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三元听小孙福这一句话,乐的满面笑容,忍不住过来摸摸他的脑瓜,诱哄道:“剩下的明日再讲,啊”又悄悄地告诉他:“现在有客人,别急啊”
小孙福失望的点点头,目光幽怨,银姐正在斟茶,见状笑道:“福小子想听故事,怎么不过来求求你夏叔叔,你夏叔叔可是走南闯北的大捕头,有一肚子的新鲜趣事儿呢”

夏风早看到火炉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卷书,看模样不是学堂里念得那些,便笑问:“你们这是谁在讲书呢,可是我来打断了?”

康三元便道:“冬天夜长,嗯,我如今认得些字,便找了本热闹的戏本子讲讲,大家解闷——”

这句话大体透漏出以下信息:先,康三元以前是不识字的,而现在识字了,识的还不少。能看戏本子了;其次,她既不可能上学堂,也不可能跟银姐等街坊邻居学到这种本领,她突然识字,那只有一种可能,与她那个失踪了的官人有关……

所以,她这句话说完,屋子里稍稍安静了一下,银姐便忙又岔开话头,问夏风今年的除夕还有没有夜会了。

夏风略一凝神,便道:“新城主过两天才到任,这些现在倒还说不准——”正说着,忽听又有人在扣大门,银姐便笑着起身去开门,一边说:“可能是小山受不了冻回来了——”

去不一时,却领进一个五十上下的婆子来,原来是南街的李媒婆,一边打扫着肩上的雪,一边笑道:“这个院子敞亮,康家娘子真是个能干的人儿,盘下了这么大的院子——”

一边满屋内扫了一眼,见夏风在座,又眉花眼笑的问好,媒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康三元见的多了,便渐渐摸到了规律——媒婆说媒,一般喜欢晚上出动,而且一般是月黑风高的晚上,或者是那些个有雪有雨的泥泞不便之夜,这样的晚上一般人都在自己家窝着,不会到处串门,媒婆不至于扑空,或者遇上主人家正好有客在的棘手情况。另一个,至于时间点,一般是选在晚饭后,这样不至于让人家空着肚子听她絮叨,反生不耐之情,影响说媒的效果……

李媒婆是积年的老手了,天时地利把握的正好,只可惜康三元这里多了个夏风,她便不好立即开口谈正事,只得先东拉西扯的谈讲街上的新闻,又说些东邻西舍的趣事等等。

一来二去说的口干舌燥,眼看时间一节一节的过去了,客人夏风却像毫无觉察,依然自然大方的端坐着,话虽不甚多,却并无去意。

李媒婆焦躁起来,说话度慢了许多,银姐眼里看着,心内笑,她知道李媒婆专好给些老乡绅说小姨太的,心里先替康三元不乐意,便不停的给李媒婆添茶水,又不断地引起话头问着夏风,让夏风不能起身告辞——

李媒婆察言观色,终于等不得,找了个由头,先告辞去了……众人起身送到院里,夏风便也回身拱手告辞,说:“叨扰了”,李媒婆此时已在墙外,听的夏风也要走,又不好回头再进来的,只好悻悻而去。

康三元与银姐等便又站在门口,看夏风走,夏风裹好斗篷,与众人道别,又微笑着看了康三元一眼,这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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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闹腾之后,大家也都乏了,小孙福已经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孙大哥抱他回房睡下,自去各处检查门窗,收拾些杂物。银姐和康三元一起喂喂鸡,把狗狗们的狗舍铺厚一些,在大狗们的肉粥里多加了些碎肉,有这些狗看家护院,人确实放心多了。

一切收拾妥当,康三元和银姐互相帮助着烧水洗过澡,正准备睡了时,银姐却忽然抱着被子敲门进了西厢房,悄悄的笑道:“我今晚和你睡,咱们聊聊——”

康三元笑道:“来就来吧,还抱被子,这里难道还没有你盖的?”心里却很高兴,将自己的被筒往床里推了推,银姐便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展开被子道:“这被子是我捂热了的,我只穿着夹衣呢”

康三元解开头,见银姐果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家常夹衣,想来就是睡觉的装束了,这藕荷色倒更衬得银姐俏丽干净,心内一笑想——孙大哥这样黑木头一样的人,却是个好福气的。

银姐坐在床上,安静的捂了一会儿被窝,待康三元也钻进被筒,便躺下来道:“三元,你官人走了快两个月了吧,还有没有信儿啊?”

