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逼婚
清晨的无望峰别有一番滋味,云雾缭绕犹如仙境。周如风一手轻柔的扶起着方少清的腰肢向山下急行。白雪茫茫,峭石飞岩,迎着风,沾着雾,时不时传来少女的银铃般的娇笑声。细风带起发稍从他颈前划过,有些痒。鼻尖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身旁的少女扭头一笑,仿佛冰雪解冻,春回大地一般。这一刻,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愁苦,这一刻便是永恒。

周如风虽然没有专门的修习轻身功法,但万变不离其宗,那些功法无非是更巧妙的运用内劲,更快速更省力而已。他如今有深厚的内劲支撑,丹田处的小磨盘也是缓缓旋转,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内劲的问题。

一路行来,他也从之前的生疏变得从容起来。无望峰地势险峻少有人来,而且大雾弥天,也不虞被人发现。所以周如风毫无顾忌的带着方少清前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四处是悬崖峭壁,方少清并不觉得害怕,而且有几分兴奋。他把头顺势埋在周如风的怀中。只道这一辈子就这样该多好。

前面是无望峰的千绝涯,是无望峰最险的一段路程。往下地势就颇为平坦,也时常有方家子弟出入了。周如风放下了方少清,站在这峭壁边。此时雾气减淡,旭日初升,那些雾气好似笼罩着一层金光。

远处群山连绵,视力所及天地一色。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时,周如风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情,俯仰天地,尽在我手。天大地大,自有我一片天地。万里无疆,终会留下我足迹。

清风吹乱了长发,拨动了心弦,群山之上两个身影站在绝壁之上,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啊……啊……”

周如风一声长啸,畅怀大吼。仿佛一下这十五年的抑郁全都发泄一空。一口浊气喝出,令人神清气爽。方少清受他感染,把双手撑在嘴前,也冲着那群山高喊:“啊……”

“啊!我满十四岁啦,咯咯!咯咯!”

“嗯,清清现在可是一个大姑娘了喔!”

“是啊,长大了,以后如风哥还会陪在清清的身边吗?”

少女扭头看向他,一脸的期待。周如风点点头,俊美的面目上此时一脸的坚毅:“清清,以后如风哥不会让你受委屈了。纵然是与千万人为敌,我也在所不惜,苍天为证!”

方少清怔怔的望着他,一双眼睛犹如望不穿的秋水,眉宇深处那份哀怨深深的掩藏。少女心思谁能猜,少女情怀谁能懂?周如风虽天资聪明,但对那种朦胧的情愫却不明了。

从千绝涯下来,道路平稳,两人一路缓缓而行。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小女的笑声在群山见回荡。

“清清,今天想到哪里去。今天生日,可是有什么愿望?”

方少清歪着头想了想,用脚狠狠踢开一撮积雪,嘟嘴道:“我希望不要嫁个那个讨厌的寒开!能够安安静静的在如风哥身旁。”

周如风愣在那里,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个方家子弟已经赶了过来道:“方少清,周如风你们怎么在这里,可是让我们一阵好找”

“不知族兄找我们何事?”

“族长让你们到方家祠堂,快随我来吧!”

方家只有极为重要的大事才会在方家祠堂举行,这些年也仅仅只有两次而已。而他更是没有资格踏入方家祠堂的。周如风心下狐疑不知道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上他,朝方少清望去,后者也冲他摇摇头。

二人随着那名子弟,向方家祠堂行去。此时方家祠堂几位长老早已就座。除此之外更有许多陌生的面孔。

今日是方少清的生日,一大早寒家寒长措和其三名族弟,以及寒家后辈几名子弟前来方家拜会。同行的还有陈家,贺家浩浩荡荡不下三十人。这几家都是寒岭极大的势力,如此阵势也是有备而来。方敖天自然知道这些人此行的目的,自己避不见客,只着方敖齐、方敖飞两名长老和执教方振声在方家祠堂接待。

方家也不算小门小户,自然有规矩,更重门面。那日寒长措携子求亲受挫,方家专门召开了长老会,已经达成了共识。既然十二年前已经许下婚约,方家自然不会反悔,但要把方少清嫁到寒家,但却也要保持一种姿态,证明方家可不是受人欺凌胁迫的。

方少清尚且不知道长老会已经决定了她的终身,不过一见到寒家的人当即就明白了几分,眉头也变得深锁起来。二人一进门,也立时吸引来众人的目光。少年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少女眉清目秀,俏丽无双。两人一同进来,宛如一对璧人。一些年轻子弟自惭形秽,偷偷的打量着眼前的佳人。

“晚辈见过长老,见过诸位!”两人对着上座施礼后立在一旁,等待问话。

陈光耀点点头,赞叹道:“果然是出水芙蓉,当初的小女娃已经变成了大姑娘了。长措你寒家可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啊!”

