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地出了院门,见到宫雪衣站在一旁,不由一愣,自我醒了,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由得问道:“宫主哥哥在这里等我吗?”
他笑了笑道:“是啊,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我低了头,与他慢慢往我的院子走去。宫雪衣轻声道:“璃儿……要如何处置子默?”

我叹了一口气,却不知怎么说。宫雪衣又道:“璃儿为何要设计抓她?你最近在追查辽东王旧案,又是为何?”

我一惊,复又释然,想必那右护法华祁深见伤了文昕,再也瞒不住,因此才会把我的事告诉他。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浣远巷五号院内?这一段时间他恐怕都没有离开京城,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心中一动,怅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疯了。为了一件旧案子,居然害了这么多人,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再象从前了。”

宫雪衣停下了脚步,眼光淡淡地看向我,无奈道:“璃儿……”

我连忙道:“宫主哥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子默这次只是一时糊涂,她待我并无二心,就算了吧。我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

宫雪衣走到我跟前,摸出灵通紫玉放到我手中,轻声道:“这块玉,是你五岁离宫之时曾向我讨的,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你。但是,现在我想,你应该还是用得着它。你带在身边,万一有任何事,只需要将它交给通晓殿弟子,我就会立刻赶来。”

我呆了呆,正想推辞,他却笑道:“上次你还我紫玉,因明南王在,我不好不收,其实它早就是你的了,除非你不再认我这个哥哥。”

我眼眶一热,恍惚道:“宫主哥哥,如果我不是阮家人,你……还会待我这样好吗?”

宫雪衣笑道:“傻丫头,不管你是哪家人,都是我的小璃儿,我当然会待你好。”

我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赶紧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却听他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更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再任性。我看得出,那明南王虽然深沉,待你却确有情意,他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我却是一愣,没有说话。东方汐待我有情无情,我的确没有花太多心思去想,只是这话从宫雪衣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我觉得有一分的伤感。他待我之心,恐怕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的吧。只是他是那样一个温和柔软的人,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见到自己身边的人受到半点的伤害。如今我贵为王妃,又有了身孕,他定然觉得,只要我平安在王府里生活,便是大大的幸福。

想到这里,又转头去看他,只觉得他眼中那般坦然,无欲无求,突然觉得如果我一来到这个时空,就遇上了他,是不是就会没这么多的烦恼,可以真正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他见我不说话,只是轻叹道:“璃儿,我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

我不由得脱口道:“你要去哪儿?”

他望了望前方,淡淡道:“三个月后,武林中人要在天堑山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我是凌宵宫宫主,自然要前去赴会。此次江湖上九门八派齐聚一堂,为的也是重整江湖秩序,惩奸除恶。我这一去,事务繁多,恐怕……”

我忙道:“你放心去,我没事的。宫主哥哥武功盖世,仁泽江湖,定能当选武林盟主。”

宫雪衣笑道:“做不做武林盟主无所谓,只要大家能和平共事就好。”

我只得送他到了府门口,见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胸口竟莫明地闷。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所有的人,包括我那所谓的父亲,恐怕没有人象他那样无怨无悔,一心一意地待我好。只是我这一生,竟无法报答他的好,注定要有负他的心意了。

心事重重地回了真意园,忽见青荷坐在院里呆,不由得一愣。想了一想,吩咐道:“青荷,你去请文昕来。”

青荷恍惚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去了,待文昕进来,我低声问道:“你可查到什么?”

文昕轻声道:“她家住在离京城不远的奇河村,村里有一百三十二口人,如今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妹妹共四人。”

我沉思道:“哦?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生?”

文昕道:“好象是前几天说是她们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送了些东西给他们。”

我问道:“就这样?远房亲戚?可知是哪里人?”

文昕道:“不知道,只是听口音,象是京城人。”

我招手将文昕唤到身旁,轻声吩咐了几句,文昕点头去了。方才叫青荷奉了茶来,似随意道:“青荷你家里在哪儿啊?”

青荷道:“我家住奇河村,小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已经很久没见他们了吧?想不想回家一趟?”

青荷愣道:“小姐……愿意让青荷回家?”

我笑了笑道:“有何不可?给你三天时间,够不够?”

青荷连忙跪在地上,叫道:“奴婢多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我笑着将她扶了起来,道:“哟,不就是让你回个家嘛,至于这样吗?什么大恩大德的,我听着不舒服。你去准备准备,我屋里还有些上好的人参和没穿过的旧衣,你也一并带回去,好不容易回趟家,总要风风光光的才好。”

青荷怔住,眼眶竟有些红了,半晌方道:“小姐这样待奴婢,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我慢慢地携了她的手,走到院里坐下,笑道:“我那次从火里死里逃生,什么也不记得了,多亏了你,在我身边事事提点,我才能慢慢好起来。说起来呀,我们俩还算是知心人呢!”

青荷惶恐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那是青荷应该做的。”

我叹道:“当初姐姐说想用朱络把你换回给她,我心里还真有些不太舍得,惟恐你说好,呵呵,幸好你们都不同意,姐姐也无法。”

青荷低了头,没有吭声。我瞧了瞧她的眼色,又道:“说真的,你们几个丫头,就数你聪明伶俐,稳重大方,碧叶心肠直,缺少心眼,远不及你懂得进退。”说罢,拿眼角瞟她,只见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我复又笑道:“前些日子可能是我对你关心得不够,看你整天心思恍惚的,只道你是挨了我的骂,心里不舒服呢。如果不是文昕提醒,我竟也猜不出你是想家了。文昕哪,倒是个心细如的人,说你离家来阮府跟了我也十年了,中间竟一次也没回过家,也难为你了。”

青荷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极为不安,颤声道:“昕公子……当真这么说?”

我笑道:“是啊!你们算是一起进的阮府吧!在一起长大,在一起生活,感情自然好了,难怪她这般关心你。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可别什么都藏在心里,大可以跟我说。我是最通情理的,只要不是太过份,我自然会为你做主。”说到这里,我直直地看着她,眼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笑意。

青荷呆呆地望我,眼光复杂不安,仿佛挣扎良久,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转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去吧。好好准备,明天一早回家。”

青荷默默地退了下去。我心中突然有了一股难言的悲凉。我身边的每一个,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在牵着手,企图利用她们形成一张庞大的网,将我围在其中,而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不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以前还自以为聪明,结果不过是白忙一场。

第二天一早,我让文昕送了青荷出城,又将子默放了出来。她仍然不肯说为何想杀了我所谓的前辽东王府的旧人,我只得罢了,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晚膳后,天色已黑,我身子犯懒,正想安歇,忽然见周益安急冲冲地赶来,行礼道:“启禀王妃,皇后娘娘急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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