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炖鸡汤、青椒肉丝、麻婆豆腐、炝炒小白菜,再加上一盘泡姜、两小碗米饭,颜色有青、红、白、绿,味道有鲜、嫩、麻、辣,早已饥肠辘辘的侯卫东端起碗,来了个风卷残云。
吃完了一碗,坐在一旁的李晶主动帮着又盛了一碗。吃到第三碗,李晶满以为侯卫东吃不下去了,道:“吃饱没有?”侯卫东认真地道:“只是不饿而已。”想到自己平时只能吃半碗饭,李晶由衷地道:“你还真是大肚汉,在困难时期,哪家人能养得起你?”

等到侯卫东终于放下筷子,李晶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

侯卫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着厨房传来碗盘相碰清脆的声音,突然产生了一阵错觉,仿佛这就是家,自己就是男主人。

结婚以后,侯卫东基本上没有到过色情场所,只是以前与段英有过一次亲密接触,这一次到李晶家中过夜,又是一次对小佳的背叛。可是想到李晶眼中的期待以及散发着成熟韵味的身体,他从心底热切盼望着。

手机在侯卫东掌中翻来覆去,当李晶满脸笑容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知道已经无法退却了,迅速将手机调成无声状态,放回了袋中。

李晶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也是感慨良多,她虽然交游广泛,但是对于小家却有一种类似于偏执的热爱。她不愿外人踏入自己这个宁静的港湾,不管是男人和女人,不管是有权人还是有钱人,都不能进入她的领地。

踏入了这个家门,李晶才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在这个屋里她撕下了厚厚的外膜,才是那个无忧无虑、心思单纯的李晶。

李晶到卧室里拿了睡衣,道:“你先去冲个澡吧,我把温度再调高一点,等一会儿就可以穿睡衣出来了。”这句话含义颇为丰富,她却说得极为自然,没有一丝做作。

侯卫东无语地接过睡衣,对着李晶点了点头,进了卫生间。卫生间装修得很温暖,地面是浅红色,墙面虽然白色调子,里面却嵌着十多块动画图案。在角落的盆子里,还放着几件未洗的衣服,还有一条半透明的内裤。

看着盆子里的小玩意,侯卫东只觉荷尔蒙如温度计放入了热水瓶,飞快地往上涨,他能够想象,穿着这小内裤的李晶是多么的性感。此时,情欲如黄河之水般泛滥,已经淹没了理智。

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段话:“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古代男人需要随时播种,才能保证种族繁衍,而女人则必须记着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样才能保证种族的优质,所以,男人从本能上就对外遇有着天然的倾向。”

李晶双腿卷曲着放在沙发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抬头见侯卫东穿着睡衣出来,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这让她不禁眼前一亮,脱口而道:“卫东,你洗了澡真帅!”说完之后,才发现有语病,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再掩饰也就矫情,侯卫东道:“衣服很合适。”

两人对视一眼,李晶表情突然间有些不自然,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此时房屋温度已经高了起来,她道:“我也去洗一洗。”低着头正朝卫生间走去,不提防被侯卫东一把抱住。

李晶浑身已软了,将侯卫东腰身抱得紧紧的,口中却道:“干什么啊!”侯卫东大手从李晶衣服里钻了进去,抚摸着光滑的后背,慢慢移动到前胸,将没有戴胸罩的坚挺乳房握在手中,手指捏着乳尖,不断地搓揉着。

就在客厅门口,侯卫东将李晶脱得一丝不挂,他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洁白如玉的胴体,手指尖在小腹上游走,赞道:“你真是白骨精。”

李晶喘气已经有些粗了:“我就是你的白骨精。这房子从买来以后,你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也是最后一个。啊,你别进去,我要去洗澡。”

说话间,李晶双手也在侯卫东衣服里摸索着。两人搂抱着,哪里分得开?进得卫生间,两人已是赤诚相见,李晶手慌脚乱地拿着莲蓬头,刚把身体冲湿,就被侯卫东粗野地抱了起来。

几番调试,两人就如做工精致的明代家具,没有用一颗铁钉,却紧紧地黏合在一起,距离为负数。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这是风靡一时的《致橡树》中的片断,在大学时代,诗歌朗诵必选篇章之一,侯卫东听得耳熟,也记住了一些句子。但是,现实情况与诗歌的意境恰好相反,此时,李晶就如一朵饥渴的凌霄花,毫不客气地攀援在侯卫东身上。

“卫东,你天天吃吃喝喝,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看的腹肌?”李晶如贪吃的孩子,抚摸着侯卫东的每一寸肌肤。