寒长措笑道:“那是!振声兄的掌上明珠,那还能差!振声兄啊,长措还要感谢你为我寒家养了个好媳妇啊!”

方振声板起面孔,并不答话,贺学涯笑道:“都快成一家人了,你们还这么客气。你看,振声可是舍不得呢?”

方少清俏脸生寒,周如风安静的站立一旁,也细细打量着众人。毕竟寒岭几大势力如今齐聚一堂,在座的可都是寒岭声明极其响的人物,每个人都是实力不俗。

方家五长老方敖齐轻哼一声道:“一个后辈过生日,还老你们几位一起来,什么时候方家的面子这么大了!”

昨天方敖冲刚刚过世,他如今还在伤怀。不想今日,寒家就和陈、贺两家一同拜访。逼迫之意,昭然若揭。不过,这几家来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知道这个方家二长老脾气倔,倒是没有人敢同他制气。

陈光耀为人圆滑,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心机深沉,被人称为双面虎。此时,他哈哈一笑道:“一来呢,同为寒岭世家,却是许久没有走动。二则,当年我们三家共同保亲,见证了那桩喜事,所以今日也过来沾沾喜庆。”

十三年前前方琴心嫁入周家,整个华岭振动,几大家族皆来恭贺,连南宫家也派人送上贺礼。方家在华岭名声大振,在寒岭更是一时五无两。好景不长,当方琴心身死,周承东被逐出家门,方家更是受到奚落和排挤。寒家用了各种手段制衡方家的发展,但方家确实是人才济济,实力极强。几家如果正面冲突,双方都会损失极大。这陈家的斡旋下,由寒岭陈家,贺家共同保亲见证,许下了方少清和寒开的婚事。

“是啊,一晃十二年,二人皆已成年。方寒两家门当户对,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贺学涯也是呵呵的笑着应和着陈光耀。与寒家结亲,方振声百般不愿,十二年前不愿,十二年后依然不愿。可是形式比人强,为之奈何。当年,为了周如风能进入方家他妥协了。现在方敖冲的突然出现,那一颗来历不明的洗髓丹,已经把方家陷入了陷阱。方振声紧紧的握着双拳,却并不言语。

方振古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干咳一声:“几位既是为少清的婚事而来,不知道长措兄意下如何?”

现在的方家几位长老并不是亲身兄弟,只是方家直系一脉通过武艺高低进入长老院的,这方振古也实力极强,和方振声同为方家执教,他是族长方少天的长子,在方家地位极高。

寒长措微微拱手行礼道:“方家人丁兴旺,让我等羡慕。而今我寒家人丁单薄,长措育有两子,长子寒林潜心习武近年更不愿言及婚事。幼子寒落年过十八,当年与少清定下婚事。而今两人成年,家父也认为当早日迎娶少清过门,好为我寒家开枝散叶。”

寒家一个长老道:“族长还言及如果少清生子,当预留寒家第一百八十六任族长。方寒两家以后唇齿相依,同舟共济。”

贺学涯笑道:“那可要先恭喜方家了,振声恭喜恭喜呀,再过些年你的外孙可就是一族之长了。”

陈光耀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冷哼一声,却满面笑容道:“以后方寒两家可是更要声明远播啊,别说区区南岭,就是在华岭也有一席之地啊!”

贺学涯又道:“还是寒家有魄力,我辈不及啊!”

方敖飞此时也是满脸笑容,对方如是说,以及让方家有了颜面。更何况以后如果方少清之子真成了寒家族长,两家更是同气连枝,对方家的发展大大有益。即使以后南宫家查到方敖冲之事,找上门来。有寒家照应,也能从容应对。

“哦?寒族长当真如是说?”

寒家另一名长老,轻哼一声道:“那是自然。我寒家岂会在众人面前失信,贻笑天下!”

方敖飞陪笑道:“老夫只是随意问问,寒家族长的话我自是信得过的。”

方少清此时站立一旁,脸色煞白,眼中满是绝望,身体也在轻轻的颤抖。周如风望向她,少女如有感应的望了过来。一滴清泪流下,有一种凄然的美。

周如风心中一痛,一看方振声一直低垂着头默不作声。所有的事情皆是因他而起,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更何况是关系到方少清的终身幸福?

