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摊上这样的事儿,我们都想不出别的法子,若要查明事情真相,也只有象卫攀说的那样,坐下来死等。但庞老二害怕三两天内等不出结果,白白浪费时间,况且小东西着实身子太小,躺在沟底很不显眼,白天好些,到了晚上该怎么盯?商议半天,庞老二决定,就在这里呆上一天,不论有没有结果,过了今夜,明天必须上路。其实这并不是庞老二有心轻视,试想沟底那些尸体要是聚拢起来,恐怕能堆成座小山,数量之多,用成百上千形容也毫不为过,齐刷刷的全都丢了脑袋,这样的大举动,绝对不是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摸查清楚的,眼下我们连遗址周围的情况都没弄清楚,贸然驻扎下来死守着这里,有些不妥。
卫攀安排好盯梢的人,其余众人全撤到附近的林子里偷凉。说到盯梢,也是老土当初的话给了我们启示,爬到树上,居高临下,眼界宽广,只要用心盯着,周近大片范围内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察觉,而且这个时节树木枝叶茂密,人藏在中间极难被觉,因此这两天排哨时我们都是窝在树上度过的。来云南之前卫攀采购了不少实用的器具,其中有架俄罗斯贝戈司双筒望远镜,有了这东西,站岗值班时也算是个消遣。

我们几个闲着的人全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拿热乎乎的湿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松爷一边拧毛巾一边说:“这儿他娘的是不是离日头特别近,要不然怎么能这么热,真想弄堆冰钻进去舒坦舒坦。”

我让太阳晒蔫儿了,懒洋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靠着一棵大树蹲下来,顺手摸了摸那块红线缠腰,在这种境地只觉得什么都是家里好,想到阳川,又想起苏玉,丫头这时会在干什么?想着想着心里便有些酸,做好这次买卖,往后绝对不再沾手这样的事儿。

林子里比着外面稍稍好上一些,因此吃了饭后换岗,闲人全都倚着树打盹儿。自从到了云南,也不知道是天气还是心情不佳,反正我心里一直觉得燥,想睡睡不着,半眯着眼睛养神儿。等大家都睡了,盘膝闭眼的庞老二轻轻站起来,伸展伸展双手,然后朝远处悠闲走去。一看他这架势我就知道,他是去方便,接触时间长了,我们彼此之间脾气秉性乃至生活习惯都摸的透熟,庞老二虽是个爷们儿,但解手的时候却象个大姑娘一般,非得躲着人,跑好远才肯解裤子,早在小阳山的时候我就开玩笑问过他,庞老二只淡淡笑笑,说自己惯了,当着人尿不出来。

一圈人里估计就我没睡着,云天雾地把过去的事儿挨个全想一遍,顺手拿起身旁的水喝了两口,坐着坐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庞老二这次方便的时间也忒长了些,这种地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不由想起松爷大便时被蝎子痛蛰一口的情景,不行,我得去看看!

想到这儿,我急忙起身,拿起松爷砍草砍树的开路刀,朝庞老二走过的方向奔了出去,不料我刚跑了不到五分钟,便远远的瞧见庞老二手里拎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过来。我松了口气,放慢步子迎上去,对庞老二说道:“二哥,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我还当你也跟大个子一样,让蝎子蛰了屁股。”

庞老二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东西说道:“你瞧。”

原来庞老二手中拎的是个活物,约莫有一尺来长,模样挺象猴子,就是眼睛大的邪乎,又密又软一身毛,背褐腹白,从头顶到尾巴又道长长的棕纹,还有对棕红色的小耳朵,瞧着怪有意思,我嘿嘿一笑,把刀插立在地上,从庞老二手里接过小猴子,上下左右掂着玩儿,庞老二说道:“刚才就是追这小东西去了。我瞧着它懒洋洋的一动不动,想弄来看个稀罕,手快抓着它了,它才开始跑,跑的倒是不慢,只不过真正懒的出奇,跑段路便停下歇歇,就这我还追了好远才追上,稀罕,也不知道是不是猴子,弄条绳子养它几天。”

我成天对着松爷那张憨脸还有铁柱那张皮脸,早就烦了,看着眼前这可爱的小家伙,真觉得比他俩还长的顺眼些。庞老二伸手拔出开路刀,说道:“回吧,有点事儿得跟大伙儿说说。”

我一边逗着小猴子一边问:“什么事?”

