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在遇到出自己想象范围的事情之时都会有些脑壳短路,在这方面唐宋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人】
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而想要忘记一个人却是成千上万个分钟都不够用。

譬如顾廷末之于唐宋。

紫藤回廊上的那一眼,连视线都没有片刻的交集,却像是被烙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回放,闭上眼睛全是光斑洒在他身上的模样。

事实上,这大概只是非常普通的遇见而已,就像是成百上千的学生积聚在封闭式的学校中难免会碰面一般,只不过在唐宋反复的回味下才会变得如此美好。

那时候唐宋还不知道,心脏片刻的停顿之后疯狂的跳动是代表着什么,只是连自己也现自己变得好奇怪。

唐宋开始费尽心思的去打探关于顾廷末的消息。

整个学校有三个年级,每个年级有十余个班,每个班上大约五十位同学。

那么,想要一下子找到他大概便是一千五百分之一的概率。

幸运的是,顾廷末这般的存在,注定不会是埋没在一千五百号人之中就难于找到的类型。

结束军训之后是匆忙的迎新晚会。

关于晚会的内容唐宋记得不太真切,恍惚之间校长那方言腔调的普通话还有些印象,再后来的节目便无从去回忆。

他的目光、思绪从那个身穿酱紫色小西装校服的人上台表迎新致辞的时候就彻底的被捆绑,再也无法挪开分毫,居然有人能把颜色这么难看的校服穿得如此舒服。

后排女生的窃窃私语不断的传入耳中,惊讶与短短几天她们到底是哪得到如此之多的小道消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记下了每一个细节。

譬如说现在代表言的是高三2班的顾廷末。

譬如说当年顾廷末于全市第二的成绩考入一中,而大抵是因为语文作文严重偏题,5o分的满分仅得了5分才变成了全市第二。

譬如说女生寝室卧谈会里顾廷末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高居榜。

譬如说传闻向他告白过的女生可以组个队绕教室一圈,可惜了顾廷末似乎忒不解风情,大概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这委实和他如此招摇的外表有些不符。

……

顾廷末。

原来他叫顾廷末。

连名字也好听得不像话。

简单的三个字,瞬间占据了唐宋所有的脑容量,不断的酵胀大着,连生活的重心不知不觉中向着这三个字偏移。

前面说了,这么一个封闭式的环境中,碰面是难免的。

正常情况下每天唐宋可以见到顾廷末两次。

第二节课间做广播体操,要从高三2班所站的场地穿过才能到达高一年纪片区,如果磨蹭着晚些到操场的话便能看到顾廷末站在队伍的末端,时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午11点55放学,12点15分,顾廷末喜欢在2号食堂的6号窗口打饭,运气好的话可以借由吃饭大军的能量,挤到他的身旁,那大概是当时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隔着薄薄的t恤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然而浪漫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在心底萌芽,便被小葱炒肉的味道狠狠拍下。

啊,对了,每周五的话还会多上一次。

星期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高三2班和高一7班都是体育课,他们在篮球场,唐宋在足球场。隔着层层叠叠的绿化带,唐宋总是能从人群里一眼便找到顾廷末,他那么高,永远站在第四排最右边的位置,微微抿着唇,细碎的头有些凌乱。

如果费些心思的话能增加到五次。

譬如特意跑到高三年纪的楼层去上厕所,经过他们班的时候一边观望还要一边假装正经。

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从后面很容易看到,多数时候他在座位上安静的埋头看书,偶尔会同别人交谈,这样简单的一眼居然也能让心情无端的开朗,当然也有些时候会扑了个空,那么接下来的半天便会过得异常难熬。

然而,如此绞尽心思的每一眼,非但没有让心中蠢蠢欲动的感觉冷却下来。

反倒一点点累积成了一种越来越无法压抑的*——好想和他说话,那怕只是一句“学长,你好”。

可惜,生活终究不是偶像剧。

没有大雨天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站台。

没有不按轨迹飞行的篮球事故。

也没有随便一摔就能扑倒心上人的好事。

这种几乎让人疯暗恋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冬天来得有些仓促,天气迅的了冷了下去,接踵而至的便是为期一周的冬季体育艺术节。

不擅长体育的唐宋在班级大本营的后勤打了打杂之余听闻艺体楼那边有画展也便屁颠屁颠的溜了过去。

比起操场上的热火朝天,画展这边有些略显冷清,几步之遥却像是另外一片天地,镂空屏风将画室风格成了几个板块,展览着不同类型的画作,顺着屏风围出的走廊慢慢的游走在其间。

水墨风格铺洒开的大片向日葵绽放在转角的尽头,真正让唐宋移不开眼的是画作下面的介绍——

《绽放》

高三2班顾廷末

惊讶于他似乎并不像传闻那般除了念书毫无情趣,细细打量着金灿灿的向日葵,似乎已经看到顾廷末抱着画板蹲坐在向日葵海边的模样。

隔着玻璃轻轻的触碰着朵,这种毫无意义的动作却让心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胸膛。

直到耳畔那声冷冷清清的“啧”。

就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触电般的缩回手,有些尴尬的侧过脸,只见来人依在展示窗上,低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喜欢向日葵?”

