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光焰,在柳青衣手中不断跳动,半红半蓝,光芒并不刺眼,细看时,这焰中,似藏着无限生命之力。
“这筹码,蚁天满意吗?”柳青衣将手中光焰托起,光焰浮空,朝着海殇君缓缓飞去。“前辈亦修术法,我之命火,换一个相信的契机。”

“你可知命火落于人手,便是全然受制于人?”海殇君接果命火,看着眼前之人毫不在意地点头,海殇君嘴角微微扬起,“那你可知,吞噬一个全无反抗之意的命火,对一个修行人来说,是怎样的诱惑?”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柳青衣无所谓道,“我只知晓,这玩意儿被人灭了,我不死也得残废。”

“那现在吾告知了你了。”海殇君扬了扬手中光焰,轻笑道,“如何?要收回自己豪赌的筹码否?”

傲笑红尘的证明,只能是一个可以转圜的空间,柳青衣清楚的很,海殇君虽然与傲笑红尘是结义的兄弟,但是,他相信傲笑红尘,却未必相信傲笑红尘相信的人。以海殇君的智慧,怎么可能全然相信一个初识的人?再则,傲笑红尘可是有交友不慎的前科的。

“我不好赌,但也知晓做人要有人品,喝酒要有酒品,赌博,自然也要有赌品,筹码放下,哪里还有再收回的道理?不博到预计的收获,赌局又有何意义?”柳青衣摇头道,“前辈何必试探于我?若是他人,我自是不敢如此,但对你,无需防备。”

“真是沉重的信任,你这般做,倒是让海殇君不想让你输了!”海殇君说着,也不再推辞废话,直接将命火收取,封于自己体内,“命火入体,除非海殇君身亡,否则,无人可..恩..你!”

话未说完,海殇君忽然皱眉,也不顾柳青衣还在身前,立刻运转内元调息,不过稍瞬时间,海殇君轻吐一口气..

“你这是何意?”命火入体,竟是自然而然地化出一部分,化作一股精纯内元,融入海殇君背后风门穴,“损耗自身命火,是海殇君说得不够清楚吗?”

“我之修行方式特异,命火散去几分,也伤不了根本,无需在意。”柳青衣自是不能告知海殇君,他日后便是风门穴被人阴了一记,导致最后身死。反正自己做事无愧于心便是,其他的,随便找些理由借口就好。

“若你能让海殇君信任,海殇君会还你这个恩情。”平白无故受了惠,强化了穴位,海殇君为人坦荡,亦不纠缠于此,“现在,你可将事情告知吾了。”

“废话多说一次,亦无意义,前辈只需带着舍利,前去寻找你之义兄傲笑红尘,便知晓其中曲折,如此,亦可助其镇压邪物。”海殇君不是傲笑红尘,真要说服他,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找傲笑红尘得了,有命火在手,又有傲笑红尘的初步信任,想必海殇君亦不会再留难自己。“舍利已有两颗在傲笑红尘手中,前辈只要前去寻找傲笑红尘,便知晓此事来龙去脉。”

“你似乎不太想于海殇君过多交谈,是吾错觉了吗?”对于对方提出傲笑红尘,海殇君只是略微讶异,“这又是为何呢?海殇君让人不能面对吗?”

“前辈智慧非凡,我的一些小秘密,关系性命,所以还请前辈不要为难,这已是在下能拿出的所有筹码,前辈若是满意,可否高抬贵手,让我就此过关?”柳青衣坦白讲,海殇君笑着听,待柳青衣说完,海殇君点点头,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忘情剑亦称瑟刃。”柳青衣说着,顿了顿,又复开口道,“令妹之事,将来我一定会给个交代,前辈若愿宽限一段时日,在下感激不尽。”

海殇君看着身前人沉默了许久,他想看出一丝破绽,或是一些隐晦在内的情绪,但看了半晌,却只见坦诚与歉意…

“风门穴之惠,海殇君此时还你。”海殇君淡淡道,“此间事了,吾会立刻去寻傲笑红尘,你呢?是否与海殇君同去?”

“我要去寻回剩下的舍利,待我寻得,自会前去傲笑红尘处,将舍利交他保管。”柳青衣倒是很想多和海殇君熟悉熟悉,但可惜,自己小命还悬着呢,现今却是没这个时间。

“恩!”海殇君沉吟一阵,;朗声一句,“回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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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岩内,任千秋拿着一根棍子,玩命地撵着柳青衣….

“够胆别跑!是男子汉,后山定孤枝!”任千秋追得气急败坏,本是来寻酒僧,结果碰上善法天子,招呼没打一声便是一顿质问,好吗,这还有理没理了?你自己跑来喝酒,喝挂了被抓就全赖我身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搞得好像全是自己的错,他喝烂醉是我硬灌的?任千秋额头青筋一片,这些话自是不能对善法天子讲的..

