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原本想着还是做烧鸡铺子,根本就不用多少本钱,十天半月的和村里的养鸡户结一次账就成。眼下却是要一切从头做起,五百两启动资金根本就做不了生丝棉布锦缎的生意。
王掌柜却不知道荷花的心思,还一个劲地鼓吹着:“小东家,过几日丝绸会馆要宴请宾客,据说这次徽州商帮、山东商帮、山西商帮甚至京师都有商户过来,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荷花心里一动,徽商、晋商、还有京师商帮的人,这可都是白银动辄以数十万计的大商户,还有不少都是百万以上身家的。他们不但资本雄厚,更重要的是依托会馆商帮的力量,基本都经商全国各地,稍大一点的城市里,几乎都有这些地方商户的影子。

他们的代表聚集到一起,肯定是有大事要商量的,若是能搭上其中那么一两个……虽然现在没钱,但也可以稍作一些准备吧?

“王掌柜,你在会馆有门路?”

王掌柜楞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道:“我也只是认得一两个商户或者他们家一些管事的而已,这会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不过,郝大爷的那位亲戚收到了帖子,听说郝大爷会带着他们家二郎去,还有,县里乔府也有人下了帖子……”

囧!

这两家人,荷花暂时是不想和他们有太多往来的,何况还是要去求他们?

荷花连忙打断王掌柜的话:“王掌柜,乔府我们也不过是和琴姨奶奶稍微沾点边,大海叔家他们自己都是别人提携的,这事我看不靠谱,还是算了。”

见王掌殷殷期盼不死心的样子,荷花只得对他道:“王掌柜,你过两天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打了王掌柜,荷花就钻进了厨房。

以前她就试验过无数次,最近终于成功了。到第三天王掌柜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两个奶油(历史上,宋朝就设有“牛羊司乳酪院”专管奶油、奶酪生产)蛋糕,一个正方形,一个双层圆形。上面点缀了一些粉的花、绿的叶,还写出了福禄寿等字。

刚好季同季均都在,王掌柜就看着季均拿一个小勺子,舀了一朵花塞进嘴里,不由也张大了嘴:“东家,这个是能吃的?”

荷花把方形蛋糕切了,递给他一小块:“王掌柜,你尝尝。”

王掌柜细细尝了,点头道:“滑而不腻、甜香可口,堪称色香味俱全。更难得的是,有这个寿字的意境,比一般点心就要高了去了!”

王掌柜指着圆形蛋糕上的字,搓着手巴巴地问:“应该还可以做出其他的字吧?这样一来,倒是走亲访友的一个稀罕物了。有哪家做寿的,就做一个寿字的上去,有哪家要考状元的,就送一个高中状元的去……小东家,这个东西可难做?需要什么作料?”

这王掌柜不愧是做生意的,一下子就看出了门道。

荷花笑道:“作料很简单,主要的就是糖、鸡蛋、面粉、奶油。只要把模型铸出来,不管什么大小形状都能做,上面的字、画也都可以随意做,这时节新鲜水果不多,不然,还可以放一些水果上去。只不过,这做法可不像烧鸡卤鸡,随便谁都能整出来的。”

季均在一旁笑:“就是太甜了些。荷花,你看下次能不能做个别的口味出来。”

荷花瞪他一眼,心道,不过是我还没找到辣椒,不然,做一个辣的出来,看你怎么办?或者,下次用芥末试试?

“就是说,这是个绝活?”王掌柜眼前一亮。

“没错,王掌柜,这个东西我敢肯定,现在只有我一个会做,这是个独门生意,我把它叫做蛋糕。就像你说的,蛋糕不仅味道好,更重要的是它的意境,我们在上面做出来各种花样,外面再用些好一点的盒子,走亲访友最是有脸面。成本并不高,但卖出去,就是一二两银子一个也不为贵,或者,我们干脆要价几十两。”

荷花想起一个笑话,一件衣服商家标价两百块,好几个月无人问津,后来一狠心标到九百九十八,很快就卖出去了。蛋糕现在既然是个稀罕物,走高端路线,把价钱标高了,可能会更好。

王掌柜却是大大地摇头,一脸凝重:“小东家,这……蛋糕这样赚钱,只怕有人眼热要来捣乱啊!”

