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这样,终于踏进了王都这个圈子,成为了姆拉克公爵的手下。公爵有公爵的打算,他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曾经对我说,说他这一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我,是我把他从那些幻想中带到了实现中来,让他有机会自己实现梦想。不过我后来一直都在想,我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所以最后即使是他背叛我,我也不是太生气.......”
篝火旁,塔丽丝和艾依梅静静地听着阿萨的讲述。倾听旁人的人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特别是这样波澜起伏的人生,虽然仿佛和自己无关,但是那同为人的最基本的共鸣,却可以让听者感觉到喜努哀乐,人生的凝重和无奈。而且因旁观的原因,更能看得清楚其中的无奈和悲哀。阿萨讲得很详细,这也是他自己在抒发,罗得哈特的许多经历是他自己经历重合在一起的,讲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好可怜的人哦。”艾依梅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用这样话总结罗得哈特的人生。

塔丽丝冷哼一声说“有什么好可怜的?他最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是汪定的了。这样背信弃义为了权势什么都抛弃了家伙,爬得再高,再强,最后必定失败。”

“不是成功失败的问题.......”艾依梅扑闪着大眼睛,篝火在里面映射出水一样的柔和和包容。“他也根本不是强,他不过是被屈服了,去逃而已。自己的理想,梦想被现实压垮,背负着那么多的伤痛后悔恨,他只能逃进现实里去,现实这样强大,这样恐怖,他就只有融入现实,去成为现实里的强者。他其实已经不是在追求理想。是在逃避过去,弥补自己心里的缺口和阴影。他不是自己主动去追求,是在逃,所以他才什么都可以不顾,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其他的了。”

“为了逃避那个阴影而成为了追求权热的机器,爱情,友情,连他自己都已经失去了,这样的人,真的好可怜,什么都没有。无论他爬得再高,得到的再多,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满足过。”

感叹了一番的小女魔法师伸手抚了抚鬃角垂下的长发,她还没有成熟女子的妩媚,但是这清纯和感性是沉浸过世俗女子无论如何不能有的。清淡纯净如水。

“这样的人.....其实可是占了大多数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能不向这个世界屈服呢?呵,他们可从不会觉得自己可怜。”阿萨微微一笑,头脑中又浮现出那个胖胖的,喜欢微笑的公爵大人。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小懿的婚礼前一曾经和公爵大人的一场谈话。按照艾依梅的话。罗得哈特真地和公爵大人一模一样,而自己,曾经也只差了一步就走了了这条路。

没有天生的大奸大恶之辈,就像动物本身并没有好坏一样,阿萨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这也是他一直都没有办法对任何人产生彻头彻尾的敌意和杀意地原因。即便是对着姆拉克公爵,罗得哈特,甚至是侯爵这样的人。

“你居然把我比作那种人?我哪里和他一样了?连自己的信念都无法坚持,随波逐流的蠢货怎么能和我相比?”塔丽丝瞪着阿萨说。用心听了半夜的故事是一回事,但是接受不接受这个故事的主人翁和自己一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现在.....只是稍微迷茫了一下罢了。”

“我稍微能体会一下他地心情呢,虽然有些不同,但是骤然失去支撑自己心里天空的支柱时候的迷茫和恐怖,伤心,真的很可怕。”艾依梅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像只受冻的小猫一样缩了缩,原来就纤细的身体在宽大的法师袍下更显得瘦弱,楚楚可怜。

阿萨朝艾依梅挪近了些,但是塔丽丝却早先一步跳了过来坐在艾依梅的旁边搂住了她,还瞪了阿萨一眼:“你想要干会么?”

