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踯躅崎馆。
又是一阵飞雪降临。

眼见武田义信受到津弥的鼓动,竟然做出了兵谏的决定。

饭富虎昌,迹部信秋等家臣顿时都是脸色巨变。

“不可,殿下,兵谏之事是大逆不道之举,会受到天下的责骂。”迹部信秋大声言道。

“哼,父亲大人当年可以放逐祖父,我又为何不可以效仿父亲之举动,天下人责骂又如何,父亲大人取到今日之地位,又何惧他人在背后非议。”武田义信当即反驳言道。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老主公倒施逆行,屠杀谱代家臣,已引起国人上下的众怒,所以主公当初放逐父亲大人,是顺应人心之举。”饭富虎昌当年参与过武田信玄放逐武田信虎一事,故而十分了解。

但是对于饭富虎昌的劝诫,武田义信却依旧固执,言道:“有何不一样,眼下父亲大人见今川家势弱,起了吞并之心,而不念三十年来同盟之间相互支持之情,要破弃与今川家的同盟,转而与织田家结盟,更是不义不信之举动。”

武田义信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言道:“不顾信义,焉能称霸天下。只怕届时众叛亲离,连今川、北条都变成敌人。一旦背腹受北条氏政和上杉辉虎等大军的牵制,将是一场苦战。所以为了本家之存亡断续,我决意即使背负上不孝之罪名,亦要行此一搏。”

接着无论饭富虎昌,迹部信秋,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等四人如何劝诫,武田义信就是不听,铁了心就要谋反。

而津弥亦在一边推波助澜,声言若是武田义信要放逐武田信虎,她愿意写信于今川家,请求兄长今川氏真的支持,调兵入甲斐,帮助武田义信之谋反起事。

武田义信听了津弥的支持,信心更足,觉得有今川家之帮助,举事更是十拿九稳。

之后武田义信与津弥二人哭着,向饭富虎昌和迹部信秋他们跪下。

武田义信哽咽地言道:“傅役大人,你是自小看我长大,除了你,我还能交给谁呢?麻烦你了。父亲放逐祖父信虎时,也是有板垣信方协助。若没有你在,我万万无法成功,请你一定要帮助我。”

面对武田义信的哭诉,此刻连一向刚硬的饭富虎昌亦是长叹一声。

饭富虎昌闭目沉思了一阵,武田义信空有篡位之野心,却并没实际之才略,如没有他的帮助很难成功。

以他的猜测,武田信玄下令秋山信友进攻三河,不过是一个普通决定,但武田义信却因为多年积累下来的犹疑恐惧,对武田信玄的不信任,以及对自己的嫡位的不安,突然之间爆发,而一时思路出现偏差,剑走偏锋,下了最偏激的决定。

武田义信说的没错,他是饭富虎昌他从小一直看着长大的,他绝不能看着义信就如此牺牲。

更何况在饭富虎昌看来,这次兵谏,除了道义上负罪感外,谋反成功的几率却并不低。

一个是武田家的嫡子,一个是武田家笔头家老,若是他们二人举事,应该会无人置信,家臣之中亦不会有防备之心的。

饭富虎昌下定决心之后,随即站起身来,言道:“好吧,义信我答应你了。”

饭富虎昌一拍板,武田义信和津弥二人随即露出感激的神色。

武田义信当即拜谢言道:“如此多谢傅役大人了。”

不过饭富虎昌虽是答应了,但迹部信秋,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三人仍是在犹豫之中。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人的声音,言道:“殿下,有信件来到。”

武田义信推开门,他一名侧近在走廊侧低声言道:“殿下,是一封密信。”

众人拆开信件,仔细看后方才知道,织田家派出织田忠宽,木下藤吉郎为使者,再度来到甲斐。

织田家一行人的目的,表面上是向武田信玄庆祝新年,而实际上则是来请求武田织田之同盟,同时欲与武田胜赖结亲。

闻之这个消息,武田义信觉得证据更加确凿,大声对犹豫中的迹部信秋,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这三人言道:“到了此刻,你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父亲真的要废除我了,若是真到了这一步,武田胜赖将来上位,他会放过我们吗?”

