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来王殿”大厅上“气伯”泰誓正运气全力拒抗“开开叟”甄厉庆的开山裂石的撕扯。
“开开叟”的“开山拳”、“开山掌”以刚猛无匹名震江湖西北群豪自是人人膺服他这番先行出手第一节指骨己插入泰誓肩中原料此阵虽胜得有些欠光明但一击即取不可谓不潇洒又大大捞回面子更保存了实力一拳数得;却不料泰誓一身气功竟以纯厚威力无匹的内力生生硬迫回来。

这下可谓骑在虎背上如果贸然收指内力回震自己纵不死亦得重伤。

泰誓也很甄厉庆心鄙劣强提真气青筋暴现满脸通红宛若天神一般银眉白气布全身要将这“西北霸主”震倒。

两人一占尽先机一处于劣势俱要拼个舍死忘生难分轩轾。

两人本无远仇近怨但一上来就拼出了真火令大厅中的群豪为之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公子襄轻咳一声正想说话劝解讲甄厉庆突施暗袭有欠江湖比武正道辜幸村却抢先嘿嘿笑三声说话:“俗语有说:拳脚无眼一旦拼上了阵就没有文邹邹、酸溜溜的场子……嘻嘻嘻大家眼睛都够亮看得出刚才甄老爷子这个嘛……先动了手……但既已说明了比武这便是合法度的嗜嗜嗜谁叫泰老爷子没好生防着……卿卿卿但愿两人点到即止不要出事才好……”他眼里见两人气功高强心里也巴不得两人早死早好又咳了一声叹道:“我们旁人是劝不得的谁劝了就是那边的栽啦。”

公子襄本欲说话听这个“东北霸主”这般一说眼光扫了一下场中微笑不语。

就在这时场中已分出了高下。

只听一阵“格勒勒”连响甄厉庆的十只手指好似弹琵琶一般抖动了起来十分急促甄厉庆的脸色也愈来愈白。

而“气伯”泰誓的一张脸红得关公也似的越来越神威。

众人的一颗心都紧张得几乎跃出口来。

而甄厉庆这时也心知肚明——那来自自己十指的压力如果不迅即割断只怕这十只手指便要毁了。

他这时已顾不及伤人悸惧之下大喝一声双手猛自泰誓双肩连血带肉拔了出来!

泰誓也随着大喝一声“蓬”地吐了一日血打在甄厉庆脸门!

这两声和着血水旱雷般的巨喝可说十分惊人在大厅中功力稍为不济的一颗心正被吼得打跌人也不由自主蹬蹬蹬地退了几步。

大殿中本就形成围拢圆圈如观的现象这两声厉喝一起一落至少有一半以上退了开去这些人自觉如此不济都红了脸。

但谁也不会注意他们。

大家注意力都落在“气伯”泰誓和“开开叟”甄厉庆身上。

“气伯”泰誓伤了肩肿又在劣势中强运气功以抗伤了肺脏是以猛吐出一日血。

这口血打在甄厉庆脸上使得这“西北霸主”登时成了个血人也似的这还不打紧这口血乃挟着泰誓的真力气贯丹田喷打而出饶是身经口战的甄厉庆闭目得快聚力脸门也被射得犹如万针刺戳痛得一时睁不开眼睛。

但甄厉庆为人十分爱面于而且也十分泼赖狡诈要不他也不会碎起难伤泰誓他知道肩胛被自己抓伤而又吐了血的泰誓正是自己对于再打下去自己也未必有把握取胜现下自己并没有受伤可以说是占了上风了所以他大呼道:“我赢了!我赢了!”

这时他目不能视全身又被真气反荡震击得披头散脸上流淌鲜血手指上泰誓的劲气反击未消抖动不已只见他几自张牙舞爪力竭声嘶地嚷道:“我赢了!我赢了!”

宛似被对方内力反击得神智个清受创过巨一般偏生在此时他双手所沾泰誓的劲气使他双手舞动不己加上目不能见狂嚷狂叫收势不住叭随一声摔了仰八叉。

这下连幸灾乐祸的辜幸村瞧在眼内也不禁大摇其头:这一来就算想狡辩甄厉庆胜了这场给这一交也跌得说不出来了。

要知道武林中比斗宁可给人打得重伤也不能被人绊跌折辱比斗受创毕竟是奋勇一搏不如人所致摔交跌折则是给人逗弄戏辱是有骨气的武林人物所不能忍的。

辜幸村勉强哈哈干笑两声——平常他都是笑下声——正想说话在旁观战的秦歌杉嘻地一笑促狭地向甄厉庆道:“我说甄大霸主你这跌个狗扒式连眼都睁不开来手指也弹琵琶似的还说‘赢了’——原来前辈的封号确不假:‘开开叟’寻人开心和开自己的开玩笑可真有一套!”