“回去就知道了。”

我们回去之后,众人仍在睡,庞老二先把卫攀叫醒,对他轻声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反正卫攀一瞬间便扫净脸上的迷糊劲儿,挨个儿把众人叫起来。等大伙儿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围成一堆儿,庞老二说:“大家又得上心了,后头有人盯着咱们!”

“谁?几个人?”

“二哥,是梁家人?要真是梁家人,那不用问,准是刘胖子引来的,胖厮真***欠吃一颗枪子儿。”

我暗自心想,就算有人盯梢,也不该是梁家人,我们此来云南的行踪目的都很隐秘,如果韩老头儿嘴紧,万万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我没瞧见人。”庞老二缓缓伸出手掌:“就看见了这东西。”

众人朝他掌心一看,原来庞老二拿出的,只个烟头。

“这是我刚才在远处捡的,瞧样子应该是刚抽过不久,咱们兄弟里头尽有抽烟的,不过可没人抽这个牌子。”

我仔细拿过烟头看了看,果然,尚未燃尽的烟头上隐约能看到“春城”两个字,这是种云南本地产的低档烟,而我们这帮人,清一水抽的全是云烟和红塔山,为了确定情况,卫攀问道:“你们谁抽过这牌子的烟?”

“没有,大哥,这烟我连见都没见过。”

“是啊,还是云烟抽着顺溜儿。”

可以确定,这个烟头绝对不是我们所丢。而在这迷云重重的类傣族遗址附近,还有人光顾么?云南虽说风光秀丽,但这地方,恐怕没人会来。恶鬼沟的恶名,自古以来在附近山民中一代代流传,想必不可能有山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跑到这里来一探原委。那么,丢烟头的人

卫攀皱眉说道:“二哥,咱们行踪够隐蔽的了,我实在想不出能有谁死跟着咱们。难道是韩老头儿对旁人露了口风?还有,小阳山当阳地宫里现身的黑衣人,至今还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会不会是这伙儿人?苏丫头当初说过的,黑衣人虽来历不明,却着实有些背景。”

庞老儿将烟头用火机烧尽,然后说道:“据我看,这些人的嫌疑不大。”

“那你的意思是?”

“别忘了。”庞老二说道:“还有我们的那个好向导。”

“老土?”

“不错,正是他,这个人,绝非面上看去那么简单,不过,我猜的也不见得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恶疮,非除不可,若等我们慢慢摸熟情况,准备动手时,他们在背后出其不意大肆偷袭,谁能受的住?”

“好!依着二哥的话。”卫攀拍了拍尼龙袋中的“五六式”冲锋枪,“有这家伙在手,跟着咱们的哪怕是头大象也得乖乖躺下。”

卫攀和大宾手上的长枪确实给我们添了不少底气,阳川对民间枪械管制极严,平时痞子混混帮派团伙打架斗殴使的都是板凳砖头,腰粗胆子大的上刀子,敢用*轰人的全是“爷”字辈儿,就连卫攀这身家也只能寻摸来短枪和猎枪,说到五六式,实打实的重武器,拿一把在手里,胆子立时粗一圈儿。

“对方既跟上咱们,就不会半途而废,肯定还在附近。今天破着一夜不睡,把他们揪出来,等夜深了,咱们悄悄往回摸,人别分的太散,只要逮住一个活的就行。”庞老二沉声说道。

老天也不知道是帮着我们还是害我们,白天**辣的日头,到了傍晚却猛然阴了下来。夜深之后,满天云彩把月亮挡去十之七八,我们八人全都带着武器,不远不近的散成一个扇面,并排朝前一点一点的蹭。走出去三四百米,庞老二估计跟踪我们的人很可能在这片儿出现,于是大伙儿把步子尽量放的又轻又慢。经过一棵大树时,我隐约听到一阵极其微弱的响动,象是风吹树叶,又象是别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却不怎么清楚,黑乎乎一片。恰好这时风把满天云彩吹的乱了,露出大半个月亮,光线顿时变亮,这下我看的清爽,茂密的枝叶中间搭着一条人腿,正慢慢往回缩。

一时间我头皮麻,慌忙举起手枪,嘴里同时示警:树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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