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却没有丝毫的兴致跟黑旋风斗嘴,只是扬了扬手中马鞭。
霎那间,从白狐身后一字摆开的数十骑马贼中,中间二十骑便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黑乎乎的棍状物,黑旋风看得真切,竟然是清一色的新式快枪!

“这是……新式快枪!?”黑旋风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黑旋风纵模毛乌素沙漠多年,也曾遭到过陕西新军还有绥远新军的围剿,很是吃过快枪的苦头,知道这玩意不仅精度高,射程可达千步,更要命的是射速极快,只要拉一下枪栓就能再次射击,不像鸟枪,光是填药就得老半天!

面对三、五十杆鸟枪,几十骑兵就能毫无顾忌地冲阵,可面对三、五十杆新式快枪,除非是数百骑的大队骑兵,否则就是纯粹找死了!

只是新式快枪很少流落民间黑市,白狐又是从哪里弄到的?

“算你还有点见识。”白狐俏脸上的神情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说话的语调也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可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人魂胆俱丧,“杀,一个不留。”

仿佛,在白狐眼里,杀这几十个马贼就跟杀几只鸡似的,毫无分别。

黑旋风大骇,急欲逃跑时却已经晚了,对面那二十骑快枪手已经开枪了。

连珠爆响中,黑旋风长大健壮的身躯上已经连中二十枪,其中一枪更是直接命中他的面门,将他的眉脸搅得稀烂,接着又将他的后脑勺掀飞了大半边,脑浆和着血水,红的白的顿时呈肉靡状四下喷溅,场面好不血腥。

黑旋风既死,旋风三十六骑发一声喊,顿时四散而逃。

然而,不等旋风三十六骑的马匹起速,夺命的子弹就已经雨点般射了过来。

两下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几乎不带瞄准就能轻易命中目标,不消片刻功夫,旋风三十六骑就已经全部中弹,纷纷倒栽马下,有几个只是受了伤的还在血泊中哀哀呻吟,当即有两骑白狐贼策马上前,照着心窝子各补了两刀。

枪声歇止,受伤马贼的呻吟声也息止了。

只有狂风漫卷着黄沙,发出一片的沙沙声,白狐低眉淡淡地扫了眼横尸当场的旋风三十六骑,旋即翻身下马,淡然吩咐道:“今日天色已晚,收拾收拾,就地扎营吧。”

百十骑白狐贼霎时开始忙碌起来,一部份忙着将旋风三十六骑的尸体搬离,一部份则麻溜溜地支起了几十顶牛皮帐篷,支好帐篷又在营地中央用黄绫支起了数层帷幄,男性白狐贼遂即退开,白狐却带着两名侍女径直步入了帷幄中。

两名劲装侍女手中还提着十几羊皮袋刚刚烧热的温水。

沙漠之中,有时候水比黄金都贵,白狐却居然用十几羊皮袋的水来沐浴,周围的白狐贼大多已经干渴得嘴唇开裂,却没一个敢于流露出丝毫的不满之色!

白狐一边缓缓步走入帷幄中央,一边宽衣解带,身上的白狼皮大氅,白狐皮劲装,白貂皮马裤,白鹿皮马靴,还有白丝亵衣、白缎小裤便一件件地落在了贴身丫鬟手中,旋即帷幄中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还有水珠打落在沙地上的噗噗声。

皓月当空,清冷的月色洒落在沙漠上,环宇一片宁谧。

夜风轻拂,飘荡的帷幄忽尔扬起,隐隐可见一具极尽妖娆的女体正在承汤沐浴,春光乍泄之间,极尽诱惑之能事,守在帷幄四周的十几名白狐贼却绝没有一个敢回头偷看,而且一个个全都是神情战战,眼神里也绝无半丝的邪念。

“扑翅翅……”一只老鹰忽然敛翅落在了帷幄外的帐篷顶上。

“是白羽回来了吗?”帷幄中忽然响起了软绵绵、甜糯糯的声音,使人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勾魂摄魄的风月俏佳人,守在帷幄四周的十几名白狐贼猛然间就是一阵心旌摇荡,待回过神来,却又是越发的神情栗栗、两股战战。

一名使女便从帷幄后面走了出来,只是一抬手,停在帐篷顶上的那只老鹰就飞到了她的右手小臂上,使女从老鹰的腿上解下了一个小竹筒,又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卷,然后又径直返回了帷幄之中。

不一会,帷幄中便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好大一只肥羊,可惜是从包头支银子运往乌梁海,倒是没我们什么事了,小青,你这就给‘孤字营’传书,就说我们这里有一桩大买卖,他们若是想要详尽的情报,就拿二十条快枪来换罢。”

“当家的,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林家商团的人截下来?只要有了汇票,我们也一样可以从大德通包头分号上支兑出银子来,又何必白白便宜‘孤字营’?”

“小青,你呀还是欠些历练,一张小小的汇票却不比六十万两实足实的白银,哪里不能藏下?林家随便支个心腹,先走一步就送到包头城了,再说林家商团可是块硬骨头,足有五十条快枪,我们未必就啃得下来呢。”

…………

陕北,肤施城外。

下午时分,风尘仆仆的二少和林月婵就出现在了肤旋城外。

正如白狐所预料的那样,从三原出发没多远,二少和林月婵就带着总计七十万两银子的汇票脱离大队人马提前上路了,这也是关中商队惯用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手法,有时候连货物都要分成明暗两队,令土匪响马无从下手。

二少看看天色,便勒马回头向林月婵道:“林小姐,这天色还早,要不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地,到了姚家老店再歇宿?”这姚家老店却是一家大车店,专供拉脚车夫歇宿的,条件简陋得紧,除了两排大通铺,就是几个小单间,却没有上房。

林月婵便撅起了小嘴不说话,这都走出五百多里地了,居然还是一口一个林小姐,叫声妹子会死呀你?不就是捉弄了你几回么?一个大男人家的,怎么也像个姑娘家的那小心眼?哼,不叫声妹子,就不理你,就不理你,憋死你。

“不说话?”二少冲林月婵耸了耸肩,又道,“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

“谁答应你了?”见二少真的策马要走,林月婵顿时急了,“我才不要住大车店呢,连间上房都没有,那还不如搭帐篷露营呢。”

“那就搭帐篷,露营?”二少说罢,又回头扫了扫官道边的空地。

“你讨厌,讨厌死了。”林月婵大为娇嗔,二少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这林月婵虽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使起小性子来却半点不讨人嫌,反而可爱得紧,尤其是撒起娇来,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自然不会真个露营野外,当下进城找了家客栈,又要了两间上房。

伙计很快就端上来热水,沿上还搭着干净的布巾,二少以热水去了脸上风尘,只觉浑身舒爽,正欲倒头休息一会,林月婵却已经俏生生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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