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外话:看到读者说女主越来越可怕,我想在这种氛围下处处危机步步惊心,每个想要活下去的人都只有改变,因为天真就意味着死亡。至于本书的结局,我只能告诉你,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这是一出正剧,不是悲剧,每个人都走向他应有的命运。反正希望总是在人间的嘛!不知道大家同意不同意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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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岑终于派人来传我。

这已经是西门风离奇死亡后的第六天。比我预估的要晚了三天,我原先估计他最多应该在第三天就来找我的。

这次见到西门岑,竟觉得他有些憔悴,眼下有着隐约的青影。见到我,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招手让我坐在他面前。

西门岑伸指揉着眉际,好看的剑眉紧紧蹙着,似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

“你看起来不是很好啊!”

“是。”他坦然承认,“这几天为了六弟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你多保重。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我淡淡道,并没刻意去表现出悲伤的态度,反正他也绝不可能相信,我也就懒得费这力气。

他叹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事先也没半点徵兆,唉,老六竟就这样去了,真是没想到。”

我轻哼一声,若让你们想到了。普天之下又有谁能近得西门风身?

敛眉冷冷道:“树大招风,六爷的仇家遍及江湖,原该小心些才是。”

他略显烦躁地轻拍了下桌子:“六弟,哎……”

言下隐隐透着不满,西门风这色戒犯得正是他地忌讳,旁人不知我却是一清二楚。

我只当听不出来,笑着问:“姐姐身子最近可还好?一直也不见她出来。不如一会我去看看她吧?”

他勉强笑笑,颇多艰涩:“多谢丁丁关心。她身子还好。只不愿见人,这两天更是连我也不见了,我也不好勉强她。”。

说话间,便听到内屋隐约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是仆人们鬼哭狼嚎地哭喊求饶声。

我用眼神询问西门岑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神色尴尬:“丁丁你不是外人也就不瞒你了。阿嘉最近心情不好,时常打骂下人出气。”

我吃一惊,西门嘉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子。难不成左臂废了让她的脾气也换了样?心念又一动,莫非是心伤西门风之死才会迁怒旁人,连自己的丈夫也一起怪上了。越想越有道理,不由暗暗点头。

见西门岑神色尴尬,我便只当什么也没听到,连忙转了话题。

“不知二爷召丁丁来有何吩咐?”我提醒他。

他苦笑:“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下怎么办老六的身后事。这些年来老六东奔西走为家族忙碌,总不能委屈了他。”

我皱眉打断他的话:“这事你拿主意吧。我这年来倒霉事不断,七痨八伤。见天与药为伍,哪还有闲心管那么多乱七八糟地事,现在连头发都白了,更是懒得管了。这身体再不保养,只怕过几天要送的就是我了。”

他连忙叱道:“好好地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一耸肩,淡淡道:“那也说不准。这天灾**的谁能料得到啊……”更何况象我这种成天被人算计着的人呢?看他脸色不善,后半句话我又咽回了肚里。

“好了,你好生将养着,府里的事最近就不要操心了,一切以你的身体为重。”

我谢过他,又问:“可查到什么线索?”

“这几天已经把最近三个月内进出祁风地可疑人物统统查了个遍,不过都和这事没什么关系。”西门岑突然古怪地朝我笑笑:“倒是丁维凌和温如柳二人来得有些奇怪。”

我不动声色:“你怀疑六爷之死与他二人有关?”

“温姑娘对温公子一往情深,女人为情疯狂时,会做出些惊天之事也不是不可能,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断派来杀手刺杀你就很能说明问题。至于丁公子。我们一直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这一年来他不断把资金调往北方,联合不少望族在生意上处处掣纣于我们。圣上对我西门家族近来日渐冷落。他的姐姐,圣上最最宠爱的淑妃娘娘在其中出力不小。再说这次老六中的毒江湖上闻所未闻,连老五都看不出来历,我怀疑很有可能来自大内。他二人一个是皇族,一个是外戚,其中的关联之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他们突然相继出现在祁风城,巧得未免太过离谱。”

我声音尖锐:“你是怕凌哥哥要对西门家族不利吧?”

