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脸部因激动而略微显得有些扭曲的黑大汉,颜辉心头突然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老子该不会碰到打闷棍的同行了吧?”
很斯文地笑了笑,颜辉打着哈哈说道:“百年修得同船渡,芸芸众生,相识即为有缘啊。”

“咳,上次一个秃驴喋喋不休,说要点化老子,结果一转背就被别人煮着吃了。”黑大汉念叨着飞到颜辉面前,笑道:“那家伙开口就是同船渡,结果自己到汤里渡去了。”

颜辉暴汗,敢情那和尚跑到精怪窝里去宣扬佛法?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黑大汉没察觉颜辉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犹自继续说道:“我说的缘分,是指我们两个有共同的爱好。”

颜辉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什么爱好?”

“在背后下黑手啊。”黑大汉嘎嘎笑道:“我现在已经猜出你是谁了。”

颜辉颇有几分好奇,随口问道:“哦?那你说说看。”他来修道界尚不足十年,南荒热砂更是第一次涉足,压根就不信这黑大汉能猜出他的来历。

“天机门颜辉,”黑大汉嘎嘎一笑,信心十足地继续说道:“正派中人行事都有迹可循,除了你这个才从人间界过来的另类。”

“另类?这就算另类,那老子要是穿着西装还不把你丫眼珠子吓得掉到地上?”颜辉微微摇了摇头,揉着鼻子苦笑道:“看来下次出门,我还得找块布把脸给蒙上。”

“把脸蒙上?为什么?”黑大汉一脸不解地追问道。

颜辉一本正经地答道:“省得被人家认出来嘛。”

黑大汉这才恍然大悟,撇嘴说道:“没用的,你就算没有脸也一样会被认出来的。”

“没有脸……”颜辉心头暴汗,这话听起来咋就这么别扭呢?心念一转,颜辉突然又想起多年前在人间界玩QQ的时候曾流行过一个经典签名:“一直以为,隐身了别人就找不到我,没有用的,像我这样拉风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像漆黑夜色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黑大汉哪知颜辉此时正处于极度自恋中,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被自己点破了来历,心头不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以前也没见过你。”

“这黑大汉既没见过我,又怎会认得我?”颜辉双眉一紧,猛地脱口问道:“莫非你从我出手看出了问题?”

黑大汉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你出手很快,招式看得不是很分明,我也不是很确定。”

颜辉心头更是奇怪,“那你怎么就咬定我是天机门颜辉?”

黑大汉咧嘴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天机门颜辉不按常理出牌,又喜欢以多打少,在人背后下黑手,这是修道界人尽皆知的秘密。”

听了黑大汉的话,颜辉一脸沮丧地哀叹道:“靠,是哪些***在背后造我的谣?老子虽然爱打闷棍,但打闷棍也是技术活,咋就把我说得这么不堪呢?”

“闷棍?”黑大汉愣了一下,追问道:“什么是闷棍?”

“呃……咳咳……”颜辉轻咳了几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随即伸手往虚空里一抓,缩回手时手上便多出了一杆乌金打造的棍子。随手舞弄了两下,颜辉才嘻嘻笑道:“打闷棍么,就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背后来上一下。”一边说,颜辉一边举起乌金棍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你看,在背后来一下,这世界就清净了。”

颜辉这番解释颇为时尚,但配合着手上的动作,连比带划,倒也把“打闷棍”的精髓诠释得形象生动,让黑大汉听得明明白白。

其实,根本就不需他解说,只需比划一下动作,黑大汉也照样一点就透,因为黑大汉压根就和颜辉是“打闷棍”的同行。

“啪啪啪”,黑大汉鼓掌赞道:“打闷棍,嘿嘿,我喜欢!”,

颜辉正待答话,却听旁边那中年男子冷冷讥道:“你岂止是喜欢,鸡鸣狗盗的事你还干得少么?”

黑大汉颇不耐烦地朝中年男子挥挥手,骂道:“去去去,你这食古不化的老家伙,懂个球!”

中年男子的口齿显然不及黑大汉伶俐,被骂后唯有怒目而视。

颜辉见这黑大汉说话爽快,所用词汇也与现代人相差不多,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哥子,我听你说话不太像古代人,你今年多大年纪哦?”

黑大汉背负双手,做出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应道:“多大?嘿嘿,千儿八百总是有的,具体岁数么,也记不清了。”

颜辉暗暗咋舌,犹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那你说话怎么和人间界那边差不多呢?”

“以前我去过一趟人间界,在那边待了几年,好歹也学会了一点。”

颜辉心头一惊,上上下下朝黑大汉打量了一番,诧然问道:“不会吧?以你合道期的修为,怎么能通过结界通道呢?莫非,是有什么……法宝?”

黑大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答道:“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法宝……”

见黑大汉矢口否认,颜辉心知此事可能涉及对方**,便不再多问,当下将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黑大汉方才忙着找人打架,并没想到此节,听颜辉问起,这才报出家门。

原来,这黑大汉三十年前曾去过一趟人间界,那时候他的功力还未达到返虚境界。在人间界,黑大汉因为容貌的关系,常被人误认为是张翼德再生,便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张军。回到修道界后,张军因另有奇遇,功力突飞猛进,在短短三十年间迈入了合道期。张军认为是上天眷顾自己,福泽深厚,便又在姓名中间加上一个“福”字,唤作张福军。

“张福军?这名字倒也跟现代人差不多。”颜辉微一沉吟,复又将目光挪向一旁的中年男子,“不知那位……”

不等颜辉问完,张福军轻哼一声,嗤道:“那家伙么,你叫他老王八就是。”

中年男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冲上前来,用手指着张福军,厉声呵斥道:“别以为大爷脾气好就好欺负!”

对于中年男子的喝骂,张福军丝毫不以为意,弯下腰瞪着他哼道:“你不是王八是什么,莫非修了几天道,就连祖宗也不认了?不孝,不孝啊……”

“你……你你你……”那中年男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张福军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咋了?莫非刚才你还没过瘾,想和爷爷再打上一场?”

那中年男子似是被张福军纠缠怕了,一听这话,顿时蔫了下去,低声咕哝了一句:“鬼才想跟你打。”说罢身形一闪,倏地钻入深涧不见了踪影。

“呸,老王八,早该滚了,不被爷爷骂你几句浑身不舒服……”那中年男子都没影了,张福军还嘴里念叨个不停。

颜辉看在眼里,暗自好笑。看样子这张福军和中年男子是多年好友,只不过张福军是痞子习性,而那中年男子多半是由玄武一族所化,性子憨厚,老是吃瘪。

“却不知这张福军又是什么来头,莫非也是精怪所化?”正思量间,只听张福军哈哈笑道:“走走走,难得咱哥俩投缘,找个地方好好叙叙。那老王八小气,窝里连酒都不会准备半滴。”

颜辉在修道界待了近十年,所接触的要么是一本正经的正派人士,要么就是凶残恶毒的邪魔妖人,唯独这张福军有啥说啥,颇合他的胃口。兼之颜辉也想结交这个朋友,当下想也不想便应允下来。

三日后,南荒热砂生了两件轰动整个修道界的大事:心胸狭窄的赤练先生外出访友时,洞府被人强行破去禁制,损失一株万年人参。当天晚上,百果瀑又遭偷袭,两个蒙面人将修为早已迈入合道期的大猿王打成重伤,强抢了几样法宝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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