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知名的西国小城。
小城坐落在景色秀丽的山坡之上,背山面湖,视野极好。

丘陵之上,可以俯眺着山脚那层层叠叠的千枚田,一眼望去棚田错落有致,景色秀丽。

千枚田之上,稻谷压得满满,透着丰收时金黄色喜气。

丘陵的靠城之处,三颗高大云杉,直拔云天,巨大的树冠遮蔽,望之如华盖。

细风吹来,云杉轻轻晃动,沙沙作响,好一副田园隐士般休憩的好去处。

在云杉的树荫之下,一名头缠钵卷的中年男子,在桌案之上粘笔书写。

而这名中年男子,面容古朴,神情肃然,望之既可知平时乃不苟言笑,严谨之人。

即便只是书写,对方亦是秉身直坐,纹丝不动,只有袖子在轻轻晃动。

不远之处,响起踩踏枯枝折断之声。

在山脚下一名慈眉善目的僧人,正在两名穿着普通吴服的武士领路之下,走向云杉之处来。

这两名侧近身上吴服的醒目之处,赫然绘着一文字三星的家纹印记。

远远看到那名中年男子正在书写,当下那名僧人微微一笑,将手一按,示意两名武士留在此处。

接着这名僧人独自一人走向那名男子身前,待接近至这名男子不足两间。

这名中年男子头也不抬,伸出右手对着前方一指,言道:“大师,请稍候。”

说完之后,这名男子依然低头书写。

这名僧人听后微微颔首,从他站在角度看去,可以很清楚看见那男子,正在一张白纸之上,写着‘百万一心’这几个大字。

而在对方身侧还有一叠纸,皆是写着这同样的几个大字

写完心字最后一点之后,这名男子搁下笔来,将纸张摊开检视一番,随即交给了身后的侧近,吩咐言道:“这一副字写得最好,裱起交给次郎。”

“喔!”

那名侧近毕恭毕敬接过纸张来,转而向城中走去。

处置好此事之后,这名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那名僧人言道:“惠琼大师,十分抱歉,出征丹波在即,故而有些话想交待次郎,想来想去亦只有‘百万一心’这几个字,方是我毛利家的魂魄所在。”

这名僧人自然就是毛利家的外交僧安国寺惠琼,在多濑山城与本多正信达成协议之后,已经返回西国。

而在坐在安国寺惠琼身前的这名男子,就是毛利家两川,合战数十场至今未逢一败的西国第一大将吉川元春。

安国寺惠琼笑了笑,言道:“治部少辅,真是认真,如此小事尚不肯假手他人,肯定要写了整整一叠,才挑出一副。殿下处事之严谨,并亲历亲力,让惠琼学会许多。”

听安国寺惠琼之言,吉川元春点点头,言道:“过誉了,言传身教之事,怎可假手他人。毛利家起于微豪,父亲经历两百余战,才有如今霸业。”

“创业不易,守业更难,父亲病榻之前,以三矢之训,告诫我三兄弟要齐心合力。他之嘱咐,我实不敢忘。”

安国寺惠琼听后点点头,言道:“受教了。”

这时吉川元春开口言道:“惠琼大师,这次出使武田,辛苦了,不知李但马守答应否?”

安国寺惠琼伏下身子,言道:“回禀治部少辅,虽未见到李但马守,但与武田家家老本多正信达成协议,也算是幸不辱命。”

听安国寺惠琼禀报之后,吉川元春眉头微微一皱,反而盯视着对方。

安国寺惠琼当下不敢怠慢,将这次出使武田家细节一一道来。

听安国寺惠琼如实说出之后,吉川元春凝重的神色才舒缓,之后微微点头,言道:“做得很好,与飞驒越中军团达成协定,对本家攻略丹后之事极有帮助。”

安国寺惠琼点点头,言道:“还不止如此,我返回本家之时,刚刚听闻消息,李晓复出,并在手取川之畔大破柴田胜家,现在李晓乘此大胜之威,已率军团主力返回越中,准备与上杉家决战,此战将决定谁可一统北陆道。”

“一统北陆道?”吉川元春目中闪烁。

安国寺惠琼言道:“没想到局势已到了这一步了,李晓率领飞驒越中之兵轻兵而行,在手取川之畔追上柴田胜家,织田家北陆道军团一败涂地。破瓶之柴田,眼下已成了织田家里的笑柄。”

说到这里,安国寺惠琼长叹言道:“不过我倒替柴田可惜,不可以一时胜败而论之,柴田胜家,我知其兵法谋略,乃是天下一等一之大将,与其说他之弱,反是不如说他的敌手太强了。”

说到这里,安国寺惠琼微微一笑,言道:“现在李晓对阵上杉谦信,论军力上杉军胜之一筹,不知少辅大人,以为谁可一胜,最终一统北陆?”

