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任凭角斗士列成多么凌乱的队形引诱,用多么粗鲁的语言咒骂,用多么不屑的表情嘲笑罗马人的怯弱,克拉苏的营垒中没有任何躁动不安的景象。斯巴达克斯很清楚地意识到,要想逼迫克拉苏决战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他在一个晴天的午后将军队带回到了维努西亚城外的角斗士营垒。
斯巴达克斯自从占领维努西亚之后,经过前后总共十天左右的休整,由于大量阿普利亚地区奴隶的加入,弥补了十三个角斗士军团在前几次战斗中损失的人数,这便彻底扭转了之前的劣势,虽然迫使克拉苏暂时龟缩在营垒中积极避战,但角斗士首领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激烈的吵闹声迫使他必须将全部军队带回营垒。

“我早就说过,咬人的狗即便再温顺,终有一天也会露出牙齿。”埃若玛依刚刚将rì耳曼军团带进营垒便再次放出了一连串的狠话,“就像罗马人信奉的两面神雅努斯一样,有的人总有变脸的那一天,即便平时显得再忠诚,也迟早会背叛一切高尚的jīng神???”

“——埃若玛依,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布雷努斯怒冲冲地瞪着rì耳曼人,“你认为我真的怕你?!”

“淡定,翁布里亚人,埃若玛依又没有点名说——布雷努斯就是叛徒!”

“度诺里克,没你的事!”维布拉尔也加入到争吵的行列。

“怎么能没有我的事?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必要再遮掩了!”埃若玛依气势汹汹地指着三位来自意大利的指挥官,“这已经不是秘密,纸永远包不住火,你们现在大可重新回到罗马人的怀抱,远远地离开角斗士营垒,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

“为什么这样说?我们从没有和克拉苏联络过。”

“塞利乌斯,不要和这个野蛮人废话!”

“话越说越明白了,在你们心中居住在阿尔卑斯山之外的民族全是野蛮人,布雷努斯,你终于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你们这些意大利人跟罗马人没什么两样,从来都是把看得高人一等。”埃若玛依将战斧拎在手上,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我今天要看看你们的血是不是比我们居住在莱茵河东岸人的血更加高贵,拿起你的短剑来!”

“——你侮辱的不是他一个人!”

“维布拉尔,你闪开,不要挡在我们两个中间,今天我不能再退让了!”

当埃若玛依和布雷努斯打斗在一起的时候,rì耳曼人和翁布里亚人狠命地相互咒骂起来,同时为各自的指挥官助威。

斯巴达克斯循着声音迅速奔跑到两位指挥官打斗的场地,他愤怒地抽出两把sè雷斯弯剑,顷刻之间,便把他们的武器全部打落在地。但是,埃若玛依和布雷努斯很快又赤手空拳地缠斗在了一起。

“——埃若玛依,你怎么回事?难道你疯了!?”斯巴达克斯暴喝一声,将rì耳曼人摁倒在了地上,同时扭过训斥布雷努斯,“你还不退后?!”

“我彻底清醒了!”埃若玛依气鼓鼓地站起来,“斯巴达克斯,既然你来了,就应该知道一切真相,这些意大利人不值得我们信任,他们竟然偷偷地和克拉苏联络???”

“——埃若玛依就是个野蛮人!”

“斯巴达克斯,我早就说过,这些意大利人不可信,他们之前跟随你全是为了土地和财产,现在看着没指望了,就急着跟克拉苏联系。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向克拉苏示好更合适呢?在对方危难的时刻施以援手,之前的敌对行为和悖逆之举很容易便能化解掉??哼,也难怪,克拉苏是罗马最富有的人,他完全可以满足这些不顾友谊和誓言的人提出的物质条件。”埃若玛依冷笑了一声,“去吧,去投入罗马人的怀抱,永远不要回来,长期跟着我们这些‘奴隶’真是委屈你们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埃若玛依,既然你这样胡乱污蔑我们,我也可以说,你也是叛徒!”

