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品、威望、才干,在朝中都是一等一的,有口皆碑的名臣,他推荐的人不要说睿宗,就是对他看不惯的太平公主也不会刁难,这可是千截难逢的良机,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在找这样的机会!
入朝为官,陈晚荣是想都没想过,整日里想的就是如何搞化工,一闻此言不由得愣住了:“我,这事……”

宋瞧着陈晚荣那副迷瞪样:“小友若是同意,此间事了,我就向皇上推荐。若是小友为朝廷效力,那么你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比你在民间做事不是更顺利么?”

这好处陈晚荣懂,只是天上掉馅饼,还是砸进嘴里的大好事,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陈晚荣摸着额头道:“丞相,这事太大,我得好好想想。”

陈晚荣想到的远比宋描绘的前程要好,要好得太多!

唐朝重视科技,鼓励科技,比起后世斥科学技术为“奇巧淫技”可以说是“天堂”了,要是陈晚荣真愿朝廷效力的话,光靠香皂一样就可以建立起牢固的地位。等到地位稳固之后,陈晚荣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做出来,必将大放异彩,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李隆基不久之后就要登基,登基伊始的李隆基励精图治,对科技必将是大力推崇,陈晚荣不要说搞化工,就是把他知道的物理学、数学知识放到国子监去讲授都不会有问题,高渐这些醉心于格物的人必是闻风而来,这影响有多大,不用说了。

要是不满足的话,陈晚荣完全可以再进一步,建议李隆基成立一个专门的科技主管机构,鼓励科技创新也没问题。果真如此的话,陈晚荣要改变的不仅是学术结构,完全可以把科技的地位确定起来。改变的将是历史地进程,数百年、甚至千年以后,人们不会再斥科技为“奇巧淫技”,自己也不枉穿越一回了。

只是这事实在是太大,陈晚荣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心眼虽然活了几分,仍是不能决定。得好好理个头绪再说。

宋的推荐是何等的珍贵,陈晚荣居然没有一口同,一向对陈晚荣很是尊重的郑晴不免白了他一眼,要不是顾及宋在跟前,说不定会说出不顾礼节的话“陈大哥。你脑袋是不是给驴踢了”。

打量着陈晚荣,宋微微点头,不无赞赏之意:“宋在朝中还略有名望,多少人投名要我举荐,我宋一一婉拒,小友竟然不一口答应,委实难得!”

这是大实话,只是陈晚荣得想清楚了再说:“丞相美意,草民心领了。我想好了。再给丞相一个回音。”

“好!就依你!”宋点头赞许地道。

屋外一阵吵闹声传来:“让开!”有人厉声喝斥。

“大人请留步,丞相有令。这里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兵士低声乞求起来。

这人冷哼一声道:“我唐身为鸿胪卿,奉旨办差,不得阻拦。”喝声如雷,很有气势,只是兵士并未放他。

宋冷哼一声,喝道:“唐,有气朝我撒,不必向兵士头上出。他们是奉令办事。”宋站起身。走到门口。

陈晚荣扭头一瞧,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紫袍、腰悬金鱼袋的官员。一脸地怒气。他一见宋之面,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冲宋一抱拳:“唐见过丞相。”

抱拳略一回礼,宋问道:“请问唐大人,不在朝里办差,到国子监何事?”

“奉公主懿旨,协助太子考核,还请丞相行个方便,让下官进去。”唐朝天空一抱拳,搬出太平公主这尊大神。

昨天陈晚荣和陈再荣就在说今天国子监太平公主势必会插上一手,果不其然,这就派人来了。只是,太平公主没有想到的是丞相亲自坐阵,她的人恐怕有麻烦了。按理说,这考核虽然关系重大,有太子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派出宋,睿宗应该早就想到太平公主必会插手,才把宋这个人见人畏的丞相派来坐镇。

宋根本就不为所动,仿佛太平公主地名头对他来说不存在似的,脸一沉,喝道:“唐大人,在大唐是皇上说了算。你有圣旨,我就放你进去。若无圣旨,那就休怪宋某不认人了。我奉皇上旨意协助太子,在此维持秩序,凡有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者,必按大唐律令处置。唐大人,你身为大唐鸿胪卿,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唐很不服气,头一昂,喝道:“宋我敬你是号人物,可公主她老人家要我来,我就来!有事,你找她老人家去说。”

开口闭口不离太平公主,只是没想到太平公主这名头吓得住别人,就是吓不住宋。睿宗登基伊始,宋就上疏,要睿宗把太平公主安置到洛阳去,免得她干预朝政。那么多大臣里面,只有宋一人敢这么公然上疏,太平公主这名号对于宋来说不过是纸老虎。

果然,宋脸沉似水,冷哼道:“你开口公主,闭口公主,眼里还有皇上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大唐皇上的威严。来啊,请圣旨!”