侯卫东累了,只是笑笑,不答。

李晶自语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叫情爱了,先要情,才有性,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侯卫东道:“你力气可不小,我的腰差点被你抱断了。”

李晶把头埋在侯卫东胸膛上,道:“谢谢你,说了你也许不信,我是第一次享受到高潮,真是美妙。”

在刚才的性爱中,李晶在侯卫东一阵强过一阵的攻击中,身体突然间强烈地震颤起来,这是肌肉不受大脑控制的颤抖,最初是在小腹以下,随后就如电流一样传遍了全身,她如梦游一般恍惚,疯狂地迎合着侯卫东的节奏。

当一切结束以后,李晶洁白的肌肤全部变成了潮红色,她抱着侯卫东的一只胳膊,似乎半梦半醒。十来分钟以后,她才清醒过来,又如凌霄花一样缠上了侯卫东。

这一场大战,两人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就只是亲密拥抱,情的成分多,欲的成分少。

相拥了约半个小时,李晶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半透明的睡袍,头发柔顺地披散着,道:“继续睡觉,还是喝点什么?”

“茶。”

李晶知道侯卫东喜欢喝茶,这一次不仅买了内衣裤、睡衣,还特意买了顶级的益杨毛尖,还有景德镇出产的茶具。

在落地窗前摆上一张玻璃小桌,乡野清新味道随着水汽就开始慢慢地充满了整个阳台。

坐在藤椅上,侯卫东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街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过还是客观地赞了一句:“灯火辉煌,比沙州强得多。”

李晶神情稍复,道:“岭西毕竟是省会城市,信息渠道方面与沙州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我想把精工集团总部搬过来,立足岭西,放眼全省。”说起这个话题,她又恢复了平时的几分神态,雍容而自信,又是另一番味道。

“你是董事长,我没有什么意见,充分信任。”

李晶嫣然一笑,道:“我在省里也有些关系,你想不想调到省里来?层次更高一些。”

李晶的交际颇为复杂,而且她的成长过程涉及许多隐秘,从内心深处,侯卫东只愿意在经济上与她有来往,至于在政治上,由于传统官场对道德的重视,他不愿意和李晶搅在一起。而且,作为顺风顺水的年轻人,他骨子里有股傲气,如果利用李晶这个特殊女人的特殊关系向上爬,他将失去在李晶面前的自信。

“祝焱向上走的机会很大,这对我也是机会,改弦更张并非好事。”侯卫东为了给李晶面子,笑道,“到时在益杨混不开了,我就调到省里来。”

李晶见侯卫东对此事并不热心,也未强求,道:“祝焱恐怕只能到沙州市这一级,向上走就难了。”

侯卫东此时的理想就是在县里有好的发展,沙州对于他来说还可望而不可即,道:“沙州辖四县两区,五百多万人口,又有几人能当上市一级领导?知足者常乐。”

第二天,侯卫东参加了精工集团的会议,会后就开车直回沙州,没有在岭西停留。他刚回到沙州,手机又响了起来。

“侯镇长,我是田秀影。”

侯卫东根本没有想到田秀影会打电话过来,听其声音略带哭腔,道:“田大姐,有什么事情?”

田秀影哭哭啼啼地道:“侯镇长,我们都是从上青林出来的,这事你一定要帮我。县里要清理八大员,给几千块钱就把我们八大员打发了。我在青林镇政府工作了二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说解聘就解聘,让我们一家人以后怎么活?”

虽然田秀影是个喜欢挑拨是非的人,在上青林期间,曾经莫名其妙地告过侯卫东的刁状,可是事过境迁,侯卫东对其恶感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耐心地听其哭诉了一会儿,问道:“你家里那位买了一辆车搞运输?”

“他上个月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当初为了节约钱,没有去上保险,这一次就要由我们全赔。”

八大员都是乡镇农技站、农经站等临时聘用人员,是历史形成的用人方式,在80年代初期曾经发挥了重要作用。后来镇级财政普遍困难,而且八大员的存在与现行干部体制不相称,县里开始着手清理此事,田秀影这种情况正好在清理范围之类。

田秀影啰唆了半个多小时,怀着希望挂断电话。

侯卫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给粟明打电话。在他目前的位置,找他办事的人太多,如果每件事情都办好,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因此,他从现在起要学会拒绝。

累死人的春节

1996年,益杨县全年工作在平稳中度过,国内生产总值、财政收入按着计划上升,矿山上也没有发生大的安全事故。不少单位开始在大门上挂灯笼了,既是为了庆祝元旦,也为庆祝春节做好准备。

