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里暗里把话都跟她们说了,摆明也是想放她们一条生路。大文学一来,我确也没什么损伤,二来,贤妃都已经挂了,再把眼前这两女人杀了,贤妃也是回不来的。既然如此,何必污了我的手,杀两个无用的女人呢?
谅这次威吓下来,婕妤妹妹该会好些月担惊受怕,夜不能眠,散播谣言、合伙毒害皇后这两罪名捏在我手里,我还怕她造次不成?

哼!

不过事后,十月底时容婉盈到是来找过我。

她恭恭敬敬地向我磕了个头,谢过我放她一马,还说此大恩大德将会铭记于心,我看得出那倒是真心实意的。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心内暗自沉吟着;其实要杀容婉盈还不是我张口闭口,弹指灰飞间?只是……她是真心爱着子初的。若是再把她杀了,那子初身旁岂非连个能说说话儿的人都没有了?

我当时只是沉沉地望了她一眼,告诉她牢牢抓住眼前的幸福,好好照顾那个男人,于是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我怕我迟一步冲出去,会在她面前失了端仪,泪流满面……

十一月初,子初辞别皇上,带着侧王妃正式上路,赴任甘州。

我与他,终究是有缘无分。

站在飘着淡淡细雨的窗前,一拨拨从窗外灌入的冷风吹得我浑浑噩噩的头脑渐渐转为清明。

我叹了口气,抬手抚抚微微隆起的肚腹。他,应该还不知道我怀了他的子嗣,若是……他该有多么高兴呢……

手中的宣纸迎着风儿“沙啦啦”作响。

我抚着肚腹慢慢依窗户坐下。

信是容婉盈留下来的,她的字很是清秀,阅上去十分舒服。大文学

信上大体说了说小桃的事儿,只说小桃当时是子璇送去子初身边作监视之用的,而且这淫妇儿暗地里百般对子璇曲迎承欢,后来更是珠胎暗结。

容婉盈当时不知原委,还误以为小桃肚子里的孽种是子初的,嫉恨交加之下,便暗中指使人弄死了小桃,而且据说还是得了太后的应允。

事过很久,容婉盈自个儿才搞明白这件事的始末,这才知道太后从头到尾都是个明白人。

照搬太后的原话便是:这个轻佻浮躁的低贱女子,怎配拥有皇上的子嗣,怎配为我大秦开枝散叶?

不过后知后觉的容婉盈误打误撞撤了皇帝安排在子初身旁的眼线,如此一来便彻底得罪了子璇。那也是为何子璇对这个表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缘由。

那次明着是我把小桃的事儿挑明为难容婉盈,私底下,子璇正好顺杆子爬,借机让容婉盈去尼姑庵静修。

我当时不明白,可如今结合着容婉盈的话儿再来看,他是摆明了给容婉盈杀了一记回马枪,通过这件事,他实际是警告她:无论事隔多久,只要他想追究,她容婉盈还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不要尝试挑战他的帝王权威,就算她容婉盈是太后的亲侄女又如何?事到临头,太后还是保不了她的。

容婉盈该是回报我的不杀之恩,才试着把埋在心底的事儿详细告知我,也算是一个警示,伴君如伴虎,还是莫给眼前的梦幻迷了眼吧。

帝王终究是帝王,这个身份,永远不会改变!一旦触了他的威仪,恐怕下场……

我烧了那封信,重新坐回窗前,细细地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雨丝,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叹气叹得挺多。大文学”一道轻若罔闻的低笑声忽地传来。

我连眉眼都未抬,含着一丝倦倦的困意,“你最近倒是闲得多了。”

“那倒是,呵呵,战火暂时缓了,反正还未烧到家门口,还能得空喘口气儿,呵呵。”水玲珑一步三摇晃至我身旁,“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保胎?怀了身孕切忌东想西想的,老叹气,对胎儿身心健康都有极大负面影响。”

“水玲珑。”我一手抚着小腹,稍稍抬起眼,“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回去?”

水玲珑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我微微提高声音,“难道说,在我们的世界,就没一个你所留恋思念的人?”

“思念吗?”水玲珑迷蒙地看向窗外,隔着细雨端望窗下所栽的那棵月桂树,久久未有言语。

“这里不是挺好的,没有工业污染,没有令人烦躁的汽车喇叭声,也没有……”她看着飘飘摇摇的牛毛小雨,淡淡地说着,忽而顿了下来,缓了许久,才道,“同是女人,我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真意对你好的,这份深情莫说放在一个帝王身上难得,就算你真回去了,你扪心自问,你会开心么?”