执事兵士应声捧着圣旨过来,宋朝圣旨一指:“唐大人,见圣旨如见皇上,还不见礼?”

这是大义,是正理,尽管唐心里不以为意,不得不拜倒在地:“臣唐参见皇上!”

唐还没有爬起来,只听宋喝道:“拿下了!”兵士如狼似虎一般,把唐按在地上。

预感到不妙,唐喝问起来:“宋,你要做什么?”

“我要依大唐律令办差!”宋脸色不变,冲他一抱拳:“宋某身在相位,上辅天子,下管百官,唐大人触犯大唐律令,宋某不能徇情枉法。请见谅。十板,打!”

这人真是够精明的,明明是要教训人,却给他把理由占得十足,就算太平公主在这里也只能由他打下去了。

兵士举起棍子。就要开打。唐色厉内荏的喝道:“宋,你敢打我?我是奉公主懿旨而来。你打我,就是在打公主的脸!”这时节了,还抓住太平公主这纸老虎不放。

“目无皇上,罪大恶极,再加十板!”宋一点反应也没有。冷冷的下令。

唐喝斥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给兵士一棍子打回肚里去了。唐倒也还有些硬气,几棍砸下去居然没有叫疼,只是咬牙苦撑,额头上的汗水象水一样往外渗。

二十棍打完,唐**开花,脸色青,嘴唇给咬出血了,恶狠狠地盯着宋。恨不得把宋给生吞活剥了。

“拿来!”宋手一伸,兵士把金疮药递到手里。宋冲唐一抱拳:“唐大人,宋某先公后私,于公不得不处罚你。于私,你受此重伤,我有救护你的同僚之谊,这金疮药虽不是最好地,也可以让你稍却痛苦,就让宋某为你略尽绵薄。”

“滚!”唐冲宋大吼一声:“你别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惺惺作态!”

声色俱厉。很是骇人,只是宋没有反应。很是平静的纠正他的语病:“唐大人,身为朝廷官员,说话做事都得有条有理,千万不可动怒。再说了,你不是耗子,我也不是猫,我们都是大唐的臣子,你这话有失体统!”

唐给说得哑口无言,挣扎着不让宋给他上药,宋叫兵士把他按住,涂上金疮药,这才要兵士抬着唐离去。唐死死的盯着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宋拍拍手,神色如常地回到屋里,仿佛适才之事根本就没有生过似的。

陈晚荣在心里一个劲地赞叹,什么是能臣,这就是能臣!既把太平公主地阴谋粉碎了,还占住了理,就是太平公主在这里恐怕只能说“打得好”。威也立了,人情也做了,还要你抓不住把柄,真是好手段!

生这么大地事,可以肯定太平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他的麻烦,而宋却跟没事似地,仿佛这一切和他无关,这份镇定、这份气度陈晚荣服气得紧。

宋冲陈晚荣一抱拳:“小友,宋某去各处看看。你先喝会茶,饿了有点心,要以裹腹。”想得挺周到地,陈晚荣应承一声,宋大步而去。

望着宋的背影,郑晴很是钦佩的道:“陈大哥,宋大人真是好手段!连公主的人也敢打,大唐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了!”

太平公主权倾天下,在唐朝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就没有几个人,宋正好是这些少数人中的一个。这话可是说到陈晚荣心里去了,历史上宋正气浩然,和贞观时期的名相房玄龄、杜如晦并列,名不虚传!

宋这一去不见人影,陈晚荣和郑晴说了一阵话,又和那些“家属”闲聊了一阵,都是长安附近赶来的生员家人。

实在无趣得紧,陈晚荣心想在这里枯等,不如回去。郑晴也等得不耐烦了,自是无意见,两人出了国子监,朝平康坊行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陈再荣。他居然跑到前面去了,陈晚荣真没想到,忙追上去,问道:“再荣,考得怎么样了?”这是最关心地问题,自然是见面就问了。

“哥,郑姐姐,你们在这里?我以为你们回去了呢。”陈再荣先给兵士领进去,陈晚荣和郑晴后随兵士进去,是以他并不知道陈晚荣在国子监等他。

郑晴浅浅一笑道:“再荣弟弟,我和陈大哥在国子监等你,和宋丞相说了一会话。”

“哥,你们见到宋丞相了?”陈再荣对宋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仰慕得紧,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老大。

陈晚荣理解他地心情,笑道:“是呀!快说你考得如何?”