来的人居然是顾廷末。

设想过一万种如何与顾廷末搭讪的方法,打饭的时候故意弄脏他的衣服,做早操的时候故意从他身边路过摔上一摔,甚至是挑个他在走廊上休息的课间去询问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路人……

一者是没有勇气,二者这些方法也实在颇为脑残,于是酝酿了许久终究是胎死腹中。

而在这一刻的前一秒唐宋也无法想象,他们的第一次交谈居然是顾廷末先开的口。

正常人在遇到出自己想象范围的事情之时都会有些脑壳短路,在这方面唐宋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人。

大抵便是愣愣的盯着顾廷末看了数十秒这才恍然回神,意识到对方问句里省略的主语应该是自己之后受宠若惊已经不能形容当时的心情,嘴唇开开合合,感觉脸上的热气烧得火辣辣的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顾顾顾……顾……学长!”

卧槽,这种类似某种动物的叫声算是肿么回事,一开口唐宋便在心中泪流满面了。

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种小细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似乎没有多余的耐性等待下文,微微蹙眉,转身想要离开。

那时候根本就无法去考虑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事情,甚至是事到如今唐宋也没有想清楚当时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

“喜欢!”

唐宋紧紧拽住顾廷末衣服的下摆,质的t恤在手中握紧,留下皱巴巴的痕迹,就想此时此刻异常激动的心情一般。

涨红的脸上表情特别的严肃,感觉顾廷末停下了步伐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喜欢!”

顾廷末顿了片刻,重新转过身来。

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靠得这么近,以至于唐宋如果不抬头的话视线仅能停留在顾廷末的胸膛,随着他一起一伏的呼吸,一点点平复自己的心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显然已经骑虎难下。

顾廷末冷清的表情中似乎有些诧异,垂着眼眸看了看被拽住的衣角,而后顺着握紧的手一点点往上,定格在唐宋的脸上,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音节:“嗯?”

对啊,他这到底干得什么呢……

心底默默咒骂自己一千遍,忽然意识到这样突兀的话语似乎有些非常不妥当,慌忙抬起头,却不知顾廷末的身子埋得那么低,这一仰头几乎就凑了上去,这么近的距离,连顾廷末睫毛微微颤动的频率以及左侧脸颊边那颗小小的痣都看得一清二楚,呼出的气体交织在一起,热得不像话。

到嘴边的解释又突兀的变成了一声“喜欢……!”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唐宋狠狠吸了口气,察觉到全身血液迅涌向脸颊的瞬间赶紧把脸埋低,哆哆嗦嗦憋出了下半句:“我……我也喜欢向日葵……”

尴尬的沉默。

每一秒钟都变得极其漫长。

就在唐宋以为顾廷末肯定觉得他脑子有病不想搭理他的时候,顾廷末又开口了。

依旧是那么得寡言。

顾廷末抬起手指了指被唐宋握住的衣角。

语气淡漠得没有任何起伏。

他说:“鼻血。”

……

…………

………………

“滴答”

滚烫的红色血液滴落在白色的t恤上,绽放出一朵朵红艳艳的。

唐宋觉得,或许转头去撞墙自尽大概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第一次正式的交谈,他居然激动到把鼻血飚到了顾廷末的衣服上= ,=

“学长……学长……”

“学长……你听我说,学长……”

断断续续的呢喃,却始终不知道如何去诉说,痛苦的纠结着眉宇,如此的烦躁不安。

耳畔想起顾廷末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这种时候才不要抬头啊卧槽。

顾廷末却难得的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似乎得不到应答绝不罢休。

咦,啊咧?

哪里不对?那时候顾廷末根本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下一秒脸颊的刺痛让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唐宋痛苦的睁开眼睛,感觉全身如同被凌迟一般疼痛着,渐渐的所有的疼痛汇集到脸颊,眨巴了数次眼睛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这是……躺在床上?

等等……刚才他是在手术室晕倒了么?

顾廷末埋着身子站在床边,眉头微蹙,疼痛的源泉便是他无比自然捏住唐宋脸颊的手,看到唐宋睁眼这才松开手来,轻轻拍了拍被捏红的地方。

“终于醒了。”顾廷末道,“一直在唤我,梦见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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