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一共生有四子两女,四个儿子是李弘、李贤、李显、李旦,两个女儿是安定公主和太平公主。四个儿子中李贤最有才气,著名的“章怀太子”是也,曾注《后汉书》,一时称之。只可惜武则天一心要做皇帝,李贤就成了她的拦路石,最终给武则天杀害。
长子李弘病体虚弱,有人说是暴卒,有人说是给武则天杀害,反正是死了。中宗李显死于安乐子和韦后之手,现在只余最小的李旦,也就是睿宗了。安定公主早死,有说是武则天掐死的。

太不公主是武则天最小的女儿,才儿纵横,多谋善断,有政才,为武则天登上帝位出了不少主意。在李隆基平定安乐公主和韦后之乱时,太平公主出了大力,再加上同胞兄妹六个只剩下她和睿宗两人,而睿宗偏偏“谦恭孝友”,对她极是疼爱,她就抓住机会稳固了自己的势力,权倾天下,大半朝臣入其党。

陈晚荣于太平公主的事迹能说个五五六,她的大名是如雷贯耳,就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一见署名“李令月”三字,还以为是弄错了,不免调笑几句。直到吴道子他们以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起来,方才知道不对劲。及至他们点明李令月就是太平公主时,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成了乱麻。

太平公主权倾天下,是当时的“三巨头”之一,影响力仅次于睿宗,势力比太子还要大,居然给陈晚荣送请柬,要陈晚荣赴宴。陈晚荣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要不糊涂都不行。

不仅陈晚荣糊涂了,就是吴道子、王翰、郑晴和青萼他们也是想不到,一愣之后齐声问道:“她怎么会请你赴宴?”

陈晚荣双手一摊。无奈的道:“我哪里晓得。”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找不到答案。王翰皱着眉头问道:“陈兄。那你去不去?”

吴道子略一沉吟道:“宴无好晏,还是不去的好。若是去了,会留下口实,给人攻击。不如避而远之。”

这是名哲保身之道,不错的建议。不过郑晴却反对:“还是要去。吴兄所言虽是有理。不过我却以为不去反倒给她留下口实,会惹来麻烦。”

陈晚荣很赞同郑晴的看法:“是呀,我要是不去,太平公主必然不悦,会对我多加为难。再说了,我这样一个不入流地从七品散官。她也不会为难我。她要刁难我,用不着费这么大力气,一个官吏就够了。”

“也是一说。”王翰沉思一阵,道:“这事陈兄自己拿主意好了。不过,不要授人以口实就成。”太平公主的势力虽大,毕竟太子是李隆基,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她的所作所为不得士人之心。这一提醒确实中肯。

陈晚荣笑道:“谢王兄提醒。我们先去吃饭。”

这事就议定了,众人说说笑笑。找到一家酒楼,吃饱喝足方才散去。

回到郑府已经很晚了,郑周氏并没有睡觉,而是在等着他们。笑呵呵地捧来茶水:“晚荣,你坐。岳母有几句话要问你。”

陈晚荣捧着杯茶坐下来,郑晴挨着他坐了,好奇的问道:“娘,你有甚话要说呢?”

郑周氏脸一肃,非常认真的问道:“晚荣,这事你怎么处置?去还是不去?”

没想到她也对这事挺上心,郑晴代为回答:“娘,当然是去了。”

“不去!”郑周氏就两个字,一口否决了。

郑宛如也进来了:“姐夫,这事不能去地。你想啊,太平公主那么不得人心,你要是去了,有人会戳你脊梁骨,说你阿谀权贵,名节受污可是大事。”

郑周氏很是赞同他的看法:“是呀,晚荣,宛如说得对。”

这事陈晚荣已经拿定主意了,没想到郑周氏母女如此反对,正寻思说词,只听郑周氏接着剖析利害:“晚荣,你想想看。再荣在东宫,你要是去赴太平公主的宴,太子会怎么想呢?再荣又该如何自处呢?”

“岳母,太子精明人,不会这样想。”陈晚荣不同意她的看法。

郑宛如接过话头:“太子精明没错,可一旦有人说你和太平公主过从甚密,说你是太平公主地人,到那时太子会怎么想呢?仕宦之途往往没有事非,只有利害,要是众口一词,压力太大,太子明知没那回事,也得有个交待。”

这话入木三分,陈晚荣悚然一惊,站起身:“宛如弟,谢谢你提醒,我不去了。”

“这就对了。”郑周氏这才放心,笑呵呵的道:“晚荣,你肯定是想太平公主请你去赴宴不会对你不利。这其实也是对地,她那么大的权势,要为难你,只需要说一声,犯不着送请柬,是不?”

