返回营地收拾行李,又牵了马匹,简惟勇也从被二少击毙的那三名马贼身上收起了两杆快枪、一枝左轮手枪以及若干弹药,旋即三人四骑趁着夜色往北而去,简惟勇一边走,一边就跟二少讲起了最近的漠北时局。

前年初,贻谷调任绥远将军,下车伊始便力行新政,除了兴办教育、移民实边、开放招垦、编练新军等举措,还在绥远各地筹建了实业调查局等机关20余处,这极大地强化了朝廷对绥远各旗的控制,却也遭到了绥远境内蒙古贵族的抵制。

再加上俄国商人从中兴风作浪,漠北的局面就更加的复杂了。

自去年春上开始,不少蒙古贵族就暗中出银子,帮助漠北马贼从俄国购进快枪,借以阻挠新政,绥远新军刚刚草创,由于经费不足,只编练了一个独立标,武器弹药也很匮乏,几次进剿都以失败告终,漠北各路马贼也就越发猖厥起来了。

听完这些,二少不禁心头沉重,事情基本上与他猜想的差不多。

漠北各路马贼已经跟俄、蒙势力勾结到了一起,又从俄国人那里搞到了快枪,甚至连刚刚编练的绥远新军都败下阵来了,单凭林家商团的五十名武装团丁,那是断然不是对手的,看来要想把银子安全送抵乌梁海,还真得另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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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戈壁阿尔泰山东麓。

莽莽群山之中,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谷,谷中岔道密布,宛如迷宫,若是不识路的人进了其中,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走出来了。在山谷的最深处,隐藏着一座山寨,纵横漠北多年的响马巨寇“孤字营”就驻扎在这里。

虽是黑夜时分,聚义大厅里却是火把通明。

大厅中央的大火盆里,炭火烧得正旺,火头上架着口大铁锅,煮了满满一锅羊杂碎,不时有气泡从油孜孜的锅底冒出来,又噗哧一声破裂,羊杂碎的檀味就掺杂着辣子和孜然的清香四散飘溢在了整个聚义大厅里。

大厅正北的虎皮大椅上,斜坐着个铁塔似的壮汉。

壮汉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虽不大,眼神却极为犀利,简直就跟刀子似的,身上披着件粗犷到了极致的熊皮袄,腰间围着宽宽的白野牛皮带,皮带上还插了两把左轮短枪,这汉子只是随意往那一坐,竟然就能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大厅的左右两班,各站着六七个高矮不一的汉子。

急促的脚步声中,一名精瘦精瘦的汉子已经疾步进了大厅,旋即向斜坐虎皮大椅上的汉子抱拳作揖道:“当家的,白当家的飞鸽传书,说她那里有一桩大买卖可以让给咱们,不过详细的情报,要当家的拿二十杆快枪去换!”

“哦?”壮汉虎目里霎时掠过一道精光。

左右两班的十几个汉子顿时间也炸了锅。

“这得多大的买卖?递个消息就值二十杆快枪?”

“白当家的该不会是在信口开河,想诳咱们的快枪吧?”

“我看也是,听说这娘们又收编了好几个绺子,眼下缺的就是快枪。”

“当家的,咱们的快枪可也是花了大价钱从俄国人那里买来的,不能给。”

“可万一真要是桩了不得的大买卖呢?要是坐失了良机,岂不可惜?”

正吵得不可开交时,斜坐虎皮大椅上的壮汉忽然一个眼神扫下来,十几个汉子顿时间就齐刷刷地收了声,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壮汉这才闷哼一声,吩咐其中一名壮汉道:“粮饷长,准备二十杆快枪,待会我亲自给白家妹子送去!”

“是。”负责军需粮饷的小头目答应一声,赶紧下去安排了。

壮汉又道:“把人都带上来,这趟弟兄们辛苦了,今晚好好乐呵乐呵。”

话音方落,早有小喽罗带着十几个女子进了大厅,左右两班的汉子各分了一个,其中身姿最为丰腴的那个美妇进厅后便直接跪倒在地,膝行爬到了为首那壮汉的脚下,一边爬,一边还款款摇荡她那滚圆肥硕的大屁股,极尽诱惑之能事。

壮汉的眼神霎时变得热切起来,猛然起身一把就将那美妇抱上了虎皮大椅。

美妇吃吃地低笑着,任由壮汉将她摁倒在虎皮大椅上,甚至还主动撩起了兽皮裙子,又主动分开了那双白生生的美腿,霎那间,裙胯间的萋萋芳草以及无边春色便在壮汉眼前一览无遗,这美妇的裙下竟是再无寸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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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南,毛乌素沙漠。

二少、林月婵还有简惟勇一道往北走了不到百十里地,就遇到了大队新军官兵,幸而是简惟勇的卫队被打散后,有人跑回包头驻地搬来了救兵,有了大队官兵的保护,接下来的旅途却是再无危险,七天后就安全抵达了包头城。

这包头在百年前其实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名叫包克图,直到清朝中叶晋商兴起,在与俄国商人进行边境贸易的时候,包头才逐渐成了漠南的商品集散地,这才慢慢发展了起来,到了光绪年间,包头已经是漠北最大的商品集散地了。

刚刚编练的绥远新军之所以驻在包头,就是为了就近筹粮筹饷。

绥远新军有两处军营,分为南营、北营,到了南营门外,简惟勇就向二少作揖道:“二少,我就不进城了,咱们就此别过吧。”说此一顿,简惟勇又忽然想起来应该有所表示,又微笑着对二少说道,“改日,改日我一定登门,专门拜访二少还有少夫人。”

二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当下也不矫情,告了声罪就和林月婵转身走了。

目送二少跟林月婵头也不回地进了包头城,一名随行的新军军官不高兴了,扭头向简惟勇道:“大人,这什么人哪?还懂不懂礼数啊?弟兄们辛辛苦苦把他们护送到了包头城,临走居然也没个表示,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有?”

“不许胡说。”简惟勇皱了皱浓眉,训斥道,“他是本官的救命恩人,七日前在毛乌素沙漠,若不是他在危急时刻击毙了数骑马贼,本官只怕已经陈尸大漠了。”

“就他那样?”那新军军官不信道,“会使枪不?还能击毙马贼?”

“你还别不信。”简惟勇肃然道,“此人不仅会使枪,而且枪法极好!”

“是吗?”新军军官将信将疑道,“这样的话,大人何不把他招进军中?”

“以后再说吧。”简惟勇若有所思道,“等贻谷大人来了包头,我就跟他提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把此人招进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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