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将军府内,某个僻静的小院里,“吱呀”一声,伏在桌子上快睡着的阿九马上跳了起来,跑到院中,“妈妈,你回来了!”
罗妈妈看着阿九一脸期待的表情,心中一酸,眼眶中含了许久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赶紧侧过脸去把泪擦干,然后强笑着抚了抚阿九的脸颊,“妈妈去问过了,今儿厨房没有腿。等明天厨房做了,妈妈一准给阿九拿来,行不?”

阿九的失望溢于言表,但是很快她又笑了起来,“那明天妈妈一定要给阿九拿鸡腿吃!阿九好久没有吃鸡腿了呢。”

罗妈妈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酸楚,眼泪似乎又要不受控制地掉落,然而她不能再在阿九面前露出一分来,她强强忍住快要决堤的泪水,一口吞下胸腔中难以遏制的酸痛。

她状似轻快地点了点阿九的鼻子,“你看你,脸都花了。”又朝院中高喊道,“蔷儿,快点过来带郡主去擦个脸。”

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从里屋飞快地跑了出来,然后拉着阿九的手进了房。

罗妈妈踉跄地推开自己的房门,然后紧紧拴住,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掩着帕子哭了起来。

庆王殁了。

她刚才去厨房为阿九拿鸡腿,路上听到了这个惊天噩耗。

庆王是天子的胞弟,太后的幺儿,他活着的时候,他的爱女阿九在这赵大将军的府邸尚且受到如此待遇,他这一死,阿九还能活吗?可是又能怎么办?逃吗?能逃到哪里去?自己和蔷儿,一个老一个弱,阿九又……但愿赵大将军还顾念着阿九皇家郡主的身份。

罗妈妈摇摇头,如果赵大将军真的顾念小九的身份,又怎么会把她这正妻安置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自己和蔷儿,其他的陪嫁丫鬟都给打发走,就让阿九过着姬妾不如的生活。如果赵大将军顾念皇家的威仪,又如何会让一个小妾受着主母的待遇,而让自己的正妻仰小妾的鼻息过活。

想到此,罗妈妈的眼底一片绝望。

正在此时,小院子里有“乒乒乓乓”的响动,还夹杂听不清楚的骂骂咧咧,罗妈妈心下一紧,赶紧推门而出。

“是什么人敢在这里闹这么大的动静?”罗妈妈出身王府,虽然现在虎落平阳,但是声势威仪俱在,一句话就震住了全场。

不大的院子里,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挤得都快没有站脚的地方了,只见阿九把头埋在蔷儿的怀里,身子有些微的发颤,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低低地啜泣着,罗妈妈万分心疼,阿九从来都没有受过这般惊吓。她赶紧跑过去接了阿九往自己的怀里搂,然后怒目瞪着站在正中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掩帕而笑,“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威仪,原来是罗妈妈,唬得这帮子眼皮子浅的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何姨娘,不知来我们这有何贵干?”

那女人面起怒容,她旁边的一个胖妇人立刻大声道,“罗妈妈竟敢冒犯夫人,真是该打。”她一使眼色,立刻跳出七八个粗壮的仆妇,硬把罗妈妈和小九分开,罗妈妈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几个壮妇制住。

“呸,什么夫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你是姨娘还抬举你了,整个大乾国都知道,赵大将军的妻子是我们郡主,你后来才入得门,就算你生了长子,可是正妻有没有喝过你的茶,你就算不得是正经的妾室。”

"住口!住口!"那女人的身份正是她心底的一根刺,罗妈妈所言深深地刺痛了她,“庆王都死了,这里是赵大将军府,岂容你这贱奴胡言乱语?宋妈妈,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阿九看到一群凶恶的仆妇制住罗妈妈,现在竟然还掌罗妈妈的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向罗妈妈扑了过去,“不许你们打妈妈,你们走开走开。”

这些仆妇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下手,都停住了,然后看着她们的主子。

不管怎么说,这位郡主再傻再不得宠,也是大将军明媒正娶,拜过祖宗的夫人,何况,她还是位金枝玉叶。

那女人痛恨非常,就是这个傻子霸占了她的正妻之位,让她的儿子不能成为正经的嫡子,原来她还有所顾忌,所以除了把她打发地远远地克扣她的衣食份例之外并不能多做些什么。但是现在,庆王都死了,她还怕什么?所以她把她多日的愤恨都爆发了出来,她随手拎起了院子里的一个花盆,狠狠地,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往阿九头上砸去……

阿九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在她彻底睡过去之前,只听到罗妈妈撕心裂肺地一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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