“寒开少爷是早已成年不假,可是少清妹妹刚刚十四岁,过成人礼还需要两年呢。”

周如风见众人望向他,他欠身行了一礼,目光灼灼的望着寒长措,看不出喜怒。洗髓炼身让他的身体拔高了一分,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他虽然衣着素衣,但挺拔的身材,俊美的面容,脸色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份无羁、那份坦然,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势让人心折。此时,他再也不是那个人所共知的废物,虽然他仍然谦恭,可是那份心境却也在悄然改变。那是一份强者之心,无畏之心。

寒长措在寒家说一不二的人物,在寒岭谁敢质疑他的话。没有想到一个小辈竟然当众顶撞,不由厉声喝道:“无知小辈,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寒长措极其护短,那日寒开被方少峰打伤,也和周如风有关。他那日便来方家,并未见到周如风二人。此时一见周如风又是不知轻重,厚重的气息也是随之压来。周如风不敢显露武功,所以也不运功抵抗,只是一记胸口便犹如被重重的击了一拳,一声闷哼,随即嘴角就渗透出了一丝鲜血。

“哼!我方家祠堂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方振声眼神一凝,一股磅礴之力猛然向寒长措压去。二人当然不会在方家祠堂交手,只是简单的一个试探交锋,那狂暴的气息便消散。

“振声!”

“长措!”

各家长辈都是一声低吼,叫住了二人。这一突然的变故,场面立即是变得又紧张起来。

“在方家祠堂,能否晚辈说话,也不是你能做主吧!”寒长措实力不凡,寒绵掌练得炉火纯青,他功力高绝远非寒开那空有其形的寒绵掌。周如风并没运功抵抗,虽然方振声挡住了大部分的劲力,但他依然被那寒绵掌的余劲所伤。周如风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他随意的用衣袖拭了拭嘴角的血渍,又神色一变:“方家祠堂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这外人自然是指陈家和贺家。陈光耀看出他那份讥讽不屑,不由气急败坏道:“哼,你这黄口小儿,真是牙尖嘴利。方家与寒家的婚事,当年有我们作保,又怎么会和我们没有关系。”

“呵呵,陈家家主何时做起了媒婆的行当,还真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晚辈真是佩服得紧啊!”周如风剑眉一挑,轻蔑的笑道:“寒岭不是也有传言么,陈家主是否要听一听!”

陈光耀咬牙切齿道:“哼,你倒是说来听听。看你们如何说我陈光耀。”

“西华绝岭传天下,千年名门镇西南。四十六载豪杰梦,大家风范空贻笑。东家有子西家女,鞍前马后红线牵。不为儿子谋福祉,只为他人做嫁衣。”

“真是岂有此理!”陈光耀重重的一拍桌案,那桌子顿时粉碎,他整个人就立身而起,难掩怒色。他本是一家之主,虽然胸有城府但哪里受得了如此挤兑。更何况陈家也是寒岭的大家族,只是实力在寒家之下,也是迫于无奈。不然以他陈家家主的身份,又岂会来着如此丢份之事。

“陈家主还请息怒,这不过是寒岭谣言,堂堂陈家千年名门,当代家主更是人中豪杰又岂是会为人鞍前马后做那红娘,如此妇人之事。陈家家主当然是自重身份,岂会贻笑与天下英豪,终身羞耻?”

周如风脸上泛着笑容,眸子里却是寒意愈浓。陈光耀到底是一家之主,他愤恨的看了一眼周如风,才又重重的坐下。

贺学涯心道这小子心计这般深沉,小小年纪却对世事如此洞悉,连双面虎也能激怒。果然是如无燕所说牙尖嘴利,极难应付。他心中也暗赞一声,也不去凑那霉头。

寒长措黑着脸,阴**:“当年有婚书为凭!振声!”

周如风道:“既有婚书为凭,婚书上当有娶嫁日期,寒开少爷又何必着急。方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也知道规矩。贸然更改日期,不是惹人闲话?寒少爷又陷方家与何地,让方家何以自处呢?”

无规矩不成方圆,从来大门大户最终规矩,周如风更是把他们凝在了一起。他知道今天如果他不出来言语,或许方家已经妥协了。他无法面对少女那绝望的眼神。

“你!你……”寒长措气得已经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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