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法心月微微一愣。
她任何时候,都会带有一股掌控一切,运转造化的气魄,很少会愣神,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事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

但是今天她面对方子星的时候,却愣了好几次的神。以往的她,像这样使尽了手段的时候,都是一切尽在掌握,可现在她的未婚夫,却是屡次脱离了她的掌握了啊。

可是,她却并不感到沮丧或是愤恨,相反,还有一点点的小兴奋。

“没错,就是宿敌!”方子星嘿嘿坏笑:“就是能持续永恒的较量,长期的敌人,天生的对手,命中注定的敌人。”

“哈哈哈……”

方子星的话令法心月尽情地笑了起来,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她盈盈站起,慢慢地旋了个身,毫无保留而又不带着一丝狂野地展示着自己充满诱惑力的魔鬼身材,展示出一种“婷婷扬袖舞,婀娜曲身轻”的唯美之感。

“你竟然拒绝了我的求亲!哈哈哈……还要做我的敌人!”

仿佛荒凉的冰原上突然飘洒起天女的鲜花,艳光令人不敢直视。

“呐-呐――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像女人,完全没有吸引力啊!还是,连你这样的人,也会在我面前觉得自己人小底子薄,自认配不上,所以现在就张口拒绝甩了我,省得以后要反过来被我甩了吧!”

“不,你这番话,对于男人来说,可真是如同毒品对于毒瘾作的吸毒者般的刺激啊!”方子星深深地吸了口气,“就我刚才听到这番话的情况而言。我都不知究竟该为自己的人品大爆感到欣喜?还是为自己成为被主宰天地的女神相中的繁衍后代的工具而感到惶恐?又或者,是为自己被迫满足一个根本不可能去接受男人,没有任何责任心,更不愿意因为无聊的拍拖去浪费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只是想尝尝禁果的青涩“爱情”的二十多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微妙的自尊心而感到愤怒。”

“但是,说真的,我出于男性的本能,真的很想一口答应。你确实是一名很有实力,很有魅力的女性强者,你很强大,就如泰山顶上一青松般高耸入云,却又孤高不群,享受着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同时,也默默品尝着寂寞。你若肯对一个男人流露出爱意与倾慕,相信能够拒绝你的男人并不多。”

方子星侃侃而谈道。

的确。平心而论,女人的美丽是一份几乎万能的通行证,而有能力而又美丽的女人尤其能够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同时也是男人自信与勇气的试金石。

而作为一名在修炼界中不论是家世财力或是外貌实力都被千万男性追捧为女神的女人,一旦如此直白地像一个男人袒露爱意的话,实在足以让绝大多数的男人心襟颠震,受宠若惊,更何况对于一个年轻气盛的处男而言。

至少,方子星这一刻就没有柳下惠附体,就觉得无法完全保持心中波澜不起,若说半点动心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答应呢?”法心月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深浅。

“因为我绝对不会像这样成为一个注定生存在你的阴影之下的男人。”方子星轻笑一声,“你有听过诗人舒婷的那情诗《致橡树》吗?”

见法心月摇了摇头,方子星连忙轻轻嗓子,高声吟道: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吹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这就是所谓的现代诗吗?”法心月眼神闪动,嫣然一笑道:“果然有不凡之处呢,相比起律诗,绝句倒是别有一番特殊的风味。”

“你听懂了吗?”方子星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又没什么专有的典故,又没什么特殊语法,有什么难懂的?”法心月奇道,见方子星似乎还是不甚相信的样子,便轻声说道:“诗人别具一格地选择了‘木棉’与‘橡树’两个中心意象,将细腻委婉而又深沉刚劲的感情蕴在新颖生动的意象之中。‘橡树’的形象象征着刚硬不阿的男性之美,而有着‘红硕的花朵’的木棉显然是一种充溢着丰盈、刚健,独立的生命气息的女性独立自重的人格。”

“而诗人表达的感情,是一种表面上仿佛永远分离,实质上却根叶纠结,‘终身相依’的爱情。不只在于使自己忠实于对方的“伟岸的身躯”,仅止于容貌的倾慕和形体的结合,而是更进一步,把对方的事业追求、理想信念也纳入自己爱的怀抱,从精神上完全相融和相互占有;不仅在形体上、而且在思想感情上达到完美的结合,站在同一个阵地,拥有相同的生活信念,追求同一种目标,是这样吧?”

