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乙……明乙……墨魇悚然一惊,白白不会是明乙打算用来对付自己的棋子吧?明乙此人看似道貌岸然,内里弯弯曲曲的心思极多,不可不防!
但是白白那样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又哪来的伤害人的能力?不被人伤害就不错了!

墨魇一个人坐在房中,思潮起伏,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

床上空荡荡的,没有那只天真娇憨的白狐狸,也没有清丽婀娜的小美人儿,雪白的月光穿过窗子照在地上,清冷异常,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又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与很久很久以前那段晦暗的光阴太过相似。那时父亲经常在外找寻失踪母亲的消息,而他就独自一个在墨潭中等待,陪伴他的只有回忆中零碎短暂的温暖片段。

那些片段被他反复重温着,直到一千多年后的现在,依然可以在脑海深处找到,依然那么清晰,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一清二楚,清楚得让他怀疑,那是不是只是自己的想象,他其实根本不曾有过那样的幸福光阴。

一开始,他的记忆中都是父母的恩爱与甜蜜。母亲温柔地在窗下梳理他的头,父亲站在母亲身后也为她梳,铜镜里,一家三口仿佛生在一起、肢体相连的一个整体,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

父亲喜欢抱着他,夸他小小年纪就长得极是好看,将来一定迷倒很多女子。父亲爱极了母亲,所以对于这个眉目更像妻子的儿子也格外宠爱,仿佛总是看不够、夸不够。

这个时侯,母亲会红着脸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自卖自夸!

母亲那柔美中带着骄傲的眼神,令他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受宠爱的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世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母亲无故失踪,父亲伤心欲绝终日在外寻觅,一年又一年,也许父亲也知道找不到了,但是他依然在外边流浪,因为害怕回到墨潭面对那个太像妻子的儿子,他会因为过度思念而疯狂。

直到有一日,父亲忽然归来,墨魇才恍然现,原来自己已经不再是哪个可以被父亲一手抱起的小小孩童,而父亲也已经老了。本来以他的修为就是再过千百年也不会老的,却在这短短的岁月中变得满面风霜。

父亲很高兴,他终于找到了母亲的音信,他兴冲冲带着儿子直奔天庭,见到的一幕却让他肝肠寸断。

曾经倾心爱恋、视同性命的妻子小鸟依人般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们的手上牵着另一个小小少年,那个少年与墨魇有六七分相似,但是更像墨魇的母亲、他的妻子——那个已经投入别人怀抱的女子。

他们两父子在远处呆呆看着那个应该是自己妻子、母亲的女人,温柔地替那少年拉整衣服,温柔地为他拂开面上的碎,那个小小少年不叫墨魇,他叫明乙,也是她的儿子。

父亲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冲上前去问为什么,只是失魂落魄地牵着墨魇的手,走回了墨潭,再也没有踏出墨潭一步。

墨魇依然孤零零一个人,父亲仿佛再也看不见他一般,总是静静看着窗外,一天又一天,直到死去。父亲解脱了,魂魄重入轮回,一切过往在他而言都成了灰烬。

父亲最后的心愿是将他的身躯炼化为一颗宝石,嵌在簪上送到他曾经的妻子手上。

他做到了,他迷惑了一个天*的仙子,让那仙子将簪混在他母亲的饰盒中。

那簪子上没有任何害人的东西,但是据说他的母亲从看到那支簪起就泪流不止,心痛如绞,纵使如此依然死死握住那支簪不肯松手,天*的仙人没有在簪上现任何毒药恶咒,束手无策。

一个月后,母亲出现在墨潭,一个人游魂一样四处找寻父亲的身影,她说她想起了一切,但是太迟了……

母亲也死了,墨魇明白了一切的缘由,母亲为什么失踪,为什么另嫁,为什么忘记了丈夫、忘记了儿子,一切一切的罪魁祸正是明乙的父亲。

他杀上天庭,肆意泄心中的怨愤,他只是一个人,不管是什么结果对他而言也并无区别。天*的仙人出奇地不堪一击,就在他准备杀了天帝之际,明乙出现在他面前……

最终他回到墨潭,游戏人间、纵情声色的生活让他觉得,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好。

一个人,没有牵挂、没有麻烦、没有烦恼、没有悲痛、没有愤怒……只是寂寞而已……

墨魇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耳边似乎听到女孩子的哭声,是白白?!心中刹那的狂喜将沁入骨髓的孤寂寒意尽数融化,墨魇一弹而起追着哭声而去。

声音从月季花丛深处传出,墨魇几乎是抖着手拨开花叶,没有熟悉的白色身影,一朵巨大的绿色月季花上,碧碧正缩作一团放声大哭。

失望抽干了墨魇身上的全部力气,他慢慢坐倒在地,呆呆看着碧碧痛哭的身影,一言不。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碧碧抬眼现了他,一下坐直身子,期待道:“白白呢?白白在哪里?”

墨魇淡淡道:“她走了。”

碧碧愣了一下,跺脚道:“她说她很快会回来的!我等着她,等了三天了!”

“她不会回来了!”三天?不是才过了一夜而已吗?

“你骗人!”

墨魇没说话,站起身走出花圃。

不过是只小小狐狸精!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回到房间倒头躺在床上,一股倦意让他只想安静的睡一觉。随手一划,碧碧的哭声被隔绝在房外。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习惯性地伸手在枕边一摸,入手的是冰凉软滑的云锦,不是白白毛茸茸又温暖柔软的小身子。心里那一阵强烈的失落感让墨魇挫败无比,一手执起那块云锦小褥子狠狠扔到地上。

不过是只小小狐狸精!

下床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捡起那块小褥子出神,那是白白受伤时睡的,怕她伤口受压会痛,特地找来最柔软最顺滑的云锦做成。伤好之后,那只娇气地小白狐已经习惯了这块舒适的小褥子,依然天天要睡在上面。

褥子上似乎还带着白白特有的甜涩花果香气……墨魇猛然意识到自己正摸着白白睡过的褥子呆,心里一阵的气恼,但是要扔了这块褥子……该死的!他下不了手!

不过是只小小狐狸精!

头一次,墨魇觉得法力高强如自己,可能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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