元旦如一辆货运列车,呼啸着将1996年扔在了身后。进入了新一年后,益杨人事出现了一些变动:吴海县原县委书记卫国被调到沙州政协任职,益杨县委副书记赵林直接调任吴海县县委书记。在沙州,一般情况之下,县委副书记要升迁,多是先任县长,然后才能出任县委书记,赵林的任命出乎许多人的预料。他到了吴海县不久,任林渡被调至吴海县委办公室,出任吴海县委办公室副主任。

赵林调动以后,空缺了一个副书记职位,在祝焱的大力支持之下,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季海洋在与宣传部长刘军、组织部长柳明杨的竞争中获胜,接任赵林的职务,成为益杨县委副书记。

侯卫东从组织部调到县委办短短半年的时间,先是出任综合科科长,再出任县委办副主任,这个速度已经是益杨的火箭速度了。当季海洋出任县委副书记以后,县委暂时没有任命新的县委办主任,侯卫东以县委办副主任身份主持县委办工作。

侯卫东成了益杨县年轻干部的佼佼者,论职务,他仍然是委办副主任,刘坤在一年前已是一镇之长。可是论职位的重要性,一镇之长虽然亦是实权派,却与主持县委办工作的副主任有着不小差距。

为了适应新工作,侯卫东投入了百分之一百的热情,上海之行数次推迟,小佳曾经在建委办公室工作过,理解侯卫东,也支持他的工作。只是,同一个寝室住了来自岭西不同地区的四个女同志,其他三人的老公都利用各种机会先后来到上海,唯有侯卫东一直没有露面,颇有小资情调的小佳还是深感失望。

1997年1月中旬,距离春节还有十来天,益杨县外出打工、读书、经商的游子们陆续回到了家乡,益杨县城比平时热闹了许多,除了单位,很多人家亦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

1月27日上午11点,侯卫东陪着祝焱开完了老干部座谈会,屁股还没有在板凳上坐热,又接到了县委副书记季海洋的电话。他喝了一口热茶,在办公室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这才来到季海洋办公室。

季海洋办公室并非赵林曾经用过的那一间,委办将以前的资料室收拾出来,重新进行了装修,办公家具也是全部换过。

赵林的那一间办公室,暂时锁着,没有人用。

侯卫东亲自为季海洋挑选了新家具。他知道季海洋讲究品位,于是带着任小蔚跑了一趟沙州,在最大的家具城挑选了一套带着北欧风情的办公家具,价格并不离谱,一万五千块。家具买回来,没有寻常家具常见的油漆味道,安装完毕,办公室档次立刻就提了起来。

季海洋见了,只说了一句:“卫东还是有眼力的。”算是认可了侯卫东的安排。

侯卫东拿着本子和钢笔进了屋,见季海洋靠在转椅上抽烟,道:“季书记,有何指示?”

季海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春节到了,事情不少,我们先议一议。”季海洋特意交代的事情,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侯卫东把本子摊开,准备记录。

季海洋指了指脑袋:“这事你要记在心里,不要记在本子上。春节期间自古就有访亲拜友的习俗,有一些对益杨发展有重要影响的领导需要在春节前后拜访,既可增进感情,又可以得到领导的指示。这事很重要,切不可掉以轻心,你在县委办主持工作,一定要为领导想在前面,把握住细节,这样才算称职。”

“我先从大面上来说,春节前,要安排人员发贺年片。”他拿出一本沙州市的机密号码本,道,“凡是上面有名字的,统统发一张贺年片,以益杨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发。这是大面上的工作,并不是特别重要,找几个字写得漂亮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可以完成。记着,要用手写,不能打印,这才能显出诚意。”

“有几个关键人物必须记住。大年初二或是初三,一定要想尽办法给周书记拜年,具体时间要跟黄秘书长联系,带什么礼物征求祝书记意见,每年都是他亲自定。市委姜林副书记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与祝书记是党校的同学,很熟悉,可以安排在初三以后去。市委这一块,周、黄、姜三人是重中之重,肯定要去。市委其他常委如何安排,要看祝书记的时间。”

“新任市长刘兵可作礼节性拜访。市级机关还有一些实权派,财政局局长老孔、公安局局长老方,与祝书记关系不错,可以约出来搞一次活动,吃饭、打牌,算是联谊了。”

“人大高志远主任,老领导李永国,要在年前就去走动。高志远安排五千块钱的年货,他喜欢新茶,明前茶一定要送一箱过去。李永国就送两千块钱。”

“还有省里的几个重点人物,你也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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