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莫轻闲死时,从人宗对东方汐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想来是在暗示东方汐,他因易珮而受人胁迫。所以东方汐才会安排曲方舟去救易珮。只是刚才听到孟廷飞唤纪乘风,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听无盐一说,心头还是难免有些不安。一想到纪晚晴曾为了他的死,伤心欲绝,就忍不住有些愤怒起来。
无盐叹道:“以前我们在湖中见到的浮尸,莫轻闲没错,但纪乘风根本就不是纪乘风,这不过是孟廷飞布的一个局。”

我吃了一惊,连声道:“布局?他布什么局?”

无盐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现纪乘风的尸体时,怀疑是一个剑术高手杀了他?”

我沉思道:“不错,当时大哥还说有这等功力的人,只有一个叫什么岐风的人,而且似乎与东方汐有关。”

无盐道:“岐风只是一个剑客,虽然与东方汐偶有来往,但并无深交。孟廷飞伪造纪乘风的死,就是想让人将视线转移到东方汐身上,而不去怀疑他。这原本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想让宫主与东方汐互相为敌。”

我惊道:“孟廷飞早就知道东方汐的身份?”继而一想,叹道:“他是应该早就知道,东藩突然出现一个人物,他怎么可能不去查清楚?可是他为何不揭穿东方汐的身份?那样他不就除了眼中钉?”

无盐道:“他不揭穿东方汐的身份,当然是有原因的。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东方汐对抗。事实上他是想拉拢东方汐,只不过……因为你的缘故,他们……”

我心中一痛,突然不是滋味。因为我的缘故?我几时成了个祸端了?忍不住苦笑一声,道:“原来是我让他们成了敌人!”

无盐道:“你也用不着这样想,孟廷飞要谋反,他们本来就是敌非友。孟廷飞找了个替死鬼,那替死之人根本不懂武功,找个武功高强的人,就足以置他于死地。纪家堡本就以剑法见长,纪乘风的左手剑也不差!只是孟廷飞与从人宗都咬定了认为死者是纪乘风,所以我们才会去苦想一些使剑的绝顶高手。谁会想到竟是纪乘风自己动的手?!”

我想叹气,却只得无奈道:“为了布这个局,他倒是费了心思。只是那莫轻闲……”

无盐道:“莫轻闲……也是被纪乘风所杀。其实道理是一样的。莫轻闲明明去了凌宵宫,众人都当是大局已定,也没过多防备,所以才会被孟廷飞下药捉来,他人已经昏迷,只要是个武功不错的人,都能将他一掌击毙!当年从付今与纪尊聿本是好友至交,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纪乘风懂得一些玄铁掌的掌法也不奇怪。所以那玄铁掌才会似象非象。”

我疑道:“若纪乘风想杀他也说得过去,可是为何要冒充玄铁掌?孟廷飞……又为何要杀莫轻闲?”

无盐道:“纪乘风冒充玄铁掌不过是掩人耳目,让宫主怀疑从人宗。至于孟廷飞,无垠,你还记得孟廷飞曾在龙湖遇刺?”

我惊叹道:“那杀手……”

无盐道:“那杀手,就是莫轻闲。孟廷飞在江湖大会上,本有意让纪乘风去试莫轻闲的武功,谁知被宫主扰乱,但他几番盘查之下,还是确定了莫轻闲便是那杀手。至于指使他的人,便是赵启明。”

我猛地一震,突然明白过来。当初在锦斓庄他说地偷锦的人是买凶杀他的人,我就觉得奇怪,原来只是想麻痹真凶。以孟廷飞的为人,知道了到底谁想杀他,便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江湖大会上,他阻止纪乘风杀莫轻闲,一来是不能确定莫轻闲是不是真的杀手,还想从他身上找线索,追查幕后指使之人,二来也是想在众人面前做个顺水人情,让人不会对他有任何疑心。后来查清之后,便让纪乘风将莫轻闲杀掉,却制造成一个纪乘风与莫轻闲均被人害死的假象,扰乱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无从追查。

我惊叹一声,道:“可怜啊,只是莫轻闲如何会去做一个杀手?”

无盐道:“这个,是铁血门的不幸!铁血门被灭门之后,一蹶不振。可一个江湖门派出门办事,无钱无势,不知会受多少人冷眼!那莫轻闲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一个钱字,便能充当杀手!”

我心中冷,回想起当初他暗杀孟廷飞时,的确不像个大奸大恶之徒,却没想过这其间竟还有这些曲折!若当时他再冷酷一分,恐怕我与孟廷飞都会命丧龙湖!可惜他就是差这一点冷酷,最终还是为孟廷飞所害!世事无常,当真是令人难以预料!孟廷飞利用纪乘风去做一个杀手,去干掉对他不利之人,又利用从人宗来控制辽东王,防的就是凌宵宫!从人宗与纪乘风,一明一暗,本是仇人,却同时为他利用,当真是用心险恶!只是,为何赵启明却没有死?刚才那船上的黑衣人,又是谁?

我默默地看着无盐,没有说话。她看了看我,道:“至于赵启明,应该是曲方舟所救,这其中曲折,全是东方汐的筹谋。我也不太清楚其中内情。不过,他这般处心积虑,倒让我更加担心,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动作。”

我沉了眼光,自嘲地笑道:“他有什么动作,反正我们也猜不到,索性就别猜了。家里还有个蓝灵公主在等着他呢,我现在……什么都懒得想,这云海,也不是什么安静地方,也许……该换一换了。”无盐沉了脸,望着我没有说话。

第二一早无盐就出去打探消息了,傍晚时回来说,丽水园中所有牵涉之人,全都押在园中,等待圣裁。孟家谋反之事,到此总算尽数解决。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应该很轻松很高兴才是,我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举目望着眼前的龙湖,湖水仍然清亮,花草依然飘香,我的心却莫名地生出一丝悲凉,第一次现云海,原来也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应该很轻松很高兴才是,我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举目望着眼前的龙湖,湖水仍然清亮,花草依然飘香,我的心却莫名地生出一丝悲凉,第一次现云海,原来也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两天后,宫雪衣,文玑子恒才回了风月楼,我想着纪乘风的事,仍然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大哥,纪乘风还在吗?你准备如何跟晚晴说?”

