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跟东方汐商量了一下,寻了一块墓地,将朱络安葬了。因我有了身孕,不能去葬礼,只得命文昕、子默陪着碧叶办好后事。
园子里无人,我便调了珏儿进来服侍。东方汐想将昭然调过来服侍我,被我拒绝了。只说过几日青荷回来就好了。三天后,青荷果然如约回来,说了不少谢恩的话,我见她神色之间有了些安慰,也放了心。只是碧叶哀伤之情难掩,每日只是默默做事,也不说话。我也无奈,只得让青荷多加开解。

东方汐近日来突然忙碌起来,有时晚膳也不回来吃。我不能随意出门,颇为无聊。文昕说朝中传出消息来,说是宁西王凤宇赞薨逝,西藩上表,意为世子凤九天继承王位。皇帝准奏,命东方汐拟诏降恩。凤宇赞应该是与东方昱和严维正是一个时代的,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了想问道:“那凤宇赞与其他三王可有来往?”

文昕道:“东南西北四王素无往来,也不通婚,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其实也是怕皇上多心,惟恐四王联合,对皇权不利。”

我点头道:“也是。凤九天如今做了宁西王,却不知这个人怎么样?”

文昕沉思道:“凤九天乃凤宇赞第九子,因排行第九,因此名九天。凤宇赞连得八女,方得此子,自小就骄纵得很。有传言凤九天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手段强硬之人。”

我心一动,道:“比之东方汐如何?”

文昕沉思道:“这……不太好说。明南王聪明过人,心思难测,常常出人意料。而那凤九天行事乖张,亦正亦邪,更为残酷。”

我叹了一口气道:“他如果这般冷血,以后进京辅政,不知是好是坏。”

文昕道:“这……可难说。朝中对四王辅政之事似乎颇有微辞,大臣们有一半的人都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只不过这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要改却是很难。”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说朝中大臣多数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两党之中的哪一派居多?”

文昕想了想道:“这个……倒没有仔细地统计,不过两派之人,皆有反对之声。”

我又问道:“反对得比较厉害有谁?”

文昕道:“不满之人很多,不过正式提出来的,只有已故的沈韦扬沈大人。沈大人曾上书先帝,言明四王辅政之利弊,提出废除辅政王之位,以内阁替之。”

我不由问道:“后来如何?”

文昕道:“当时虽然附和之人也不少,但因严维正一番慷慨之言,让先帝拿不定主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我想了想道:“依你之见,皇帝可是属意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

文昕道:“朝中党争古来有之,内阁之中尤为激烈。而辅政王却是平衡这两者关系的关键,皇上既不愿意一派独大,也不愿意一王专权,因此才会让这四王轮流辅政。想来皇上是不太愿意废除四王辅政之制的。”

我暗自思忖,如果皇帝不愿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那么大臣们意见再多,恐怕也是无法的。那当初陷害严维正之人,必是想废四王之人。如若四王有谋逆之举,必定会让皇帝更为忌惮,那再提废除辅政王,皇帝心思必然会动摇。但沈韦扬已死,却无从得知他会不会是告密之人了。

于是又道:“沈韦扬死后,就再没人提过废除四王辅政?沈韦扬会否是那告密者?”

文昕道:“沈韦扬是一代鸿儒,博学多才,胸怀广阔,并非势利小人,先帝对他甚为器重,恐怕不会是告密之人。”

我顿时没了头绪,心想这事又不能去问皇帝本人,当下觉得十分烦闷,只得暂时罢了。

日子无波无澜地又过了近一个月,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我越地犯困,慢慢地也不爱出门。东方汐对我日渐紧张,几乎日日都在我真意园中留宿,即使有事要做,也一并搬到真意园来。搞得昭然若织都自笑她们整日里闲得慌。

只是非烟的身体反而越来越不好了,东方汐只说她过不得冬天,但凡天气一凉,药几乎就没断过。我觉得奇怪,却不知她到底是什么病,不好多问,只是请了大夫日日关照,又拔了两个小丫头去她房里照顾。

过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说是英妃有了身孕,皇上大喜,给了赫连家许多赏赐,一时天威将军府风光无限,人前人后都倨傲不已。我心中隐隐为阮心瑜担忧,后宫中危机重重,只望她能好好地保重自己。

这天东方汐下朝回来,竟没有直接回我真意园,而是在快意园逗留到傍晚才过来,不觉有些奇怪。我见他脸色不似平常那般轻松,仿佛有事生,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今天怎么这般不快?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方汐叹气道:“边关探子回报,说月异国最近集结兵力,勤加训练,国王每日在军中巡查,蠢蠢欲动,恐怕边关又不得安宁了。”

我惊道:“啊?!难不成要打仗了?”

东方汐道:“月异国对我天垠朝虎视耽耽已非一日。十六年前曾联合耀新国集结三十万大军进犯西南边境,战争历时五年,双方久持不下。若非月异国老国王突然驾崩,新王根基不稳,恐怕战事不会那么容易停歇。此次又大肆集结兵力,必定会卷土重来。”

我沉默半晌,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为了一己之私,而导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百姓不得安乐的,多不胜数。在这些人的眼里,人命轻贱如蝼蚁,为成就天下霸业,就算是尸横遍野又如何?当下心中郁闷,只是不语。

却听东方汐又道:“边关处于我南藩与西藩交界之地,极为麻烦。前日凤宇赞病逝,新晋宁西王凤九天为人残酷,定是主战之派。皇上十余年来韬光养晦,早已加紧练兵,怕也是有主战之心。”

我怔了怔道:“那……汐……是主战主和?”

东方汐轻轻一笑,淡然道:“这个……以心璃之见呢?”

他不答反问,看似不经意,却颇有深意。我不敢贸然回答,恐他多心,只得浅笑道:“我一个小小女子,哪里懂这些军政之事?”

他挑了挑眉,道:“哦?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我又不会怪你,说来听听。”

我只得叹道:“真要我说,我当然不喜欢打仗了。一打仗,倒霉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不过,我可懂不得你们那些军事道理,只不过是见不得血流成河罢了。”

东方汐道:“外兵来犯,我们岂有被动挨打的道理?他若不是存心挑衅,我也犯不着全力还击。有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心璃可知?”

我笑道:“这个我明白,若是敌人来侵,还要窝囊投降而不奋进抵抗,自是为人不耻。”

他淡然道:“那日你在地牢之中曾让宫雪衣下重誓,若国家有难,他凌宵宫必定要随军助力,如今战事当前,不知心璃……可有后悔?”

我一怔,每每有关宫雪衣,他便总是晦深难懂,心思难测,不由得小心道:“有啥好后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非我自以为是,想那宫主也定有报国之心的。”

东方汐哈哈一笑,将我揽进怀里,突然道:“心璃,你说,给我们的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又是一愣,这人变脸还变得真快,怎么一下就转到孩子身上来了,不由得又笑道:“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取名字啊?”

东方汐沉吟道:“不如这样吧,阮相这几天老是说你怀孕了,府中夫人们都十分高兴,想让你回家去看看,你也是该回去看看,顺便问问夫人们,都说是长一辈的人取个乳名对孩子好,看看我们的孩儿到底叫个什么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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