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之所以这么顺从地答应来这种她丝毫不感兴趣的聚会,就是为了替锦纶绣坊明年的新产品和贵宾计划做宣传。原本她还在想要怎么把广告不着痕迹地提出来,结果马上就蹦出个路人甲来帮忙,还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比自家人还贴心!
白茯苓用力忍住汹涌的狂笑冲动,做了个让白果杨梅齐齐翻白眼的羞涩表情,轻声道:“不是绣上去的,这幅织金妆花缎织成就是二十四色。”

“什么?”不但提问的蓝衣小姐吃惊,连她周围的夫人小姐都齐刷刷把眼光挪到了白茯苓的锦袄上。

相传前朝皇后曾有一身衣裙是以十八色妆花缎所制,后来因为战乱,宫殿遭到焚毁,连这身衣裙也被烧成了灰,而能够织出十八色妆花缎的工匠在战乱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种神奇的织物最终成为了传说,偶然有人能够织出,花色也甚差,多半无法成匹,更不要说像普通妆花缎那般细腻华美。

现在竟然听闻有更胜十八色妆花缎的豪华布料,在场的女人岂能不激动?!一个个像饿极了的恶狼,恨不得把眼睛黏到白茯苓那件耀目的锦袄上。什么锦纶绣坊的何师傅都再不值得一提。

针线刺绣做得再好毕竟还是可以想象模拟的,只要有足够的耐性与财力,便是可望而可及的东西。但闻所未闻的二十四色妆花缎,那简直就是神话传说般的存在。

小姐夫人之中也有人心存怀疑,故意靠到白茯苓身边去仔细辨认她锦袄上的花纹色泽。结果让她们惊讶又羡慕,真的是二十四色,而且绝无后期织绣加工的痕迹。

刚才大家都被白茯苓的容色所慑,只觉得她身上的服饰明**人,压根忘了去看用的什么衣料,手工如何等等,这时细细以打量,忍不住倒吸一口气。[wzdff贴吧手打团]

那身妆花缎锦袄花纹繁复精美,在不同的光线下,整件锦袄的颜色竟然会有不同的微妙变化。锦袄下罩着的白底泥金描花百褶裙,除了本身正常的平直折痕外,配合上面的泥金描花另有一些精细的凹凸折痕,走动时那一朵朵金色的花纹仿佛在裙上流动漂浮,美不胜收。

一众夫人小姐围着白茯苓啧啧称奇,纷纷问起这身衣裙的来历。

尹夫人身为主人,看着一场赏梅盛会变成了服装布料秀,完全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同其他夫人小姐一样追问起来。

白茯苓一副被她们逼问不过无可奈何的别扭模样,吞吞吐吐说出了标准答案:“衣裙都是在锦纶绣坊做的。”

“锦纶绣坊?!怎地从不曾听说锦纶绣坊能够织出二十四色妆花缎呢?还有这百褶裙,手艺与锦纶绣坊今年的款式全然不同啊。”尹夫人插口道,一听这口吻就是锦纶绣坊的老客户。

“掌柜说,这妆花缎是他们从异国商队中偶然采购所得,准备明年才推出,因为数量极少,所以她家的贵宾才有资格定制……她是看在家母与安泰公主的交情份上,才让我试了新。至于裙子也是明年才准备推出的款式。”白茯苓神情无辜,一副偶然捡到便宜的欣然模样。

锦纶绣坊的贵宾?夫人小姐们都没听说过锦纶绣坊还分贵宾和普通客人,但若是公然问出来,就显得自己太没见识,各人神色诡异,都琢磨着回去派人到绣坊问问,也不知道成为贵宾有什么条件,一定要尽快下手,这二十四色妆花缎连前朝皇后都穿不上呢,能弄到一身,这辈子也不枉了!穿着它出席大小宴会,那该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啊。

白茯苓对这样的广告效果十分满意,二十四色妆花缎是北关城绣庄大管事的佟大娘结合了自家祖传的手艺,又集合了不少织造行家里手,苦苦钻研多年才做出来的,现在已经可以小规模生产了。[wzdff贴吧手打团]

因为这里做不到像现代织布厂那样工业化批量生产,所以产量极低,就算白茯苓找了不少工匠替她们改造工具,也无法达到一般丝绢织造的速度,熟手的织工三天织出一尺,要织成一匹就要十个月。所以从一开始,白茯苓就把它定位作高端奢侈品,限量销售,而且特地选在高官富商云集的京城试水。