她还真说对了,陈晚荣只得承认:“岳母说的是,我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想到利害关系,还是宛如弟说的对。”

郑周氏语重心长的道:“晚荣,你现在是官身,固然是好事,也挺惹事非地。你以后得多长个心眼,凡事想透了再做决定。”

“谢岳母教诲,我记住了!”陈晚荣谨受教。事情说定,各自就寝。

第二天,陈晚荣带着郑晴又去帮忙处理画廊。郑晴是天生的组织者,陈晚荣、吴道子、王翰,还有几个伙计,虽是大男人,却服从她的指挥,这活就干得特别快了。过了饷午,就做完了。

王翰哈哈一笑道:“真没想到,郑小姐如此善于指挥。要不是她,我们还得再做一天呢。”

陈晚荣知道郑晴能干,不仅有数学天赋出众,在其他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开玩笑:“王兄,娶到这样的妻子,不枉来人世一回呢。”

郑晴脸一红,右手轻轻掴在陈晚荣脸上。嗔道:“胡说甚呢。”

吴道子提议:“陈兄,我们去看看你的宅邸。”

王翰马上附和:“趁现在天色尚早,我们赶紧去。”

反正无事。去看看也不错,陈晚荣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向常乐坊行去。福光坊在朱雀大街,而常乐坊靠近东城墙。两地相距半个长安距离,好几里路程。好在王翰有车马。而陈晚荣和郑晴也是赶车来的,当即上车,马车辚辚,直奔常乐坊去。

郑晴坐在陈晚荣身边,很是憧憬的想象着潜邸地与众不同:“你说,这潜邸有多大?”

这问题陈晚荣也想知道。就是无从回答:“至少比你们家大吧。毕竟这是皇上地潜邸呢。”

“那是自然。问题是大多少呢?一倍大也是大,两倍还是大。”郑晴眨巴着眼睛思索。

陈晚荣略一沉思,拍拍手道:“至少有你们家十个那么大。”

郑晴很是意外,问道:“何以见得?”

“道理是明摆着的。”陈晚荣非常笃定:“皇上当时所处地情势很凶险,不能参与朝政不说,更不能议政,只能呆在府里过日子。你想啊。则天皇后只是不想皇上成为她称帝路上地绊脚石就行了。并不是要为难皇上。皇上兼恭孝友,深居简出。这正合则天皇后的心意,她能不对皇上好?至少这宅子会给修得很大,很漂亮。”

郑晴想了想道:“这话有道理。可是,不一定非要十倍大,也许九倍八倍呢。”

陈晚荣盯着郑晴,突然恶作剧起来,脸一板:“要不,我们打赌。”

“赌什么?”郑晴好奇心大起,歪着脖子看着陈晚荣。

陈晚荣想了想道:“要是我赢了……”在郑晴耳边嘀咕几句,郑晴脸一红,啐一口:“不正经。要是你输了呢?”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陈晚荣非想也没有想。

郑晴伸出春笋似的玉指:“不许耍赖。”

“拉勾!”陈晚荣伸出食指和郑晴拉勾,顺势把郑晴拥在怀里,郑晴靠在陈晚荣肩头,瞄着陈晚荣,不说话。

时光在无声中流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陈晚荣一头钻出来,跳下车,扶着郑晴下车。只听吴道子地声音提得老高:“天,半个坊呢!”

陈晚荣一瞧,面前正是一座大宅院,高大的院墙,大门积灰甚厚,还有不少蛛丝,好久没人动过了。

“是这么?”郑晴有些难以置信。

王翰非常肯定:“是这里,没错。常乐坊只有这象王公贵戚的住宅。”

陈晚荣哈哈一笑,在郑晴耳边问道:“半个坊是不是比你们家大十倍?”

郑晴知道打赌输了,脸一红,嗔道:“谁知道,又没看过呢。”

陈晚荣扯起嗓子问道:“吴兄,王兄,这宅院有没有寻常富户十个那么大小?”郑晴忙伸手来捂陈晚荣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十个?二十个都不止。陈兄,你地眼光不对哦。”王翰不明究里,顺带取笑陈晚荣。

陈晚荣冲郑晴一闪眼睛,轻声道:“你等着。”得意洋洋的过去,掏出钥匙开了锁,用力一推门,居然没推开。吴道子和王翰过来帮忙,一齐使劲,门这才吱呀一声开了。

一步跨进去,打量着大门,原本朱红地色彩已经黯淡了,两扇门接触之处居然都快长到一起了,怪不得推不开。陈晚荣有些惊奇,忙打量锁头和钥匙,这才现没头锁新的,很可能是睿宗叫人把锁头换了。要不然,这么多年没人用过,肯定打不开了。

大门虽没打开过,地面还算干净,不见枯枝落叶,青石路面上没有灰尘,应是有人清扫了。王翰若有所悟:“陈兄,这宅子只要把大门修整下,刷下漆,再把里面安置一下就可以用了。皇上虽然没再住过,还是留有仆人打整。”

