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湖的尽头就是荷花坞,离晚芳阁并不太远,再穿过厚厚一层密林,就是府墙了。
将军府的这初荷花坞,在这夏荷盛开的日子,绝对是最美的景致了。浩浩荡荡地一大片荷花丛中,扎了无数根牢固地老树桩子,然后在上面铺就了两层厚厚的木板,连接了慈湖的这头和那头,这些木板铺成的木桥,形成一个“卍”字形,错落有致。

罗妈妈又去找杜妈妈说话去了,杜妈妈是京城人士,后来嫁了人才跟着当家的到了南疆,时常想念京里的生活,所以自从她们两交好后,便从京城的吃食,到京城女子的打扮,常常聊个不停,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她并不想听她们中年人的唠叨,所以就很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杜妈妈有些迟疑,刚想叫个小丫头陪着郡主一起,罗妈妈却一摆手。

她拉着阿九的手,声音柔和地能滴出水来,“阿九就去旁边的荷花坞看看吧,现在荷花盛开,端的好景致。不过不许乱走,就在那呆着,妈妈等会就去找你。”阿九兴奋地答应着,然后蹦一样地跑了。

杜妈妈惊讶地看着罗妈妈。

罗妈妈说,“阿九心性还是个孩童,但却很懂事。鸟儿要放才能学会飞。先天不足,也不能关笼子里连试都不让它试对吗?”

杜妈妈点头称是,她是当母亲的人,所以很能理解罗妈妈的心意,她和郡主相识以来,郡主一直都是懂事的,从来都没有给她添过麻烦,而且她觉得,郡主虽然孩子气些,却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傻气。再说荷花坞附近有着许多守卫,郡主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和罗妈妈家长里短。

阿九倚着某跟粗壮的木桩,席地坐在木板上,浅粉色的裙摆懒懒地耷拉下去,差点就能掉到水里,她也不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撕着手里的花瓣,想着心事。

阿九最近被罗妈妈逼着猛补常识,才知道自己不但穿越了,而且还架空了。这是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时代,怪不得自己听到罗妈妈说大乾大乾的时候觉得陌生。这里倒是也有周天子,春秋战国,只是原本的世界里是秦始皇统一了六国,这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统一,几百年来一直处于几国相持的局面,小战争时有爆发,但是大的格局却从未改变过。

乾国,晋国,楚国稳稳地三国鼎立着,北方大漠游牧,西方沙匪豪强,南方蛮族凶悍,虽然蠢蠢欲动,时常有些小打闹,却并未成大气候。乾国虽然地处东方,但是有一部分国土也处在南方。

乾国的皇帝姓姬,是周天子的直系后代,秉承祖先的传统,所以称天子,不过天子和皇帝只是叫法不同而已,和其他两国的地位平等地很,并没有高出人家一头。

知道是架空,就意味着阿九的历史知识在这儿全然没用,不过阿九并不气恼,虽然有机会看到历史名人是件挺牛的事,知道未来大致的走向多少可以让她趋吉避凶,多几分机会,可是她又不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何况有时候,知道未来并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知道了,并不代表能改变,比如她的母亲。

想到庆王妃,阿九有几分黯然,虽然自己并不是原来的阿九了,可是这个身体的感情不知不觉在影响着她,好像自己真的与之完全融合了一般,她依恋罗妈妈,对庆王妃的思慕之情并无半分作假,有时候,竟然还会想念庆王,虽然她不知道庆王的长相,脑海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但她真的在想念他。

也许,自己完完全全地是阿九了。

她轻叹一声,看着四周大片大片的荷花荷叶,心情趋于平静,忍不住轻轻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话音刚落,便响起了几下清脆的掌音,阿九吓了一跳,回头望,后面的荷花丛里,竟然徐徐地站起了一个白衣飘飘的美少年。

阿九暗道糟糕,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开跑。

只是就这一转念的功夫,那个少年便纵身一跃,落到了她跟前。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他的眼眸犹如星子般闪闪发亮,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怔住了,忘记了移步。

很快她便清醒过来,暗暗唾弃自己,前世也算是见过不少美男的,怎么会那么没有定力,她轻轻摇了摇头,若是换在别时别地,和这样的美男搭个讪聊个天她定不会拒绝,只是现在,她的身份既尴尬又危险,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还听到她吟诗,若是被赵律知道此事,后果难以预料。

苏润就这样温柔地看着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人的脸上能有这么多的表情,她一会皱眉,一会摇头,样子可爱极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是好诗。”

阿九终于反应了过来,“啊?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婢子在这偷了会懒,现在要去做事去了。”说完看也不看,就从苏润身边溜了过去。

真是有趣的人儿呢。

苏润看着她踉跄地背影,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还自称婢子,以为他不知道她是谁吗?

想到她的身份,苏润眉头略皱,只是很快就又舒展开来。

这时荷花坞外传来了说话声,他耳力惊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阿九你怎么跑得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应该就是那个罗妈妈。

少女的声音有些慌乱,“啊?没事没事,那边有条蛇,我有些害怕,所以赶紧出来了。”

“有蛇?”罗妈妈疑惑道。

“哎呀,妈妈,阿九肚子饿了,我们回去用膳吧!”这是在撒娇。

细碎地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苏润的笑容却越发明朗。

“阿九……真是个好名字。”他的表情柔和,声音里透着无限地甜蜜。

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然又被你说中了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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