“妹妹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支柱了。保护你,也是我唯一可以确定,不用迷茫的正义和光明。”

“恩。”艾依梅看着塔丽丝也笑了笑,在火光的映照下笑颜如花。

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阿萨也笑了。他走回篝火对面坐下,心中感觉到的是种极少有过的暖意。

能一直持续这样,或者更进一步就好了。阿萨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这种感觉和念头只有在第一次去欧福的时候有地。和她。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忽然又酸了酸,怅然了一下。

“唉,不过你说的那个小子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我记得是爱恩法斯特的皇后帮他求情,才把他流放了?”塔丽丝突然问。

阿萨躺下,看着上面的满天繁星。回答:“不知道。希望他能学到些教训,去哪里老老实实地安顿下来就好了。”

只是希望如些。阿萨暗地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会是个老实安顿下来的人。确实如艾依梅说,也的眼中只有远远的正前方。

我会有用的。

这句话的回音好像依然还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只是现在听起来好像就是个笑话。好笑得不能再好笑也完全已经笑不出来的笑话。

“真的很有用啊......”面前这个佝偻着的老头也喃喃地说了句,点着头,猛烈地咳嗽了阵。

只要这个老头在,这样的咳嗽声就没有停过。有时候罗得哈特真的怀疑这个老头随时都会把自己的肺咳出来,或者直接就把自己咳得散了架,他这些天里也无数次地这样希望,这样的祈祷。但是这老头明明随时都是奄奄一息会立即毙命,偏偏又好像还可以咳到下一个世纪一样。

感叹了一句,老头拉开了罗得哈特胸口上的皮肉,干枯的手指头挑了挑,肋骨就像自动的弹簧门一样弹开了。像枯树枝的三只手捏头捏了罗得哈特的心脏,感觉了一下那些年轻人的肌肉纤维特有的弹性,又戳了戳他的肝和脾,这才收回了手。

原来这心脏被人捏了是这样的感觉,罗得哈特现在才知道,不过他的心脏早已经没有跳动了,连肝和脾,胃之类的东西也已经被处理过,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

他全身的感觉都很完好,灵敏得像刚洗了热水澡后一样,他的心脏甚至感觉得到那手指上的褶皱,连那老头呼吸出的气喷在自己的内脏上都感觉得到,但是偏偏就连眼皮都眨不了一下,声音更不用说了,声带已经被取了出来扔在一边,大概老头觉得这个器官他已经永远用不着了。

我会很有用。这是他一直以来抱有信念。因为他知道,只有有用的人才会被人所重用,才会有机会朝上面不断地爬。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尽力让自己能够很有用。不只量锻炼自己身体和武技,还有头脑,知道的情报等等。但是他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只是这样一个有用法。

老头又拉了他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埋头似乎是仔细看着他肌肉中的血管和神经,忍不住又用咳嗽声凑起来的发出一阵感叹:“很好的身体素质,虽然强壮和体质方面有些比那个差些,但是潜力和协调性却要得多了,难得难得......有用呀有用呀...”

老头的手指在肌体间划过的感觉很清晰,痛得可以让人感觉到神志似乎都在这个尖锐巨大的刺痛之下分裂,但是他无法用一丁点行动来缓解和发泄。

老头口中的那个,是立在墙角的一个同类。大概能算是同类,罗得哈特亲眼看到过那个全身肌肉的大块头被这老头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宛如一个巨大的积木堆成的玩具,然后再一块一块地拼凑起来。这大概已经算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和自己相同遭遇的人了。如果那真的还能算是人的话。

已经毋庸说后悔之类的话,或者是感觉了。他现在的感觉除了痛之外就是痛,脑海中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任何的想法和感觉。血管中流的早已经不是血,老头用一根细长的管子把一种散发着奇怪臭味的液体灌进了他的身体里,腐臭味和奇怪的魔法力完全取代了血液,从血管从朝四肢百骸散发。

手脚上的肌肉,神经,肌肉,骨骼都被这老头取下来仔细研究,把玩过,然后再拼凑积木一样重新装上去。重新装上来的部分好像都多了些东西,也少了些东西。在这老头那双枯枝般的双手下,他的躯体完全不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拆卸的玩具。老头的动作熟练,他的这一辈子都是在摆弄人的肢体器官。他几乎从不使用任何的器械,只是用手慢慢地撕,扳,拿,就把完全的人体完全拆开了,手指上的魔法到处,血管立刻自动封闭,不会让罗得哈特多流一丁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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