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智是吴三桂的亲信部将之一,要不然,这一次八西,身为辽东总兵的吴三桂也不会派出他去接收对方让出的地盘儿。(要知道,这头汤可都是最肥最美的。就算大头最后还是要归吴三桂所有,可陶继智也可以从中捞到不少的好处。
可是,陶继智却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不能跟吴三桂还有锦州的祖大寿争好处,只能很“随意”地扫照常例把一些老弱病残当作乱民杀了,把这些人手里的那些良田抢来留给自己,却招来了泼天大祸。

右屯。距离锦州不过几十里地,只因为祖大寿派人去了大凌城,所以这片地方才轮得到吴三桂派人接收。可是,陶继智自以为是的好运却因为右屯的地理原因而丧失殆尽。

右屯靠海不远。

所以,接到楚钟南那杀气凛然的命令之后,第三军在渤海范围内的指挥官李惟鸾立刻便抛弃了跟关宁军以往的任何情份。除去南关岭和刚刚占领的几处地方的防守没有动之外,他几乎搜集了所有能够开火的大炮。并趁夜运到了右屯城边。

不得不说,关宁军在屡次的失败,尤其是失去了许多优秀的将领之后,整体素质下降的非常厉害,如今的他们对八旗军可谓是畏惧甚深。八旗军早就退出了百里之外,甚至前队都已经退到了距离辽河不远的西平堡,可陶继智这支吴三桂的先锋队伍却只敢在右屯踟蹰不前。不过这也好,因为,距离远,他们就可以相对的放松警惕,不用老是紧绷着精神。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李惟鸾的大炮都已经支到了右屯城外,他们却还没有任何觉察。

之后,当第三军地炮火以扑天盖地之势轰入右屯的时候,陶继智和他的军队惊惶失措,甚至还以为是八旗军又打了回来。接着,连反抗都没有,便仓惶的撤出了右屯,并且疯一样向锦州方向退去。他们是吴三桂的兵,但吴三桂下辖区地区,不管是山海关,还是宁远,都距离右屯太远,他们怕自己跑不及,所以,陶继智想到了祖大寿,在他看来,祖大寿威名远震十多年,只要跑到了锦州,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了。到时候,就是皇太极倾尽全国之力杀过来,他也不怕。

而祖大寿也确实收留了陶继智,并且,听到陶继智所说的,八旗军可能又打回来之后,这位老牌猛将几乎毫不犹豫地命人把前往接收大凌城地部队给撤了回来。他倒不是害怕,而是生怕自己的兵力不足,那样的话,分兵防守反而会让八旗军趁虚而入。

可是,紧张地等了两天,没有追兵。

那支炮火威猛,把陶继智吓得**尿流,甚至都没有短兵相接便仓惶逃命的军队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祖大寿接连派出的二十几路斥候也带来了消息,方圆两百里内,没有现任何八旗军存在的迹向。

不过。这样地撒网式探察也并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祖大寿知道了。在海沿岸地某个地方。至少停留了上百艘地战船。而这些战船。无一不是打着小北荒第三方面军地旗号。并且。那支军队地人还上了岸。只不过。人家并不是来打仗地。而是来收留人口地。他们把沿海地一些老弱病残集中起来带到了船上。

……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他们打算过来抢地盘儿?可就算这样。他们要那些老弱病残干什么?”陶继智很生气。被别人一顿火炮打得狼狈而逃。却连到底是谁动地手都不知道。不仅如此。吴三桂给他地兵员也是损失惨重。三千人。跟着他跑到锦州地居然还不到一千!祖大寿倒是没说他什么。可吴三桂估计也已经接到了消息。到时候。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老弱病残?哼。你难道没听说过?”祖大寿地胡子花白了些。但精神依旧旺盛。听到陶继智在那里嘟囓。他地嘴角微微带起了一丝嘲讽。

“听说什么?祖将军。莫不是您打探到了些什么?”锦州不是吴家地地盘儿。祖大寿又是吴三桂地舅舅。论威名也是远远胜之。所以。陶继智在锦州就是面对祖大寿麾下普通地部将。也不敢拿出什么架子来。何况是祖大寿本人地问话。他更是毕恭毕敬。

“现在辽西被鞑子清空地差不多了。就剩下老弱病残。小北荒把人接了去。说是要祖大寿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

“养着?他们养那些人干嘛?这不是白费粮食吗?”陶继智叫道。

“白费粮食?哼,你弄明白点儿,小北荒这叫收买民心。”锦州参将姚抚民瞪了陶继智一眼,冷哼道:“我说陶将军,你以为那楚钟南跟你一样傻,只知道杀人?”