“不可不防。丁维凌羽翼渐丰,以他的能力智谋再加上庞大的财势要做出些什么事来就非常可怕。”

他温和地望着我,眼中有着哀惋地怜惜:“你我都很清楚,他有非常充足的理由要这么做!”

“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

他面上散发着慈悲的雍容之色,杀气一现而隐。

“我决不能让西门世家数百年的基业在我手里毁于一旦。”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通知凌哥哥早作准备吗?”

“丁丁你不会做这种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的事。你比谁都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安卵。你该有自己明确的立场。丁维凌为了得到宫里和林家地支持,势必要遵从旨意娶林扶悠为妻。你好端端地西门长夫人不做,难道还要回去看林扶悠的脸色吗?更何况他也是害死……”

我的嘴唇刹那间失却了血色:“更何况他也是害死如言的共谋之一,是吗?”

西门岑不发一言,竟是默认了。

“因为害怕别人伤害自己,所以就先去伤害别人。因为害怕如言会妨碍我嫁给纳雪的计划,所以就杀了他;因为害怕凌哥哥会毁掉西门世家。所以你要先毁掉丁家。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如果这就是凌哥哥的报应。那么二爷,你说会不会也有一天,别人因为害怕你会碍事而杀了你?”我哈哈大笑,有一股悲凉的气愤慢慢涌入胸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我地命。”他叹息,低不可闻地细喃:“阿扎西生来就是毁灭乐灵的。”

我倒抽口气:“你说什么?”

他双眼闪过精光。背过了身子,淡淡道:“没什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丁维凌没那么容易被打跨。再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他不步步紧逼,我自有分寸。”

我惨笑:“好,你们杀吧。都杀得干干净净才好!”

都杀光了,我也就安乐了。

每一步都按照我地计划完美地实现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可为什么我地心里有某个角落被割得鲜血淋漓,明明我地血应该是漆黑如墨的,可为什么流出地依然是鲜艳得红?

最新的前线军报用八百里加急的飞鸽刚刚传到,西门岑看后脸色就很差。面上浮着一层隐隐地黑气。

如果我没估错,应该是西门烈又打了胜仗吧,看样子苗人撑不住了。

果然,西门岑递给我的军报上写着:“柳江大捷,烈火烧藤甲,苗人死伤无数,子罗撤军至边境线。战事已无悬念,当在数月间班师。”

待到春暖花开时,西门烈就该出现在祁风了。我在心里偷偷替西门岑做出了判定。

“十年了,老三终于要回来了。”他的声音沉郁。慢慢抬起头直视着我。灼得我不由自主地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已经尽我所能,还是不能多阻他片刻。”

我聪明地不吱声。直觉告诉我这个西门烈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斜阳隔着窗子射进来,积雪反衬得光线异常明亮。他缓缓坐下,看着一下子就衰老了许多,有些不堪重负的脆弱。

“丁丁,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你。”

“请说!”我一凛,情知这是要紧关头,收紧了心神屏住气息,不敢错过了片言只语。

“唉,家门不幸,出了西门烈这个孽幛!”西门岑的声音听来有些遥远,但回忆却更加遥远。

“二十年前的冬天父亲带着我去祁山行猎,我贪功追着一只受伤地母狼奔进了密林。那母狼奔跑之间突然回头,亮出一口尖牙朝我凶狠撕咬。我那时不过也才八岁多,却不慌不忙,看准方向闪到一边,趁着母狼扑空转身的刹那射了两箭。好在我箭术不错,学武刚有小成,那两箭都射中了要害。不过人小力微,那母狼一时还不得便死。