方子星嘴角抽了抽,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你希望以这样的形式和我站在一起吗?”

法心月眼中的精光开始闪烁。

方子星说道:“没错,我现在仅仅一个武力上有点小成就的坚强男人,这样的我,根本无法像橡树一样以树的形象和你肩并肩站立在一起,只会成为凌霄花,缠绕你,妆点你,愉悦你,抚慰你的寂寞,衬托着你的威仪,为你分担风霜的严寒,然后再必要的时候,自动消失……”

法心月眼中阴霾散去。

“橡树是高大威仪的,有魅力的,有深度的,并且有着丰富的内涵。所以我不要附庸的爱情,更不愿作趋炎附势的凌霄花,依附在高枝上而沾沾自喜。也不要奉献施舍的爱情,不作整日为绿阴鸣唱的小鸟,不作一厢情愿的泉源,不作盲目支撑树木的高大山峰。不在这样的爱情中迷失自己。”

“我们之间如果要往那边展,需要以人格平等、个性独立、互相尊重倾慕、彼此情投意合为基础。就像橡树跟木棉静静地、坚定的站着,有风吹过,摆动一下枝叶,相互致意,便心意相通了。那是两人世界的语言,是心灵的契合,是无语的会意。”

“两棵坚毅的树,两个新鲜的生命。一个像勇敢的卫士,每一个枝干都随时准备阻挡来自外面的袭击、保卫两人世界;一个是热情的生命,开着红硕的花朵,愿意在他战斗时为其呐喊助威、照亮前程。他们共同分担困难的威胁和挫折的考验;同样,他们共享人生的灿烂,大自然的壮美。有共同的伟岸和高尚,有共鸣的思想和灵魂,扎根于同一块根基上,同甘共苦、冷暖相依。”

说道这里,方子星起身而立,慷慨激昂地说道:“所以,法心月,即使你是女神,我也不会当你的附属品,只成为你的陪衬和点缀,而必须和你站在同等的位置――你是神,我也必须是神,具有相同精神气质!你是树,我必须是树,是同样高大挺拔的树。你站着,我也必须站着,平等地立于天地之间!”

翘起二郎腿,轻轻点了点桌子的法心月,面对走近自己一步的方子星,森然道:“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

“当然没有啦!要不然我为啥要成为你的宿敌呢?”方子星回答得满不在乎,“我刚才也说过,我们有共鸣的思想和灵魂,扎根于同一块根基上,我也有攀登高峰的信念!但是论资质,我远不如你,甚至比所有同龄的所谓天才也逊色很多,所以如果没有特别的压力,逼着我必须付出别人几倍几十倍的努力,逼着我必须拼命向上爬,我又怎么可能越所有的人,追回这资质上的差距,然后再反他们,把他们甩得无影无踪,只能拍着巴掌,大声赞叹我这为最终可以和女神一起屹立于天地之间最强的男人?!”

方子星越说越激动,最后放声叫道:“所以,我的女神啊,反正你也对我心生警惕,又要与我一战,所以您要是不想到最后觉得英雄最孤单,无敌最寂寞的话,就挑上我这个暂时还不入流的家伙当你的宿敌吧!因为,我虽然现在只是一块土石,但一定会是你绝对打不碎的金刚石,并在最后成为与你争辉的钻石!”

法心月嚯的站了起来,一双明眸深深地注视着方子星。

“听起来你似乎开始把我当成是磨刀石或是踏脚石了!”