“若寒。”她顿了顿,转首看向我,“其实,也许在你还没有察觉间,你已经把一颗心落在了这里,回去,也只是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小雨拍打着窗台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树影婆娑,空气中环绕着淡淡的清幽香气。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随着她的目光望出去。

隔了半响,我才幽幽地开口,“你那么喜欢子容,就该极力争取。你是个现代女性,可别跟我说,你在古代呆久了,思想也变老旧麻木了。”

水玲珑扯出一丝苦味的笑,忽而幽幽地哼起了一首悠长的歌曲,“做你终生守护神,凭这一点好处可不可将美丽留住。没法深得你心,哭泣都不吸引,用我一身本领交换缘份。若我深得你心,只因懂得拥吻。不希罕你的心,还你最肤浅一吻……”

玲珑的歌喉很清亮,宛转悠扬,和着柔柔的细风飘入耳中,很是动听。

只是我当时却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这般义无反顾的留在子容身旁。或许这便是她最初的亦是最终的选择,为了子容,她可以抛弃一切的一切,包括那些我们所重视的一些东西,比如亲情,比如友情,再比如……生命!

人生之于我们,有多少个春夏秋冬可以苦等呢?可是对她来说,即使是伴在他身旁,就这样默默守候着,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儿吧。

这点,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再一次碰到她,也是再一次聆听到她的歌声,才彻头彻尾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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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日子枯燥乏味的一天天过去,期间我也不是没跟萝卜联系过,只是很奇怪的,手表半点信号都没有。

子初,也像是完全失了音信儿般,根本没有一丝联系,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时值四月中旬,肚子已经大得不像话了,滚圆滚圆就像一颗球,上哪儿活动都不方便,整日里叫我腰酸背痛的,我感觉,会生个小子。

这些日子倒是过得满平静的,不过隐隐听大臣们谈起,说是边关的战火烧得十分炽烈,据说大蒙国那位英明神武,深得民心的皇帝:长孙无月,已经在短短数月内连连吞并三个周边小国,野心显露,可见一斑。

只不过又听说,前些日子,这个向来从容淡定、心如磐石的帝王,忽而为了某种原因放弃攻打即将到手的城池,还惊慌失措地赶回营地去了。为此,那小国,叫什么来着的呢?我想了想,不太记得了。听说那小国伺机反扑,乱军冲入长孙无月麾下驻扎之地,似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好像那个皇帝还为此受了点儿轻伤。

这话从兵部侍郎王大人口中娓娓道来时,有些大臣面上明显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直道:这怎么可能?你确定你说得就是大蒙国那位出类拔萃的君王,长孙无月?

当时王大人气得脸也红了,直嚷着:我还没到那种上了年岁记忆力衰退的地步吧,这探子来报还会有假?

于是众说纷纭,议论纷纷:天哪,这……真是太离奇了。

王大人,您说旁人我还相信,可说是长孙无月此人,他会惊慌失措?丢兵弃甲不战而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当时正好经过太极门前,听得那堆大臣围在一处争辩,甚觉有趣。

于是,我便下了软轿,轻轻巧巧地喊了一声王大人。

经过王大人一番诉说,我才稍稍了解长孙无月此人。据说,是个无所不能、百姓敬畏爱戴的年轻帝王。

大蒙国是在长孙无月登基后,短短三年内迅速崛起的。依王大人的说法是,三年前,黑国还能与之匹敌,三年后,就是秦、卫、蒙的天下了。

据说长孙无月年仅二十四岁,才智谋略皆高人一等,座下谋臣武将无数,皆忠心追随其左右,个个可谓誓死效忠型。据说他素来冷静,面部表情不丰富,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经典类型,也难怪众大臣怀疑,像他那样的人,怎会莫名其妙放下即将到手的战果冲回营地去?

难道说,在那硝烟弥漫的营地里,有比那座城池更值得他珍惜的东西存在?

宝宝用力踢了我一脚,我揉揉肚子,龇牙一笑,暗暗嘀咕一声:臭宝宝,等你娘我把你生出来再好好虐待你,让你叫我遭十个月的罪,臭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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