陈晚荣已经想到这层了。笑道:“王兄所言极是。走,进去看看。”顺着青石路面前行,便是一进,有着十几间房屋。门紧锁着。也没有门匾,想进去也不行,只得从侧面绕过去。

唐朝流行园林式建筑。第一进后面又有一进房屋,奇怪的是并没有园林,地面铺着青石,无花草树木。陈晚荣不由得很是奇怪。作为潜邸,如此布置。让人惊讶,吴道子叹道:“久闻皇上清俭,果是如此,连潜邸都是如此俭朴。”

睿宗不尚奢华,第一次当皇帝是木偶,武则天用来遮人耳目的。不能有所主张。第二次登上帝位之后,采纳李隆基的建议,崇尚节俭,抑制奢侈,广为人知。

王翰赞叹一句:“皇上清廉固可贵,只是……”猛然觉快漏嘴了,不再说下去。即使他不说。陈晚荣他们也是明白。那是在指责睿宗没有决断力,朝中不安。

要是在以前。陈晚荣也是这般想,现在对睿宗有所了解,不再持这样看法。睿宗节俭、谦恭,表面上没有主见,任人摆布,实际上他有主见,有手段,只是轻易不露而已。

“走,到处瞧瞧。”陈晚荣提议。王翰适才差点漏嘴,也不愿多说,欣然应道:“对,好好看看皇上的品德。”大步走在头里。

房屋一近接一近,一共有五近之多,每一近十几二十间不等,差不多有百来间房屋。光是论房屋,其数量和郑府老宅差不多,只不过这些房屋用材考究,修建很精细,必是出自巧匠之手,远非郑府老宅所能比。

房前没有花草树木,只有青石铺就地地面,在靠墙处才有树木,枝繁叶茂,树树碧绿如菌,生机盎然。

最后一进后面有道丈许高的院墙,正中有一扇门,并未上锁,虚掩着。郑晴好奇,眨着眼睛问道:“后面会是什么呢?”

这问题大家都想知道,谁也无法回答。一阵清风吹来,夹朵着浓郁的花香,清新舒畅,陈晚荣不由得**鼻子,赞道:“好香。”

郑晴对花很有了解,她家就种了不少花,马上就分辨出来了:“有桃实香、牡丹、芍药、玫瑰,二十四种呢!”

王翰是名士,在花草方面的造诣也不浅,赞道:“郑小姐,好本事!我才嗅出十三种。这是从哪里来地?”

陈晚荣手指着丈许高的院墙,分析道:“风是从这里来,花必然是在这个方向。”

吴道子双手一拍,很是赞同:“陈兄所言极是,要是我所料不差,墙后面必然是一个花圃,应该没错。”

郑晴对花是情有独钟,玉足飞扬,小跑着上前,打开门,率先钻了过去。陈晚荣紧跟着进去,放眼一瞧,立时惊呼出声:“好多的花呀!”

偌大一个花圃,一眼望不到头,百花盛开,花香四溢,馥郁浓烈,让人生出身处众香国地感慨。王翰一双眼睛四处游移,指点起来:“牡丹、芍药、玫瑰,无不应有尽有。”

“瞧,那里有人在拾掇。”吴道子指着远处几个黑影,声调提得老高。

陈晚荣见过郑晴地花圃,无论从规模,还是从品种方面来说,都不能和这个花圃相比,早就惊喜难耐了,大步一迈,径直走了上去。郑晴他们忙跟上去。

来到近前,原来是四个花匠正在修整,该修的修,该剪地剪,忙得额头上挂着汗珠。仔细一瞧,四人年纪都不小了,五十来岁地人了,瞧他们熟练的动作,应该是很有经验地花匠。

“请问,这是潜邸的花圃吗?”陈晚荣轻咳一声。

四个花匠这才觉有人进来,忙直起身,打量着陈晚荣,颇有几分惊疑:“是呀。请问,你们可有姓陈的?”

“我是陈晚荣。”陈晚荣自报家门。

四人纳头便拜:“见过主人。”

应该是睿宗派人知会他们了,要不然不可能如此见礼。陈晚荣忙扶起来:“老伯,不要拘这礼。皇上有没有说这花圃怎么处置?”

四个花匠很是惊讶,愣了一阵,蓄着花白胡须的花须的花匠笑道:“主人,你这问题问得可怪呢。花圃是潜邸的,当然是归你处置了。”

陈晚荣太想要这花辅,只是睿宗没说如何处置,不得不问清楚。忙道:“我是不知道皇上地意思,才问问。”

“我们在这里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新主人了。”四个花匠颇是高兴。

陈晚荣很是兴奋:“你们都去休息,先别修。”

一个花匠忙辩别:“主人,不行,得抓紧时间呢,要不就误工了。”

“我不是说不修,我是说押后点修整。花、叶、茎、杆我有大用处,现在修了不划算。”陈晚荣很认真的解释。

王翰很是惊奇,问道:“陈兄,有甚用处?”

“可以用来做香水!”陈晚荣脱口而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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