“你……”陶继智一怒,瞪了姚抚民一眼,却终究是没敢说什么难听的话。这姚抚民当初可是跟着祖大寿守过觉华岛地,大凌城之战也是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跟着祖大寿逃到了锦州。十几年下来,亲信的不能再亲信,虽然跟他也都算是败军之将,可明显不是一个层次。

“鞑子把辽西

孺都清了去,让他们背进离乡,你在鞑子后面杀老辈儿,他们又会恨起大明,恨起咱们官军来。

呵呵,小北荒这一手如果传扬过去,一可以让那些青壮妇孺不会因为你这次下杀手地事情去铁了心投靠鞑子,以后,等他们可以能触到辽西,这又是一记大杀招。”祖大寿微微冷笑道。

“将军,咱们就这么眼看着,你说怎么办?”姚抚民问道,“还有大凌城,咱们到底还派不派人去接收了?”

“不派。”祖大寿简短地答道。

“不派?”陶继智有些迟疑。他可还想重新去拿下右屯呢。至少,吴三桂来的时候他不能一点儿东西都拿不出手,那可真就是没救了。可是,祖大寿都不派人去大凌城,他又哪有胆子去右屯?

“小北荒擅用火器。听说,李惟鸾他们打下旅顺、南关岭、金州、归服堡、红鹰堡,还有复州等地,都曾大规模地使用过火炮!呵呵,陶将军,你说右屯失守的那天夜里也是炮火连天,难道就没想到过什么?别说什么八旗,那些鞑子,能打是能打,穷光蛋一群,没那么多钱,也没那个手艺去铸造那么多地火炮!”祖大寿乐呵呵地说道。

“祖将军,您,您是说,那天夜里,是小北荒的那些人打的右屯?”陶继智这几天一直在惶惶然中渡过,只担心自己损失了那么多兵力没法向吴三桂交待,何曾想过这么多?如今听到祖大寿提及,这才悚然而惊。

“七八成的可能吧。毕竟,在这渤海周围,也只有他们才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火炮了。”祖大寿的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惊惧。据斥候来报,右屯里面经过八旗军、吴三桂军,再加上小北荒的第三军,早就已经被搬空了。但是,这还只是其次,关键是,此刻的右屯,根本就是被打得稀烂。要知道,那右屯虽说不大,也不是什么军事重镇,但也是辽东数得着地几号屯兵地点。一夜之间,居然就被打了个稀八烂……祖大寿对自己的手下自然信任。他的那些斥候不是菜鸟,右屯几乎整个儿地被打烂,城内的废墟都是什么武器造成的,那些斥候绝对可以分辨的出来。何况,据那些斥候报告,右屯的城墙之内,到处都是那些炮弹打出地坑坑窝窝,几乎满城都有。如此可怕的火力,已经是远当年袁樂焕抵御皇太极进攻宁远所用过的那些红夷大炮了。怪不得八旗军会被小北荒打得节节败退,血肉之躯又怎么能挡得住那些铁与火的进攻?

“可恨。此事末将必然要报告我家大帅。一定要向他们讨个公道。”陶继智在一边恶狠狠地叫道。

“讨个公道?哼!”旁座地祖大寿一系将领无不冷笑。就凭陶继智这个连抵抗都不敢抵抗便仓惶逃窜的模样,还想找人讨回公道?而看到众人轻蔑的眼神,陶继智才想起自己的“光辉事迹”,不禁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可是,话已出口,他就算想收回也做不到了。

“大帅,那小北荒到底是想做什么?他们只能靠近海边儿打上几仗,关咱们的大凌城什么事儿。放任一个城池在那儿空着,这传出去,也好听呀。”游击张国青抱拳向祖大寿问道。

“小北荒这几年跟鞑子打,可是节节胜利。以前的东江军归了他们,成了如今的第三方面军,结果,一下旅顺,二下南关岭,三下金州……前段时间更是连复州都拿下了。辽东南边儿的那个尖尖儿,现在都已经是他们地地盘儿。这些,你们说,咱们能做到吗?”祖大寿向众人问道。

“不能。”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场的将领论起带兵打仗来,平时也大都是老子认第三,祖老大是第二,没人敢能当第一的态势,可是,那只是说说而已。真论起来,他们也都十分清楚,如果换成是锦州军,绝对不可能接连打下那么多的地方。事实上,面对八旗铁骑,他们也就是守城还能行,野战,基本就没怎么有过胜利的可能性。这就更加不要说攻城了。

“明白就好。东江军换到人家地手里成了第三军,就脱了胎,换了骨。可是,这支第三军,却还只是小北荒几支大军里并不怎么显眼的一支。”祖大寿又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落寞:“咱们知道地,小北荒兵力最强,也最能打的是在朝鲜和建州左卫地第四军;另外,跟咱们最近的第三军,这就不说了。还有就是守在北面地第二军。这是一支先前谁也没想到的大军。愣是把皇太极坑了个半死,让鞑子不光赔了一支大军,皇太极还赔上了儿子。……可是,你们说,这第二,第三,第四都有了,第一呢?”

“滋……”

听到祖大寿的提醒,一干将领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四都已经如此强悍,若是还有一支第一军,这小北荒岂非强得过份了些?