迹部信秋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最终长叹一声,咬牙下决定,言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迹部家就赌上身家性命,为殿下搏一把吧。”

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二人亦对视一眼,同样伏下身子,言道:“愿为殿下效死。”

武田义信见众人皆然答应,面露喜色,单拳紧握大步走入室内,对着神龛言道:“源的新罗三郎子孙,我武田义信在此向神佛祈愿,放逐父亲大人之罪行,加诛我义信一人身上即可,不需连累他人。”

众人见武田义信发下重誓,亦然跟着立誓,声言跟着武田义信起事,永不背叛,并将各自家中的子侄托付给武田义信,表面为照顾,实际为人质。

在立下重誓之后,武田义信与众人便商议起造反之计谋来了。

屋外天色渐黑,雪亦越下越大,而屋子之中,武田义信等人围着火塘,压低了声音,正在密议。

凝视着身前,半明半暗燃烧着火炭,武田义信低声言道:“父亲大人,你怎么也料想不到吧,我义信反了”

“义信他会谋反?”

武田胜赖霍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晓。

而保科正直亦然是瞪大了眼睛。

一贯足智多谋的真田幸隆本人听了李晓之言,亦然摇了摇头,言道:“李晓,我看不会吧。”

此刻在踯躅崎馆的另一侧,武田胜赖的居馆中,另外一场密议正在进行着。

武田胜赖与几名亲信家臣,还有李晓一同在室内商谈着,不过当他们听闻李晓抛出这个爆炸性话题之后,都是感觉到不可思议。

“并非不可能,义信殿下确实有这个动机。”李晓侃侃而谈,他也知道武田胜赖他们难以置信,他也没有丝毫证据证明他的论断。

不过作为穿越者,李晓清楚地知道,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永禄八年,就是在这一年武田义信谋反,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而李晓唯一不确定是,武田义信到底会在今年之中,挑在哪一时间段来动手。

按照历史上说法的推断,武田信玄是在一次家臣会议中,商讨是否要将本家的攻略重心从北上转移至南进,去攻略今川家。

当时会议中,还在讨论,尚未下个定论。

但是武田义信却以为武田信玄真要进行如此行动,父子二人产生了严重的矛盾与冲突,所以武田义信才决定联络饭富虎昌起事谋反。

李晓说了一番,自己的见解,但是武田胜赖,真田幸隆他们对此却是将信将疑。

反而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真田昌幸,却站在了李晓一边,他言道:“李晓大人说的确实有道理,殿下,父亲大人,我亦认为义信殿下,可能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动。”

有了真田昌幸的支持,李晓松了口气,之后转而看向武田胜赖与真田幸隆两人的反应。

真田幸隆犹豫了一会,才言道:“殿下,义信殿下是否打算谋反,我们没有证据,也不得而知,没有证据,贸然禀报主公,反而会落下离间挑拨之罪名。但是万一义信殿下,真的决定谋反,这可是干系到武田家存亡,以及殿下安危之大计,我们也不得不未雨绸缪,早作准备才好。”

武田胜赖听真田幸隆如此言道,于是点了点头说:“弹正大人,说的对,未雨绸缪,小心提防,总是不会错的,李晓,你说,若是兄长他真的谋反,他会如何做呢?”

李晓想了下,首先言道:“我估算了下义信殿下眼前手中的实力,以他麾下的郎党,饭富虎昌手上可调动的我武田家第一精锐赤备队,加上兵力动员力可以在本家家臣中,排入前五名的家臣迹部信秋。义信殿下可以出动三千以上的军势。即使不作兵力动员,他手中也有七八百名武士,常备足轻,可以动用。这还不包括长坂昌国和曾根周防守二人的部下。”

“而反观殿下身边,大部分人马都在西上野部署,即使加上真田大人等几位亲信家臣,身边可调动的直属家臣武士,不超过七十人。彼此相差十倍。”

听闻李晓如此说,武田胜赖等人听了都是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保科正直言道:“不过若是义信殿下进行兵谏,踯躅崎馆中,御馆大人以及本家几位重臣,皆居住在此,凭他们手上武士,常备足轻,应该足可抵御义信殿下的举事吧。”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御馆大人,在本城之中,义信殿下自然不会贸然举事,我所担心的是,他去志摩温泉疗养时,身边只会携带少数武士,那时若是武田义信偷袭志摩温泉,主公的安全就危险了。”

李晓此言一出,众人反是看向了真田昌幸,他的考虑与他当初的图谋几乎不谋而合,难怪真田昌幸会支持李晓的意见,恐怕也是因为此二人才会不谋而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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