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慧莲已经被自家大哥伤过一次,有过经验,所以这一次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而后微微行了一礼,淡淡地说道:“出嫁从夫,我现在已经是夫君的女人,与你们陈家已经再无关联,没有夫君的允许,我不会随你们走的。”
“胡闹!”陈则清怒喝了一声,胡子都气得快翘了起来:“我可不记得将你嫁给了老陈家的人,快跟我过来,否则别怪我不顾父女之情。”

慧莲微微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眼中含着碎冰一般的剪影:“当初你一声吭把我嫁到蛮夷之地时,可曾顾念过父女之情,当大哥为了利益,和着敌人攻击我夫君的领地时,他可曾顾念过兄妹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陈家的男人从来都是一些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断情断义的混蛋。”

周围的侍女们发出一片捂嘴的轻笑,不知不觉间,前厅中已经聚集了很多下人,男男女女都有,甚至还有两个气质相当不错的华服青年,应该是老陈家的出色子弟。

“你随我回去!”陈则清脸色一片尴尬,他跨前两步,一把抓住自己的女儿,使劲往回扯:“不管怎么样,你都得随我回去,我会亲自让则益再送你去你丈夫那里,然后我再写信与他道歉,你是生是死,就看你丈夫的决定了。做到此步,我们陈家也没有算是负他。”

“放开我,我夫君就在这里,我不跟你们走。”

慧莲使劲拍打着陈则清的手,使劲往后退,可惜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论力气那里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立刻被拉得直往前走,这时候,一个穿着华服的年青人跟了出来。拉在陈则清的面前。

“陈大人,你身为官员,光天华日之下,跑到别人家中强抢民妻。这不太合适吧。”说话的这青年,剑眉朗目,一束漆黑乌发绑在身后的,看起来甚是精神:“若是你到普通民居中这么做,倒也是可以,可这是我们老陈家的家中,你这么大胆,不太合适吧。”

“我带我们家的十三妹回去。与你们何关!”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广海挡在了这个突然走出来的年青人面前,他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还没有追究你们老陈家的人强抢我们家十三的事呢,你们倒好。居然恶人还有理了,对了……把十三抢走的那个男人是谁,在不在这里,叫他出来,我还想当场质问他。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这青年笑了一下:“我记得三个月前,广海兄在秀船中当着十几个人的面,活活打死一个娼女,事后也只是赔了几枚金元,这算不算是有王法?”

“你!”陈广海被哽了一下:“你是谁,你认得我?”

这年青人没有理他。而是将视线移到陈则清的身上:“这位大叔,我劝你快放手,你也应该清楚,男大避母,女大避父,你和女儿这么拉拉扯扯的。你不嫌丢人,我们老陈家可丢不起这脸面,如果你再不放开,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这下子连陈则清也被气到了,他甩开女儿的手。恼怒地问道:“好好,老陈家的人果然霸道,连一个小子都敢质问老夫,让你的长辈出来评评理,你们陈家的人就这礼仪,连尊老都不会了?”

“就你这样还尊老?”这年轻人笑了:“四十岁都不到人的,居然敢称自己是老人,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说实话了吧,我叫陈家洛,虽然看着年轻,但若是按辈份,我可是家字辈的,虽然说年纪不如你,但也是和你同辈,如果你想找我的长辈来理论,你就得找我们家的和叔,还有财叔出来才行。”

一听以这话,陈则清就哑了,陈家洛说的和叔和财叔,就是陈田和与陈田财,这两个可是老陈家的族老,要想请他们两人出来,小陈家就必须派出自己家的族老,否则不是同一辈份的,怎么谈事情。

陈则清松开了女儿的手,他静静地看了一会陈家洛,说道:“原来你就是陈家洛,久仰大名。这次的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就算了,我女儿就暂且寄存在你们家中,明天我小陈家必定再来拜访,到时候,希望你口中的和叔,还有财叔都要在场才行。”

“恭候大驾。”

哼,我们走!陈则清怒气冲冲地领着陈广海离开。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红墙绿茵之后,慧莲松了口气,她转身轻轻对着陈家洛一礼,说道:“多谢公子相助。”

“祖婆,你可别这么说。”陈家洛苦笑一声:“我的辈份要比你低得多,你这么称呼,我可受不起。”

祖婆这称呼让慧莲心中微喜,她又轻轻一礼后,就转身回去了西院。看着她姣好的背影渐行渐远,陈家洛轻轻点头:“嗯,不错的小娘子,可惜是老祖公的女人了。唉,河洛的大家闺秀能娶来当妻子的越来越少,要不就是名有主,像老祖那样的女人更是世间奇株,也不知道老祖公怎么把老祖勾上手的,真是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老祖公好不好说话,若能就此向他讨教一二,就是幸事了。”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离开了前厅,见没有戏看了,周围的侍女和下人们也全散了。

河洛的街道很宽大,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些不够用,路上的行人实在太多了,马车在拥护的人群中缓缓向前,从老陈家到梁王府,不到四公里的路,马车居然走了近一个小时,陈贤颂在车中坐着无聊得要命,差点就睡着。

所幸在他睡着前,马车终于到了梁王府门前,陈田财先下了车,然后白芊心和陈贤颂也走了下来。才落地,陈贤颂就看到了两个巨大的石像加菲猫,一左一右护卫梁王主大门前。

梁王府的前门很大很高,两扇门居然还是青铜铸成,高大米有四米,宽也应该有两米半左右,铜门上嵌着很多铁钉,大部分都已经起了锈渍。这倒不是梁王府没有钱换大门。而是故意为之,门上的锈渍越多,就说明这家族的‘年纪’越大,这是一种象征。无言的荣誉,但凡大家族的铜门上,那锈迹是越多越好。