“我琢磨过这小北荒,也琢磨过那个楚钟南。”祖大寿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堕了自己的威风。说真的,就算是袁大帅还在,恐怕也及上人家地几分本事。”

“将”袁樂焕虽然被定性为反贼而被樂祯千刀万剐,血肉京城百姓所食。

可是,在关宁一带,袁祟炮的威望却并没有改变。虽然人都死了,可这里的将士们对袁樂炮的敬重却依然没变。如今,听到祖大寿这样评价,自然都有些许激动。

“据末将所知,小北荒的各支大军,最先露头的是第四军,其后是第二军,之后,东江军才被改编为第三军……他们的这些军中名号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定地顺序,倒是迷惑人的居多。如今他们跟鞑子交战许久,这藏着的后手也应该都差不多都露出来了吧?”陶继智说道。

“若是万一他们还有一支第一军,或是什么第五军,第六军呢?”姚抚民冷冷地问道。

“……”陶继智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之处。光凭几个名号,就能让人疑神疑鬼,却又不敢掉以轻心。这支第三军既然敢把手伸到辽西,你们焉敢说那楚钟南没有派出另一支大军坐船过来?别忘了,旅顺就在他的手里,又有南关岭和大海挡着,那里就是躲上几万人的大军,咱们和鞑子也照样不能知道。可从旅顺出,须臾之间就可以到达辽西。如果,小北荒真的有心抢夺辽西之地,咱们总得先准备好才行。总不能把大军分开来让他们地火炮轰个稀八烂吧?右屯,可就是前车之鉴。”祖大寿也不顾陶继智猴**一样的脸色,郑重地向众人警告道。

“将军,辽西是朝廷让咱们接收的,他们小北荒插手,这算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想跟朝廷做对不成?”另一游击李善叫道。

“为什么不能跟朝廷做对?朝廷,难道还能管得到他们?”姚抚民冷哼道。

“辽西被鞑子清的差不多都空了,小北荒要块空地干什么?而且,他们又只是把那些老弱病残运走,这好像不是想抢地盘儿地意思?”张国青疑惑道。

“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姚抚民道。

……

“将军,吴总兵到!”

祖大寿和一干将领你来我往的讨论着,都对第三军攻击右屯和运送老弱的事情感到难以理解,摸不准对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言语之中,颇多对陶继智的不屑。而身在屋檐下,陶继智也只有在一边干受着。想告辞,祖大寿却说一会儿吴三桂就到。无奈之下,他也只有这样尴尬地在一边听着别人论述自己的无能,越听越气却毫无办法。不过,这种境况终于没有持续太久,祖大寿没有说谎,大约又过了大半时辰,吴三桂到了。

“甥儿三桂,见过舅舅。”

金盔金甲,大将之相。纵然是长途骑马奔驰而来,风尘仆仆,吴三桂依然没有堕了自己的威风。除了向祖大寿恭敬的行了一礼,面对其他人,依然是一片傲然。而众人也并没有觉得他这副样子有什么不对。哪怕是有陶继智败絮在前,吴三桂依然还是关宁军的大头领,辽东屈一指地大将。

“坐吧。这么快过来,累不累?”祖大寿轻笑着招呼了一声,让吴三桂在身边坐下,又和声问道。虽说他跟吴三桂的关系并不是多紧密,但看到这个外甥之后,他还是觉得高兴。二十多岁的一方镇守大将,十多岁时就敢带着二十多家人杀入四万八旗大军营救父亲,从而博得了“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美名,这样的晚辈,当然值得骄傲。

“再累也得来啊。”吴三桂苦笑了一声,扫视了在座地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定在了有些瑟缩地陶继智身上:“甥儿的脸都被某些人丢到舅舅这儿来了,再晚点儿来,以后可就再没脸来到舅舅这边讨酒喝了。”

“末将有罪,请大帅责罚!”听到吴三桂这么一句话,陶继智哪还不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急忙跳到中央跪在地上,向吴三桂请罪。

“陶继智,你好本事啊。”也不理会祖大寿就在身边,吴三桂看着陶继智连连冷笑:“被人一下子就打出了右屯,这没什么,败仗,谁没打过?我也常打!可是,谁叫你去乱杀人地?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

“……”乱杀人惹了祸?陶继智还有些不明白,杀人放火,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很平常啊。

“你不明白是不是?”吴三桂继续咬牙冷笑:“那我告诉你。小北荒地水师已经杀到了山海关的海边儿上,李惟鸾给我送了信,让我把你地脑袋送过去,给右屯死去的父老乡亲一个交待,否则,他就要断了山海关跟宁远的联系,并且炮轰山海关!”

“什么?”

“什么?你还有脸问什么?”吴三桂的声音越说越冷,“你知不知道,京城已经有御使弹劾我吴三桂治军不严,纵兵屠戮良民,我父亲,也已经被小北荒的人从北京抓了去,现在生死不知。”

“什么?”

完了!陶继智哪还想得到辩解一二,很干脆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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