宫雪衣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他的确没死。他如今经脉尽断,武功已失,已是废人。我想将他带回凌霄宫,以后不许他再出来。但是……东方汐不肯将他交给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他在东方汐手中?怎么回事?”

宫雪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道:“无垠,那合花,是纪乘风的主意。东方汐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惊得双手颤,是他的主意,那孟……对了,那天来了两个人,除了孟,另一人,武功似乎更好,难道是纪乘风?!

宫雪衣道:“为了晚晴,我想留他一条性命,只是……无垠,这件事,恐怕需要你去说说。”

我沉了眼,纪乘风为孟廷飞卖命,虽然坏事做尽,但总归是晚晴的亲哥哥,他若是死了,晚晴定然伤心。也罢,如今他既然已是废人,想来以后也不能再作恶,我……就当是为宫雪衣做一件事好了。抬头望了望宫雪衣,他神色平静,温和依旧。心中慨叹,也只有他,才会想得如此周到啊!当下叹道:“好,我去试试。”

宫雪衣眼色一喜,松了一口气。我淡淡地笑了,想了想又问道:“对了,那赵启明是怎么回事?”

宫雪衣道:“赵启明根本就没死,孟廷飞只知布局,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方汐早已经将纪乘风擒住,这些日子以来,留在孟廷飞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是纪乘风,而是岐风。那岐风是个高傲之人,听说有人冒他剑法杀人,哪里沉得住气?早就将纪乘风捉了,东方汐向他讨要人情,要他在孟廷飞身边假扮纪乘风,直到孟廷飞落网。”

我呆了一呆,没有想东方汐早已经在为这件事作了计划预谋,如果纪乘风是岐风,那就不难解释他手中为何会有银箔了。有了从人宗与岐风,偷出银箔真是易如反掌!只是他为何会这样费尽心思?仅仅是想抓住孟廷飞?

宫雪衣又道:“所以那日刺杀赵启明的人,并非纪乘风,而是岐风。不然赵启明哪里还有命在。赵启明落湖之后,被曲方舟救回,东方汐只以云旗箭队千人之力,便助赵启明杀了江射弈,夺得帅印。那夜在湖上,又有辽东王亲到南湖授意,三军自然就听赵启明的号令了。所有计划,百密无一疏,明南王东方汐,的确是无人能敌。”

我喘了一口气,再也无话可说。如果要问这世间还有谁比他更有心计,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两个人在小阁里坐了一会儿,宫雪衣方道:“无垠,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过日子呗!”

宫雪衣望了我一眼,忽然沉默了。他也许想到了东方汐,只是不知如何说。我也坐着呆,其实心中一点主意也没有,心神已乱。

两人个就这样一直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过了多久,宫雪衣忽然站起身来,朝湖岸边望去。我转头一看,那边竟然跌跌撞撞地跑来了一个,玄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他跑了几步,竟然跌倒在地,我惊呼一声,正想上前去看个究竟,宫雪衣一把拉住我,道:“别靠近!”我定睛一看,竟是孟。

孟一见我,便大声叫道:“严老板!”

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想起那软筋散,对这个手段卑鄙之人真是没有半分好感。当下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孟顿时急道:“严老板!我,我求你一件事!”

我只得顿住了脚步,淡淡道:“你家主子如今已经被擒,你来求我做什么?若是想保命,就去求辽东王!”

孟神色一顿,突然流出泪来,叫道:“严老板,我一条贱命算得了什么?!当初如果不是孟爷救我,我早死了!如今,他被关在丽水园里,我也不求严老板救他,只求严老板去……见见他!”

我愣住,转回头看了看他,有些不解。禁不住长叹一声,道:“要我去见他?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见的?”

孟突然撑起一口气,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身前,急声道:“严老板!我,求你,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如今,他只想见你!我求求你!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害你,那软筋散,还有……合花,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孟爷他不知情的!小的也是看孟爷喜欢你,所以才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严老板,你要怪就怪我!你杀了我都没关系,我只求你,去见见他……”

听他说出这些事,我顿时呆了,想不到这人竟愚忠至此!为了满足孟廷飞,他还当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望着他,心里复杂难安。忽然没了主意。

孟见我沉默不语,哭道:“严老板!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他对你,是一片真心啊!如今他快死了,你也不愿意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我心中一软,叹道:“还是……算了吧。你转告他,我不恨他。让他走得安心。”

孟见我转身欲走,突然摸出一把匕,奋力往自己胸口插去,宫雪衣与我都没料到他会有此一举,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我惊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孟惨然地笑了,他青白的脸上惨淡无比,一双眼睛已经血红,只是盯着我不住道:“我死了,你就解恨了。我求你,求你,去见见他。他只有这最后……一个……心愿……”

话音一落,他已然断气。我惊喘一声,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宫雪衣连忙将我的头埋进他的怀中,低声道:“别看!唉!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竟然也忠心至此!”

我喘了两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惶,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宫雪衣,他仍然平静地看着我,说道:“你若想去见他,我可以安排。只是……这主意,你得自己拿。”

我呆呆地望了一眼湖岸边孟的尸体,鲜血已经在他身上漫延,心中微微一痛,闭了眼道:“我去见他。”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转载请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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