法心月看起来似乎感到头痛,不但浑身抖,脸色涨红,一身紫袍剧烈飞舞,乌黑如瀑的长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激烈飞扬。

“请多指教!我的女神!”方子星毫不退让。

“虽然是多余的问题,但好歹再问一次……”法心月缓缓说道:“你真的不后悔你的选择吗?我可是真的有打算成为你的妻子。”

方子星直视法心月的双眸,看不到任何动摇或是懈怠。

法心月轻叹一声,随即目露凶光,厉声道:“那就来吧,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方子星哈哈一笑,高声喝道:“遵命,我的女神!”

“那么……就让我用它来作为我们之间较量的序幕吧!”法心月说着,一手探入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由支点(轴)在梁的中心支着梁而形成两个臂,每个臂上挂着一个吊盘。其中一个盘里放着一张纸一样东西,上面已经写满了,而另一个盘里虽然同样是一张纸,但是上面没有任何内容,完全空白。

两张纸的质地光滑细腻,其上又青玉色光泽流转,一见就是极为名贵的纸张。固定在梁上的指针会在不摆动且指向正中刻度时的偏转就指示出待称重物体的重量。

那是一座天平。

这座天平精致小巧,只有巴掌般大,仿佛是用世界上最清澈、最洁净、最明亮的水制造出来的。

它不停地流动,色泽透明而晶莹,似乎具有魔幻般的生命力。上面镶嵌的闪亮的九颗星形晶石勾勒出一幅像是天平星座的图案,充满了对称的美感。装饰上多增加出一颗星,或是再减少一颗,都会破坏这座天平的平衡。

其存在就像天上的星座,在诞生时就如同经过了最精确的计算,完美而和谐,揭示了某种宇宙深藏的奥秘。

即使此刻……其上放着写满文字的纸张的盘微微下沉,应该是破坏了平衡,但却依然给人平衡的感觉。

方子星吃惊地打量着天平,不用说,他也可以感觉到它的神奇。

“这是不平等契约的工具。”法心月的声音温和响起:“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阿斯托莉亚,看到人类为了秋收的农作物分配不公而生争执,因此明了天平。传说中天平可以掌管善恶,是衡量一切的标志。人们就用天平作为平等契约的工具。”

“虽然人们总在抱怨生命的不平等,但实际上,生命大多数时候是平等的。在这个宇宙中,无数物体具有天生的对称性。一片叶子,一朵花,雄伟的建筑物,甚至包括时间,也被赋予了对称性。人生也一样,根据每个人的付出不同,生命对他们的回报也不一样。”

法心月轻声说道:“但在这个天平这里不一样。正所谓有原则,必有例外。一定程度上的不平等,也是宇宙的真理。这个法器‘峻法天平’的意志对应的就是恐怖时期的执政者实施严刑峻法的意志。”

“残酷的严刑峻法在和平理性的时期里自然是完全谈不上丝毫的平等。但在那样特殊的时期里,世人偏执的意志里,这却就是他们心底真正的平等。所以这个‘峻法天平’就是一个在明明不平等的情况下显示出特殊平等的特殊法器。”

“它的作用就是可以与一个智慧生物签订一种强制性的不平等的主从契约,并且以其特殊的平等意志让那个契约在天道的因果轮回运转中以平等正当的方式存在。得到因果的支持。”

“那个契约会以双方自愿为原则,限制一方无条件服从于另一方。契约直接为双方灵魂认可并执行,理论上当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脱自身因果,也就是胎藏慧光时就无法违背契约。且契约绑定灵魂,建立精神联系,不因双方实力变动而终止。即使修真者更换身体、转世重生或者不在同一个世界也无法摆脱。主方可以在有需要时可动契约令从方承受巨大痛苦,甚至灵魂受创而死。而当主方死亡时,从方也会根据契约内容遭受惩罚,最高可以导致从方死亡。”

法心月的语气渐渐变得低沉沙哑,似乎是苦涩,又似乎充满了庆幸。“只要你刚才答应了我,契约就成立了,而你……就是我的了。”

“什么?”方子星即使如何淡定,此时也膛目结舌地看着对方。

法心月毫不回避他的目光,挺胸收腹,以一个柔而不弱的姿态婷婷而坐,在充分展示着自己诱人魔鬼身材的同时也和方子星针锋相对地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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