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对方的出格言论,张海诺完全有理由叫来警卫将其交送党卫队处理,但在还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他并没有这么做。
“夫人也越来越风趣了!”张海诺故意板起了脸,“但刚刚那句话我就当没有听过,也请夫人不要再以这样的字眼来侮辱我的品格!”

芬娜对此显然是早有准备,她媚然一笑,“元帅阁下的品格,果然如外界人士所认知的那般高尚,这真是令人佩服之极!来,为德国的伟大战争干杯!”

张海诺慢吞吞的举起了酒杯,“战争从来就不是伟大的,但是,还是让我们为德国已经取得的这些胜利干杯吧!”

芬娜仰起头,又是一杯到底,那样的豪爽,总让人觉得与她的身份和装束不太相符。

张海诺的酒杯里,依然只少了一小口酒。

“我们的海军元帅,真的没有打算过要在政界有所作为?”芬娜带着满眼的醉意,问题却清醒的很。

张海诺不慌不忙的说道:“是的,我只想从始至终的呆在海军,直到我什么也干不动为止!这是我人生的追求!”

芬娜笑着摇摇头,“元帅阁下,您有没有听过,上帝赋予一个人怎样的才能,就是要让他做怎样的事情!在许多人看来,您的正直、你的才华,应该让更多的人受惠才对!”张海诺沉默了片刻,“夫人所说的许多人,就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些?”

芬娜地目光从她的酒杯转到张海诺脸上。“他们其实仅仅是一小部分,在这个国家,有许多人都在等待一个真正的救世主!”

这样地言语。搁在任何一个缺乏自知之明的人头上,都是至高无上的恭维,但张海诺偏偏属于那种对自己有着深刻了解的人。另一方面,芬娜看似坦直的言论,进一步引起了他的警惕,前后几次奇怪地会面。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个有特殊目的和背景的团体选作“目标”了。

“救世主?难道我们伟大的元还不够资格吗?试问,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在短短数年让一个濒临混乱的国家变成欧洲第一强国?夫人,就算是十个冯.芬肯施泰因,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元帅阁下对世事的领悟果然不同凡响!我们也承认,如果不是他,德国不可能会有如此迅的复苏。但是。这种复苏恰恰在把这个国家推向毁灭!可怕地毁灭!”芬娜明显加重了语气,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支持如今地德国元,尽管在公开场合。她与其他人一样为这场战争大唱赞歌。

“推向毁灭?”

张海诺内心对这样的看法并不陌生,事实上。这种观念也是符合原有历史轨迹地,但他早已选择了成为这部战争机器的操纵者之一。也就意味着在一场巨大地赌盘上压下了他的全盘赌注——在这个时代怎么活,他其实是有许多种选择地,远离战争当一个富有的人亦是其中之一,但是,这个时代最大地特征却是战争冒险!

芬娜一口气说道:“是的,不管这次德国能否击败苏联,他都不会就此结束战争!每一个真正研究过其理论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妄图统治世界的人!在人类历史上,任何试图统治世界的人,最终都会成为失败者,而他的国家也将成为失败的陪葬品!”

这样的观点,就后世的总结来说是很有道理的,听了这些,张海诺对来者的反感和抗拒也就减弱了许多,但是,他绝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被人说服的,何况是这样一件动辄掉脑袋的事情。他以深沉的口吻说道:“素我冒昧,夫人可知道这样的想法极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当然,从第一天起就做好了准备!”芬娜显得很有气概,这个时候,人们恍惚间看到的是一个勇敢的革命者,而不是那个以妩媚制胜的美丽女人。

张海诺进一步试探着问:“可你们怎么能和一个掌握着全**政大权、受到绝大部分国民支持的人抗衡呢?这看起来,简直就像蚂蚁与大象的对抗!”一手托着酒杯的芬娜笑了,“就连我们的海军元帅也承认,这个国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那个人的!”