听安国寺惠琼这么说,吉川元春缓缓摇头,之后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安国寺惠琼仰头望去,吉川元春立在云杉之下,身子挺拔如枪,反问言道:“惠琼大人,你以为呢?”

“不好论之,”安国寺惠琼如实言道,“少辅大人,治军以来未尝一败,既是同样身为名将应该判断比我准确吧。”

吉川元春言道:“惠琼大师过誉了,我吉川元春所谓未尝一败,只不过侥幸未奉李晓与谦信公二人罢了。”

听吉川元春之说,安国寺惠琼身躯一震,他没想到一贯心高气傲的吉川元春居然自承不如李晓,上杉谦信。

只听吉川元春细细言道:“谦信公之勇武不用多说了,而李晓成名虽晚,历次对抗上杉家皆不落下风,长筱合战更是一战击杀信长,因而名震天下,若是天下有一人,可以与野战之中抗衡谦信公,舍父亲大人,信玄公之后,亦只有李晓罢了。”

说到这里,吉川元春顿了顿,言道:“说实话,李晓与谦信公这一战谁胜谁负,我亦不敢下论断。”

安国寺惠琼听了,凝神细想了一番,言道:“少辅大人,此战关系甚大,也是本家与武田家联手之契机所在。李晓胜者多一争霸天下之敌手,败者就要直面越后之龙,介入近畿,必须有所觉悟。”

“想来这次李晓拜托我攻略织田,亦非是想牵制织田家在近畿的力量,让织田信忠的主力不敢轻易向武田用兵,以达到围魏救赵之效。想来对方亦是早有预谋,无论是武田,还是织田,都是我毛利家入主近畿之有力敌手。”

吉川元春正色言道:“近畿必须是我毛利家先入主的,这点不容置疑。眼下既与李晓达成协定,那么你就速速返回本家,告之主公,让他集合本家主力出阵播磨国,攻打上月城,牵制织田家力量。”

“之后我会率领,从山**进兵,接道但马国拿下丹波国,此战李晓若胜,则与之平分丹后,若败,则我会揽丹后之全境,并乘势吞并若狭国,作为本家攻击近畿的立足点。”

听吉川元春这么说,安国寺惠琼当下跪伏而下,正色言道:“喔,一切造少辅大人意思而行,我这就前往吉田郡山城,向主公禀告。”

吉川元春听了一挥手,当即安国寺惠琼即快步退下。

而吉川元春立在云杉之下,熟视东面良久,言道:“成王败寇,此不易之道。不能与如此对手一战,实在是我之憾事,不过亦为毛利家之幸事。就让我拭目以待谁会是天下第一大将吧,真是期待啊。”

说完吉川元春袖子一甩,举步迈向山去。

天正五年九月,毛利家正式向织田家宣战,全面东进。

毛利家兵分三路,毛利家家督毛利辉元率领本部大军,以及各国豪族,以及从属之宇喜多家,一共六万大军从吉田郡山城出阵,沿山阳道进兵,直逼播磨国边境之上月城而来。

此刻上月城大将,正是尼子家家督尼子胜久,立志要兴复尼子家的山中幸盛,闻之消息,山中幸盛以及尼子家上下立志要与此城共存亡。

而另一路则是,吉川元春率三万大军从山**秘密出阵,借助山阳道主力大军的掩护,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借道但马国,攻打丹后国一色国之道。

最后一路则是毛利两川之一的小早川隆景,率领水军攻击已从属于织田家下,三好家的阿波,讚岐国。

三路大军一共超过十万之众,乃是战国罕见倾力总动员。

播磨国前线的羽柴秀吉闻之甚至不可能凭自己力量抵抗,立即派信使向近畿之明智光秀,岐阜城之织田信忠求援。

不久之后,织田信忠闻之消息,下令明智光秀支援播磨国,而自己亦率领大军从岐阜城出阵,作为后续增援。

织田家大军转向与毛利家决战!

正当织田,毛利两家,以及麾下大名豪族,汇集了近二十万大军,准备于西国进行一场旷世之战时。

在北陆道,另一场决战,却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晓率领飞驒越中军团沿着北陆道进军,准备于松仓城之下,与上杉谦信进行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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