陈再荣四下里一打量,见行人不少,道:“哥,回去说。”

考好考坏,一句话就是了。好象陈晚荣没进过考场似的,却给他整得神秘兮兮的。不过,陈晚荣知道他必是有不能给别人听去的话要说,只得暂抑好奇心,道:“好吧。回去。”

三人快步而去,回到郑宅。郑晴知机识趣的告退了。陈晚荣虽然相信她不会害人,让她她听听也无坊,只是她出于礼节不愿听,也只得由她了。

兄弟二人回到屋里,陈再荣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哥,这回太子真的是放手大干了。”

陈晚荣非常惊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哥,你知道太子出的是什么题目么?”陈再荣自问自答:“太子没有考诗书,更没有考文才,就一个题目:大唐现在有些什么时弊。哥,你想想看,这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这是针砭时弊。要是别有用心地人可以扣上一顶攻击朝政地大帽子,足以让人家破人亡。大得不能再大。想化小,就说是书生狂言,不足一哂,是大是小,就得看形势了。陈晚荣眉头一轩,问道:“你是怎么回答地?”

陈再荣一昂头,眼睛放光道:“哥,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宋大人可以上疏直陈时弊。我又何尝不能针砭时弊呢?公主权倾天下。朝臣大半入其党,皇上威权不张。天下只知有公主,不知有太子,这是国将不国的征兆呀。”

他说得振振有词,陈晚荣却是听得头晕,这事要是让太平公主知道了,还会放过陈再荣吗?自己这个兄长,还有陈老实夫妇有苦日子过了。摊上这么一个血气方刚,书生意气十足地弟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陈晚荣倒不是惧怕,只是太平公主这等权贵人物一旦惹上了,轻则麻烦不断,重则家破人亡,诛灭九族也没问题。能不惹是最好,管他上层怎么斗,我做我地化工,我平头百姓的日子该咋过,还咋过。

陈再荣一拍胸膛,安慰起来:“哥,你不用担心,这事是我做地,出了事我一个人担待,绝不连累家里。”

连不连累家里人,不是由你说了算,得由太平公主说了算。陈晚荣摇头道:“这事我是这么看的,太子既然出这样的题目,那么他肯定是想选几个靠得住的人才,你针砭时弊,你做对了,太子对你只会赏识。就算太平公主要不利于你,太子也不会坐视不理。太子现在虽然势不如人,也不是善与之辈,这点你可以放心了。”

“哥,我倒没想那么多,看了太子出的题就照实写了,下笔如有神助,一气呵成。”陈晚荣地分析有道理,陈再荣心下略安。毕竟这事关系太大,会牵累家里人,任谁都得挂心。

陈晚荣告诫他:“要是太子挑中你了,你就做好你的事。只要有太子在,我们家就没事了。”陈再荣这么一闹,陈家和太子已经拴在一起了,想撂也撂不掉了。

陈再荣受教道:“哥,你放心,我对太子忠心不二!”

忠心不忠心,陈晚荣并不关心,做好本份就行,问道:“武略又什么时间考?”

陈再荣笑道:“明天校场比武,我一定能赢。”

“好吧,你去好好准备。”陈晚荣把陈再荣打走,坐在椅上,翻着眼睛开始想问题了。

陈再荣这事虽是无可厚非,只是有点血气方刚,不顾后果。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平公主肯定会知道,到那时,陈家的苦日子就来了,陈晚荣不能不想清楚。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子早点登基,除掉太平公主,到那时陈家不仅没有苦日子过,还有“幸福生活”在等着呢。只是,这只能想想罢了,太平公主风头正劲,哪能说倒就倒。就是按照历史展,李隆基也要在一年后才能登基,又花了半年时才除掉太平公主,也就是说一旦太平公主要找陈家的麻烦,有足够的时间把陈家诛灭一百次!

象陈家这种最平常的人家,在太平公主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如,随时可以玉手轻轻一捏,毁掉陈家。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陈晚荣要如何才能保住身家性命呢?这才是头等大事。

豁达是陈晚荣的美德,这事就是想到脑瓜仁儿疼也不见得有办法,干脆不去想,到时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就来,来了再想办法就是。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