荷花点头,想到原来跟风的烧鸡铺子,想到大海叔的官司,她也心知肚明,这蛋糕店一开,要是真的能赚钱,保不定就有人要收买伙计来偷学技术,这还是好的。要是心黑一些的,瞅准他们没有靠山,直接用权势压过来或者给她也惹上一场吃出病来的官司,到时候她要不识时务,只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王掌柜不愧是老练麻辣的,一眼就能看出隐患所在。

季均愤愤地道:“这些宵小无赖!以后我若是为官,一定要秉公评判、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荷花叹气,你若是为官,这些人里就有你的上司、上上司,你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能落了你,你还怎么为民做主?

季同皱皱眉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不做了。自家有需要的时候,做几个就成了。”

荷花笑道:“这一个蛋糕做出来,花费还不到一钱银子,找那有钱的人家卖去,或者有人要讨好那有钱的人家,一二两银子,他们必定舍得出的。这么好的生意,我们为什么不做?只要想个周全的办法就好了。”

这比做生丝绸缎还要来钱。王掌柜显然也很心动,他心思灵活,很快道:“小东家,可是想和别人一起做?”

和别人做,在这定江县里,就只有乔府和知县最是势大了,另外就是一些有背景的外地商户,荷花想一想,道:“王掌柜,你去打探一下。这县里的店铺,除了靠着乔府和知县老爷的,谁家的派头最大,他们背后又是谁?丝绸会馆那边,看看有没有哪家也是同时开了点心铺子或者酒楼的。”

王掌柜又吃了一块蛋糕才抬腿,荷花拿了食盒出来,把另外一个没动过的蛋糕装好了给他:“王掌柜,这个你就带回去给家里孩子们吃吧。”

王掌柜略略推辞一回,谢过荷花一家就眉开眼笑地走了。小巧一直没吭声,见王掌柜走了,巴巴地盯着他的背影道:“姐姐原来做了两个,都没有那个好看……”

荷花笑道:“这里不是还有吗?爹和哥哥都不喜欢吃甜的。就我们两个,管你能吃饱。再说了,以后要做,也是极为容易的。”

小巧吐吐舌,笑着把剩余的蛋糕收起来端出去:“那我就再吃一块,给哥哥也拿一块。”

季同季均听了王掌柜的话,却是都不怎么看好荷花的这个行当。季同更是道:“荷花,这些年我们赚的银子也够了。家里如今还有两个田庄,也不会短了吃喝,这铺子就算不开也没什么的。”

现在当然是不愁吃喝了,可是,银子谁会嫌少啊?再说了,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够用。

“爹爹,哥哥以后娶亲可是要一大笔银子,他要是中了举,到时候也要银子上京师去活动,我们光靠两个田庄是不够的。”

季同想到马媒婆来提亲时季大海家给出的聘礼,咂咂嘴就不吭声了。倒是季均,脸上红了一红,不甘示弱地道:“爹爹,荷花的嫁妆我们也该准备了。以后这铺子,荷花不好出面的,我去就是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被妹妹比了下去。”

荷花见季均虽然有些热血,但到底不是个迂腐的,遂落落大方道:“好啊!”

季均不想她大方至此,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荷花微微笑着,心里却是活动开了,乔五爷是个纨绔的,有琴姨奶奶在,他们也不好去搭讪乔家其他的人,这乔府,以后也就只是做做面上功夫罢了,不能深交。至于知县老爷,也很快要任期满了,这时候巴上去是得不偿失。

官*商*勾*结才能做大,那些徽商、晋商、京师商帮的,都是朝中有人的。看王掌柜活动得怎么样,要是能搭上一个大靠山,还能给季均牵条线,这蛋糕的生意她白送给人家都可以。

实在不行的话,难道还要去找大海婶子,走他家亲戚那条道?

第二天上午,王掌柜就急急地跑来了,见到荷花的时候,那一口气都还没喘完,就放下小巧递给他的茶杯,梗着脖子道:“小东家,有人……有人说要买蛋糕的方子,是京师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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