张海诺一愣,立即感觉到这个女人果然很不一般。

见对方没有说话,芬娜收起笑容,转而用一种严肃而沉重的口吻说道:“追求真理和正义的人群,在最一开始都是力量弱小的,但最后呢?人们总能突破恶势力的封锁、扼杀,在曲折中走向光明!可想而知,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追求光明的过程中献出生命,如果我也成为其中的一员,也是不会后悔的!”

张海诺独自喝了一口红酒,这样的言论何其悲壮,不由得让人热血沸腾。然而,他又很快镇定下来,任何的言论只是一种表现,其背后的意义才是本质。如今芬娜所代表的这群人,究竟是真正的革命者,还是一群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政客,亦或是抱着其他的目的,还不得而知。

想到这些,张海诺非常平静的说道:“夫人,你是在劝说一位海军元帅背叛他的元吗?很抱歉,我是元最坚定的追随者之一,我也坚信这场战争能够给德国带来好的转机!现在,我本可以就此把你抓起来送到党卫队手里的,但我不会这么做的。不过,今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的友谊到此结束吧!”

芬娜十分惊讶,她直直的看着张海诺,末了,以一种小女人的哀伤说道:“我们之间……真的连友谊都不能存在了吗?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海诺,我记忆中的海诺,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娇媚对于张海诺完全不起作用,他大声提醒道:“忘记过去吧,冯.海伦格夫人!德国正面对最强大的敌人,每一个德国人,都应该将全部的精力奉献给国家!”

在张海诺已经起身的情况下,芬娜坐着抬起头,眼中噙着泪花,“尊敬的海军元帅阁下,我们所有人都毫无保留的为国家奉献了自己的力量,但是,我们看透了那个人的疯狂与邪恶!我们宁愿战死沙场,也不要……”

这未完的话语,让张海诺幡然醒悟,尽管如今的党卫队并不像历史上那样的黑暗与恐怖,但没有人能够改变阿道夫.希特勒灭绝犹太人的决心,自这位元执政以来,已经有数以十万计的犹太人遭到迫害,而且随着战争的爆,德国政府的反犹太举动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张海诺慢慢的坐回沙上,“我曾听到过关于夫人有犹太血统的传闻,但我也看过党卫队的记录,夫人是纯正的日耳曼人,这点不用担心!”

芬娜的表情中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成份,她拿起细颈的玻璃酒壶,往自己杯子里倒上半杯酒,这次,只抿了小小一口。

“元帅阁下也憎恶犹太人吗?”

“呃……”张海诺停顿了一下,确定了自己该说什么之后,才继续开口道:“我不憎恶任何民族,确切的说,我并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

“元帅阁下果然是个正直的人!”芬娜这次的恭维似有几分仰慕之意,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有犹太血统,如果不是动用一切的关系改变了那个既定的事实,我现在也应该在某处隔离区吧!”

“抱歉!”张海诺说出口之后,才现自己不该说抱歉的,那不仅仅是个礼貌的用辞,更是一种致命的同情。

芬娜摇摇头,“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拯救那些无辜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但我们的力量实在有限,只能每天眼睁睁看着他们陷于苦难之中!我们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这场浩劫的根源,那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以自己对阿道夫.希特勒的了解,以及这位独裁者的种种作为,张海诺并不像他自己刚才说的那样是“坚定的追随者”,只不过,在他看来希特勒在特定历史时期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至于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

张海诺长久的沉默,让芬娜的想法生了一点变化。

“抱歉,尊敬的海军元帅阁下,其实我不该在您这里说这些的!”她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想要站起身来,但一个踉跄又跌坐在沙上。

“夫人……没事吧!”张海诺站了起来,只见芬娜摇摇头,从手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

“抱歉,元帅阁下,请送我回去吧!”她轻声说道。

张海诺看了看她的酒杯,很难说两杯半的红酒能够对一个女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她至少看上去行动有些吃力。在最短的时间里,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现在专列都开走了,临时安排恐怕也不安全,夫人……你就留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我让人给你安排客房!”

芬娜缓了缓,抬起头,满脸歉意的笑着说:“那真是麻烦您了!”

麻烦?是求之不得吧!张海诺心里想着,不过,这将带来重要的转机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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