康三元也躺下来,吹熄了灯,见问,知道银姐早晚会跟自己谈此事,便道:“应该不会回来了——我和他之间有些瞒人的事儿,你等我慢慢告诉你你就明白了……”

一边说一边将被子裹紧些,翻身对着银姐,大略的告诉了银姐自己和宋崖之间那个迫不得已的约定——

“我当时捡宋崖的时候呢,他是受了重伤。而正好遇上钱家旺来讨债,宋崖就替我把债还了。然后我们两个就签了个契书,约定我照顾他直到他养好伤为止,两人便各走各的,互不相扰。我也不用还赎身钱之类的。为了掩人耳目,才生出了做假夫妻的主意…现在他的伤好了,我们也就各走各的了……”

——混乱的四五个月的生活,她竟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并且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解释潜意识中替宋崖掩盖了不少罪恶、开脱了不少责任。

她在意识到宋崖是真的走了之后,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为何,从宋崖走了之后,她便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她想,也许自己是操劳惯了,突然间没有了可操劳的对象,难免会有一些失落感。毕竟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且是自己穿越以来第一个与自己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

银姐在听完康三元提纲式的讲述之后,问了一个女人最关心的问题:“三元,你和他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康三元在黑夜中长叹一声:“没有,我们各睡各屋,互不相干。”

银姐静了半晌,转了个思路,也叹气道:“你官人他也不像个薄情寡义的人呐,想必…他也有难言之隐吧”

康三元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宋崖那张脸果然有用,人又会说话,看来银姐是被他收服了,竟然替他说好话。

银姐却又接着道:“既是这么着,倒也干净,凭你现在的品貌再嫁个好人家也不是难事,你心里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康三元打了个哈欠道:“打算么?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天天装着铺子里的事儿,对了,云骑尉周老爷和张老爷家定的那两套三十几个彩盘我还没画完呢,明日我干脆住在铺子里吧,正好换小山回家看看家里人……”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银姐见她说着说着又扯到了生意经,且边说边哈欠连天的,看来是真困了,便道:“那就早些睡吧,明晚你又要熬夜——”

康三元嗯了一声,裹了裹被子,果然没动静了。

银姐便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她这连日来观察所得,觉得夏捕头和康三元很配,而看那光景,两个人似乎也很有好感,今晚便想来问问康三元的心意的,她倒是一门心思盼三元赶紧成个正正经经的家,毕竟马上要到二十岁的康三元,在她的观念里,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又是个嫁过人的…挑个称心的好人家不容易……

银姐话没说完,自己在枕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也便沉沉睡去了。

康三元这里听银姐轻微的打鼾了,这才翻了个身向里睡了——她并不是讨厌银姐操心她这些事,而是以她目前的处境,这些事现在还不好说,她其实也看出银姐想撮合自己和夏风的意思,只是,自己如今担着弃妇的名号,又焉知夏风不介意?若银姐一片热心表现的太坦白了,夏风再因此看轻了自己,反而伤了银姐的一片好意。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她在枕上也翻了几个身,一会儿想到生意上的事,一会儿想到以前在老宅子那些情景,一会儿又想到夏风告辞时对自己的那个微笑。

又听见窗外扑簌簌的落雪声,这雪是越下越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现在起章节有小分裂,一边讲康三元这边;一边讲男主那头。待两人重逢,这种局面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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