这身妆花缎衣裳是佟大嫂亲手所制,第一批十匹妆花缎也在白茯苓到京前送到了锦纶绣坊,之所以一直没有推出,是考虑到这个东西在前朝乃是贡品,而且到目前为止,最高成就不过十八色,如果让人知道他们能够做出二十四色妆花缎,恐怕很快也会被纳为贡品,只供皇家使用。

跟皇家做生意赚得多少不说,名气必然大涨,而风险也随之大涨,遭人嫉恨不说,随便出点什么问题,可能都是杀头抄家的重罪。而且,白茯苓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太高调。

要避免这种情况,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普及二十四色妆花缎的技术,大家都能做到处都能买,那也就不稀罕了,但是这样就赚不到最大利益了。

白茯苓与白薇、莫氏等几个人商量过后,决定都推说是偶然从外国客商手中采购来的新奇布料,然后不定期供应,以此作为新一年的拳头产品,既提升锦纶绣坊的名气也能推广新的贵宾制度,还避免了技术被觊觎甚至被限制成为皇家贡品的风险。

至于这条百褶裙,则只是款式新颖,设计上有所突破,说白了也没太大的技术含量,不过与妆花缎锦袄一配,到明年必然引领潮流。

一众娇客叽叽喳喳惊叹了一阵,主人尹夫人拍拍手掌拉回话题,请大家前去赏梅,女眷们由丫鬟婆子伺候着三三两两出门各自赏景,有交好的便凑到一起说话。

邓家四个女子被晾到一旁,她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不过今日与往日不同,往日别人疏远她们是因为妒忌与不满,她们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甚是享受别人嫉恨中透着艳羡的目光,今日却是她们落魄,白茯苓从容貌到衣饰,样样压她们一头,所有人看她们的眼神如同看落水狗,那种感觉尤其难受。

白茯苓目的达到,便再不想跟这些夫人小姐们打交道,借着赏花,带了云嬷嬷、白果、杨梅等伺候她的丫鬟嬷嬷就想溜到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与主人告别。

尹氏被尹夫人拉住说话,慧芸慧茹两姐妹今天出了一口气,正是高兴,忙着与平日交好的几家千金分享快乐,加上不想在朋友面前表现出巴结白茯苓的模样,于是她很轻松就甩脱了这几个人,顺着长廊渐行渐远,找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五角小亭待着。

小亭靠西北的方向挂了厚帘挡住凛冽的北风,又有好几个暖炉,倒并不是太冷,白茯苓打发了亭里伺候的小丫鬟,与杨梅等几个人坐在亭中,附近静悄悄地只有风声,入眼是姿态各异、迎着寒风盛放的梅花,景致甚好,正是杨梅这种小资情调文艺女青年的最爱。

白果取笑道:“大嫂,你可得偿所愿了,这里的梅花虽然比不上百里山的,可也很不错了。”

杨梅笑道:“据说这粉霞岭上的梅林景致更好,我们难得来京城一趟,待过两日休假,你陪我再到这边来看看。”

在白家工作的人,每月有六日假期,采取轮休方式,所以杨梅有此一说。其余几个丫鬟嬷嬷也随声附和,热烈讨论起假期要到什么地方去玩。

白茯苓望着亭子旁一树盛放的粉色梅花出神,这种梅花与海浮石送给她的那几枝大概是同一个品种,据说叫玉露宫粉,当日那几枝花是他从这粉霞岭上采摘来的,那香气颜色与眼前这一株无异,只是采花的人却已经生死不明没了音信……

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事?现在又是否平安无事?白茯苓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有些迷惘。

有过她这样的经历,生死对于她而言,并不是看得太重,只是感到可惜与不舍。海浮石此生能够有这样的成就,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经历过多少挫折,需要多大的运气,而死亡则意味这一切都会被彻底抹杀,下一生是否还有这样的运气与成就完全是个未知之数。

如果再也见不到这个多看她一眼都脸红,明明武功高强却被她欺负得手忙脚乱的俊美青年,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若不是她自己也只能再活三年,想必她的遗憾与难过会深刻得多。

白茯苓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冷眼旁观的路人心态算是好还是不好,她只知道别把事情太往心里去,别与人相交太深,割舍时痛苦也不会那么多。

父母与陆英三个已经够她牵挂的了,为人为己,实在不该再招惹其他。

希望海浮石能够平安无事吧,如果他能平安回来,她以后会尽量少跟他接触,免得将来不得不生离死别时,彼此伤心难过。

白果等几个与白茯苓比较亲近的看见她对着梅花失神,都隐约猜到她想起了海浮石,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她。白果游目四顾,忽然看见右边不远处的大石后似有人影闪过,她心中一惊,大声喝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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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狐》赠书全部寄出了,收到的吱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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