陈田财上去拍了拍门,大门打开,一个老管家走了出来,他见到陈田财,立刻低下头,说道:“小人见过陈家族老财爷,关于你们要拜访的事情,族长已经知道了。他早已经前厅中备好茶酒,恭候多时,正念叨着你怎么还不来,这不,你就来了。”

身为大世家的管家。识得河洛城所有大人物的脸孔,是必要基本素养。不过当这老管家的视线在陈贤颂和白芊心脸上掠过之后,便愣了一下。

陈贤颂一身士子服,这并不奇怪,整个震旦王国,有一半的士子集中在河洛城内。但是这么美丽的胡姬,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以他的见识,他发现这个胡姬十分不简单,身上隐隐有一种慑人的气质。

“三位请进。”老管家微微一躬身,然后让出门口。

陈贤颂三人进到梁王府中,然后陈贤颂便看到了光滑的青石板铺地,然后便是满眼的奇异草。看着挺好看。他对庭园的卉以及植物了解不多,但陈田财却是个识货的人,他在视线在前院中扫了一圈,然后叹气道:“不愧是梁王府,光这前院的奇异草。差不多就足以买下半个陈家了。”

当然,他这话有些自谦的成份在内,明面上,陈家确实是不如梁王府,但是暗地中隐藏的实力,并不比梁王府差多少。老管家从后面赶上来,将三人领进前厅中。

梁王府的前厅也很大,正位上坐着三个金服老人,双旁还坐着七个中年人,一看就是各房的当家。和陈家略有不同,梁王府的老人地位十分高,毕竟是皇室的分支,他们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一个王爷的头衔。

三个进到前厅中,陈田财因为已经过了六十大寿,有见官不拜的特权,他只是行了个礼,陈贤颂和白芊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行了个礼,没想到,就这动作,却让三个老人极度不快,最中间的那个人,本来拿着一个青瓷杯正在啜饮着热茶,见状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碰地一声过后,漆黑色的方桌上出现几点茶渍,这个头发和胡子都是银白色的红腮老人怒气冲冲地说道:“老陈家真是好教养啊,带个胡姬进正门我就不说你什么了,这胡姬很漂亮,工猜想这可能是你带来的礼物,忍忍也就过去了,但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是士子,见到三个老人,而且还是三个王爷,居然不跪,也不拜,真是好大的排场,难道他是皇帝不成?”

这便算是吓马威了,陈贤颂明白,白芊心也明白,陈田财更是明白。

“梁大王爷,你这话就不对了。”陈田财笑呵呵地从旁边搬来两张椅子,然后放在陈贤颂和白芊心两人的身后,请两人坐下,然后站在两人的身后,一幅后辈的姿态,作完这番举动后中,他这才在对面九人奇怪的眼神中,缓缓说道:“我们老陈家怎么说也是历经三个王朝,存活了两千多年的世家,我们最初的祖先,还是严圣人的弟子之一,虽然钱财实力都不及你梁王府,但如果真要算起来,我们老陈家可也是有奇人的。”

这银发老头子名叫梁世友,和陈田财同岁,两人从小到大,斗了无数回,互有胜负,所以关系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样。他看了一眼陈贤颂,再看了一眼后辈作派的陈田财,苍老的脸上疑惑之色尽显:“陈田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居然站在一个小辈和一个胡姬的背后,你老得连脸都不要了吗?”

“如果我敢在他们两人面前以长者自居,那我就真的是不要脸了。”陈田财呵呵笑了两声,一幅献宝的模样说道:“我就给我们介绍一下,别吓人了。这位士子服打扮的人,是我们老陈家的老祖公,而这位你口中的胡姬,就是我们老陈家的老祖。梁大王爷,我知道你不知者不罪,所以不计较,但如果你下次还敢称老祖为胡姬,就算拼了老命,我也要把你的皮给扒下来。”

“西院就是为他们两人重开?”梁世友的神色明显施展了一会,而后他站了起来,在陈贤颂前边仔细端详了一会两人,而后说道:“不可能,这两人怎么看都是年轻人,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死气,不可能是老怪物……除非,他们有长生不死的本事。”

“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白芊心微微笑了下:“但想要多活几年,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梁世友没有理会白芊心的话,在他看来,这个胡姬就是陈田财弄来欺骗自己的愰子。老陈家是有个老祖,这事人人都知道,但所谓的老祖,绝对不可能活了两千多年,这‘老祖’一名,可能代表的是一股暗中的势力,是老陈家的暗棋,每当老陈家要出事的时候,都会出来力挽狂澜,梁王府也有一股暗中隐藏起来的势力,非到生死关头,绝不出现。

“你若不信,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田财呵呵笑道,脸色渐渐地变得严肃了:“但如果你想让两个老祖给你叩头,除非你先杀了我,然后再灭了我们老陈家,否则做梦都别想。”

梁世友和陈田财斗了几十年,那能不知道此时陈田财已经动了真怒,他有些疑惑,难道这两个年轻得不像话的一男一女,真的是老陈家的老祖?活了两千多年的老祖,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觉得极是荒谬。

“看在我们两家通世之好的份上,磕头的事就算了吧。”梁世友左边的老人说话了,他的长相和梁世友有几分相似,但少了梁世家那份精神,他看起来更苍老,脸色也是更差,而且头上的白发偏清灰色,显得死气沉沉。

“你们今天要来的事情,是六郎和我们说的。”这老人说着话,咳嗽了一声,然后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还听说,这位士子命令她的胡姬,将六郎和他的几分朋友打了一顿。多少年了,我们梁王府的人多少年没有被人欺负过了,大哥,你说这事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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