“哈哈哈???真是有趣,我在卡普亚竞技场就把xìng命托付给斯巴达克斯了,即便在维苏威也没有背叛,再说我也没有意大利zì yóu民的身份。”

无论斯巴达克斯怎么阻拦,埃若玛依就是不依不饶,而且这种敌对情绪还在迅速蔓延,度诺里克、奥尔维卡和埃斯特雷尔也加入到了争吵的行列。

“其实有些话我也想早说了,埃若玛依,不要总是仗着你资格比较深,就认为高出我们一等!斯巴达克斯说过,在这里的人都是平等的,你的言行就已经把自己深藏在内心的想法暴露了,这说明克拉苏也给了你好处???”

双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斯巴达克斯看着他们疯狂的举动,立刻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yīn谋。

“——听着!我以角斗士首领的身份命令你们,现在全都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去,如果再发生争吵,我的sè雷斯弯剑决不留情!”

然后,他朝一直保持冷静的甘尼库斯和塞利乌斯招了招手:“你们到我的营帐来。”

经过短暂的交流,角斗士首领和两位指挥官都得到一个结论——这是混入角斗士营垒的间谍散播的谣言。

斯巴达克斯苦恼地用手按住脑门,脸上浮现出悲哀、忧虑和伤心的复杂表情:“难道????奥特玛尔和五千名rì耳曼战士的死亡还不能让所有人保持jǐng醒?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相互之间内心深处存在这么大的隔阂,如果再次发生分裂,我们全都难逃败亡的厄运。”

“斯巴达克斯,我们目前要做的是追查谣言散播的源头???”

“这样行不通,要在将近十万人中间找到间谍,那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谢谢你,塞利乌斯,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始终保持冷静。”

“埃若玛依是个暴躁的家伙,而且头脑简单,要不是他尊敬斯巴达克斯胜过自己的生命,恐怕当初早就跟着奥特玛尔走了,塞利乌斯,你千万不要在意,我们不能中了克拉苏的诡计。”

塞利乌斯朝甘尼库斯和斯巴达克斯感激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他便有些不舒服地回避对方真诚的眼神:“???斯巴达克斯,我不知道这话如何说起???我不能全怪埃若玛依,他说的有道理,在我选择跟随你的时候,也提出了条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始终没有认为自己是在和你做交易,但是???直到打败了执政官的军队,从那时起,我便摒弃了之前的想法???”

“不要说了,塞利乌斯,我全明白,而且我有责任实现兑现当初对你的承诺,是我让你感到失望,现在你却要背负叛徒的名声,我必须把埃若玛依、度诺里克他们找来向你诚恳地道歉、认错!”

“——不!”塞利乌斯急忙拦住角斗士首领,“我根本没有怪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对付克拉苏。”

“我估计克拉苏还有更恶毒的计谋。”甘尼库斯忧虑、迷茫地站在一旁,看着斯巴达克斯,“克拉苏在军事上难以取胜,自然想着其他的办法,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或许这只是个开始???”

塞利乌斯冷静地思考了很久之后,向斯巴达克斯提出一个建议:“我可以让维布拉尔和布雷努斯保持沉默,最好今天晚上能召开一次军事会议,化解这场误会。”

“你的意思是???所有指挥官都到齐?”

“必须到齐,甘尼库斯。”

“这的确是个化解误会的好办法。”斯巴达克斯忽然皱了皱眉,“可是,卡斯杜斯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如果他也能来,便更能有效地说服埃若玛依和度诺里克???”

“斯巴达克斯,你或许忘了,卡斯杜斯现在又一名伊比利亚女医师照顾着,她的医术很高明,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行走了。”

斯巴达克斯拍了拍脑门:“对,我怎么忘了呢?是我亲自派她去照顾卡斯杜斯的,记得是前几天加入我们阵营的,不过我记不清她的名字了。”

“这个女人刚来到角斗士阵营,就有超过一半的人记住了她的名字。”甘尼库斯笑了笑,“她叫芙丽薇雅,来自维努西亚城郊的一座别墅,之前的主人是个贵族,要不是她,卡斯杜斯现在还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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