父亲也过来了,立在一边看我斗狼。我有心在父亲面前卖弄,就抛了弓箭在母狼身侧与它游斗,抽空瞅准机会就给它一刀。时间久了,那狼血流得差不多,行动更显迟缓。我滚地过去,挥手一刀砍在他胸腹,刀锋顺势下拖,把那母狼剖开了肚子,鲜血喷得我一身。它突然对着山崖附近的一个山洞嘶声长嗷,叫声凄历无比,听得我毛骨悚然。那狼就这么叫了几声轰然倒下。父亲听了狼叫,便对我说,这附近定有狼窝,那是母狼在叫小狼逃命。也是我年少气盛,一定要去捣了狼窝,父亲也就随我的意思。

寻到那山洞,果见到有三只幼狼在那簌籁发抖,我连发三箭,顿时取了它们性命,正得意着,脑后突然生风,有个黑影重重撞来把我扑倒在地。我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那东西一口咬在我左肩上,痛得我差点晕厥。父亲大惊赶来,一掌劈昏了那东西,救起我。仔细一看,才知道竟是个浑身肮脏腥臭的野孩子。带回去一调查,才知道他原是山中猎户之子,自幼丧母,六岁时其父意外坠崖,从此就孤身一人生活。附近邻居有时见他可怜会给他些食物,平时便只能饱一顿饥一顿地饿着,不知几时竟跟着只狼一起生活了。”

西门岑伸手指指自己左肩,喟道:“至今都留着好大个疤!幸好及时偏了头,要不然非要被他咬断了颈子不可。”

“这个就是三爷了?”我心里已经有数,原来竟是个狼孩。

西门岑点点头:“父亲见他可怜,便把他带回了祁风,从此他就成了我弟弟了。这也是冤孽,谁让我杀了他的狼妈妈和狼兄弟呢,他要恨我也是自然事。那些年不知道有多少次,我被人下绊偷袭,有几次还险险让他得手。不过他地力气虽然比我大些,我却比他早习武,次次都能将他打个半死。久了以后他就不再偷袭我,我还以为他已经想开了,自知力不能敌,人狼殊途,不再与我计较。谁知我终究年轻,太过天真了。他不是不计较,而是要跟我计较一辈子;他不是不恨我,而是恨上了所有的人,就连收养他、教他武功的父亲也一起恨着。

“他这人野性未除,一直喜食生肉鲜血,怎么也改不掉,父亲强令他吃熟食,他会得半夜里偷偷跑出去猎杀动物,啖血吃肉,父亲拿他没辙,只好也由得他。他知道打不过我,就暂时先忍着,下几倍的心血练功。许是常吃生血生肉的关系,他的体格异常强壮,力气数倍于常人,脾气也如野兽一般蛮不讲理。伺候他的仆人动辙得咎,打骂是家常便饭,活活打死了十几个,打得残废的扔到老林里被狼虎吃掉的也不知凡几,再没人敢去服伺他。

“普天之下他也只对父亲和我还有些忌惮,其他人全不放在眼里。一众兄弟也都怕他,远远见了他就绕着走。老三天赋极佳,又加用功不辍,十余年间武功大成。那时我已经奉父令到朝廷出仕,家里的事鞭长莫及。父亲情知老三是头留不得地狼,可父亲多年前练功伤了筋脉,身子日渐衰败,家中已无人能克制他。

“十年前地夏天,我记得份外清楚,那年的夏季流火似毒,连着两个月不见一粒雨,太阳晒得青石板滋滋冒烟,似乎放个鸡蛋上去就能烤熟。午后我在值班地朝房热得睡不着,汗一串串滴下来,心烦意躁总觉得会有大祸临头。谁曾想竟真的出事了!”

西门岑的声音带着无孔不入的颓败气息,渗透着寂寂空间的每一寸角落。我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气,问道:“出什么事了?”

西门岑闭了闭眼,脸露不忍之色,手指慢慢扣在扶手,指节渐渐发白。我看得分明,那手指竟已陷入了紫檀木中。

“原以为他再胡闹,只要父亲还在,总不至于闹得太过。毕竟一家人,再怎么恨,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多少能给大家留一点情面。谁曾想,他居然仍是出手了,而那个倒霉的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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