但问题是,他也算克制地来理论,谁知道柳青衣横成那样,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这样的话说出来,这事儿不解决是真心不行了。

柳青衣一边落跑,一边回头骂道,“被天子教训几声又不会少块肉,你娘的就不能帮我抗了吗?你是不是男人来着?有点义气好不?”

柳青衣滑得跟泥鳅似的,万圣岩熟得跟自己家后院一般,估摸着是没少夜里开溜,这东躲西闪的,愣是让任千秋追得肝火尽燃,操起一棍子就往柳青衣后脑砸去,“你他娘的都尽长膘了,怎么不下块肉下来?”

险险避过这一下暗袭,柳青衣反抬起头,想回骂几声,却见一步莲华正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一手,还摸着脑袋..

“圣尊者啊!”柳青衣还未反应过来,任千秋已然嚎着冲到其身旁,一大脚丫子将柳青衣踹开,“您没事吧?都是这蠢货乱躲,我这,我这可不是有意的啊!”

这模样,就差跪下喊爹了,柳青衣站起身来拍拍鞋印子,抬手向一步莲华打招呼,“大师早哈!吃早膳了没?”

“你什么态度!”任千秋回头骂道,“怎么就没个人形呢你?”

“身体好些了吗?伤没好不要到处走呢。”柳青衣自动无视任千秋,“被天子知道,又要念了。”

“吾无事。”一步莲华温和笑笑,又对着任千秋说道,“任老板不必介意,真无事。”

“受伤?怎么伤的?谁弄的?”任千秋闻言问道,“圣尊者,是何人出手伤你?”

“一些小意外,无妨,无妨。”一步莲华摇头道。

“没事就好。”这功体真不是盖的,被隐锋砍那么多下,就几句无妨,柳青衣眼见任千秋忘记了追究自己逃避责任的事,偷偷对着一步莲华比划着手势,示意其拖住任千秋,“圣尊者,没事我还要去扫山门,你陪这家伙聊吧。”

“额..茶毗..”一步莲华话未说完,柳青衣已跑得没影,圣尊者无语,本还想帮他看看,是否有受暗伤之处,如今看来,却是多此一举了,活力十足呢。

“大师啊,不是老任说你,你就是太好脾气了!”任千秋叹息道,“这泼猴似的人,就你这温吞性子,当真治不了他。”

“呵..本性使然而已。”一步莲华轻笑道,“任老板,这段时日,茶毗与那恶者,全有赖你照看,一步莲华在此谢过。”

任千秋摸摸鼻子,笑道,“大师,你与我,何必计较这么多,当初若无你,任千秋不会有今日。再则,莫说这混账,那个光头,其实本性亦不算至恶,哈!大光头,正是有佛缘啊!”

佛缘..本是无关紧要地一句玩笑话,一步莲华却不知为何,忽感一阵烦躁。

身前人面色突变,任千秋关心问道,“大师,你无恙否?”看来是真伤了,只是,在万圣岩伤了一步莲华,那人是谁?任千秋皱眉,一步莲华不愿说,他亦不好问,正寻思着一会儿去找柳青衣问个明白,耳边,却忽闻一声。

“任老板,你吾初识至今,已有多少个年头了?”

“二十年了。”任千秋深吸一口气道,“岁月如刀啊,刀刀催人老哦。”

一步莲华点点头,脸上带着回忆之色,“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一身杀气与伤痕,眼中,全无半点生机,身心皆成修罗,那时,吾曾犹豫..”

任千秋艰涩笑笑,“可大师还是就那般走至我身前,替我疗伤,助我躲过仇家追杀,帮我安葬爱妻,更教我..如何活下去…哈!那时起,杀人如麻的任千秋已死,死在大师的声声佛唱之中。”

“也是吾之缘法。”一步莲华轻笑道,“不必执着过去,亦不必执着将来,陪吾走走如何?”

执着吗?执着放下,是不是亦是痴妄?任千秋心里混乱,爱妻之死,纵使过去,但终究,往日朝朝暮暮,皆埋心底,不可想,不可念,不可说..

“诶..看来是要大师陪我走走了。”任千秋的笑容有些僵硬,“也许久未与大师同行。”

“你终究是会与吾同行的。”莫名一句,一步莲华引着向前走去…

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地聊上几句过往,一步莲华劝解着,任千秋诉说着,一如往日,但今天,一路行,一路言,任千秋却并无过往那种轻松之感,许是触及许多过去,许是自己心魔太深…

那道倩影,徘徊身前,满地血腥,似在眼前,万圣岩内,一人心魔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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