这时公子襄和仲孙湫已掠了出去替“气伯”泰誓检视伤势泰誓的伤只是伤了肌肉他内力高强一口瘀血喷将出来反而没事可谓神完气足只是十分愤怒。甄厉庆这时也自地上一跃而起用手往地上一抹一掌是血睁开眼来模样儿既尴尬又狼狈。

这时公子襄、仲孙湫、秦歌衫三人都在厅上而公子襄先为泰誓照料伤势仲孙湫正扶持泰誓就座江伤阳呆得一呆落花娘子已笑道:“秦姑娘这下该到咱们下场显显女将们的威风啦。”

江伤阳一听又懊悔又恼怒。

原来落花娘子这一接场挑上了泰歌衫剩下最难惹的仲孙湫岂不是等于又要留给自己了在门外原就吃过仲孙湫的亏这次趁着大伙儿一齐进来说是不骑老虎背不料偏偏又骑上了。

江伤阳心里打突暗暗盘算对策。

这边的落花娘子和秦歌衫也动上了手。

落花娘子打从心里对这小妮子就没什么好感恰好秦歌杉对这张雅洁的容色实妖媚的脸也十分厌恶两人容貌一个轻灵俏喜身轻如燕一个珠圆王润体态丰满都十分好看众人可都傻了眼有些武林人物是绿林市井出身居然喝彩打气起来在这气派恢宏的“来王殿”上显得十分不调和对衬。

落花娘子本身在风尘中已打滚得毫无所谓有人喝她的彩便回头媚然一笑笑得那些人骨头都酥了喝得更起劲。

秦歌衫却十分悄皮小女孩家的心思群豪中比较喜欢这女子的清新可爱也有不少人为她喝彩:她心下欣悦仗着公子襄对她一向如兄妹相待执法不严便也对向她喝彩的人微微顿居然还眨了眨眼。

这一下可引得一群人来个满堂彩。

落花娘子心中愤怒心忖:凭你这小妮子还强得过老娘哩论狐论媚火候还差得远呢……偏生秦歌杉的灵巧年轻和她成了对比落花娘子心中对这点有一点无法形容的难受。

两人比武却都讲究动作的优美各自检衽一揖然后几乎是立即地两人都出了手。

一出手便是杀手。

都不给对方留余地。

落花娘子心向:这样的丫头今时不把她活宰了他日能把江湖的水都给搅浑掉我落花娘子还有立足的地方吗

一念及此她的出手就更凌厉了。

落花娘子用的是剑:长剑。

她的剑法在女子来说可以说是少见的每十一剑中才有一剑是取守势的其他尽是攻势——不但剑的招中出袭连人也撞出去——落花娘子知道男人最受不了的不是她的剑法而是她的身子。

可秦歌衫是女的她的这个方法始终没有用而且简直是不能用。

因为秦歌衫的袖中双剑正等她的身子过来。

奏歌衫用的也是剑:短剑。

她的剑法完全是女子的——没有像落花娘子那种大开大合一流剑手的气度——但她的剑法已达灵巧、迅捷、机敏之巅使落花娘子无时无刻不能不留意这一双银光烟烟的剑趁着眼包剑招的隙缝袭人。

但是秦歌杉的身法和招式也完全被落花娘子那一股剑风和剑气所带动只要她那燕子抄水般的身法稍微滞碍只怕就得被这凌烈的剑势重创。

这两个女子都是使剑的然剑法造诣以及剑意上竟有着如此大的区别。

秦歌衫心想:这样的泼妇人留在世间给男子们笑话丢尽了武林巾帼的脸一定要叫她栽在“梁王府”!

是以秦歌杉的双剑也密如急雨趁隙反击!

两人的武功都极高一旦交上手自不像一般街市泼妇乱抓乱咬但两人既动上了手却连作为仲裁的公子襄、辜幸村也无法劝解得了。

两人搏剑一阵“锤铮铮”连响又没了声音只余衣抉急风如此数次。

若论攻击是落花娘子占了绝大优势但无论她怎样凌厉犀利的剑招都被秦歌衫那灵巧轻快的身法躲过而秦歌衫一旦乘隙所袭必定觑准落花娘子剑法中的破绽一出手就是狠、急、捷、疾的绝招。

但是她的出袭却为落花娘子舞动全身所带起的剑风所彼。

要知道“落花娘子”这个称号指的虽是她“落花有意”的个性但也是因为自她有一次在黄花树下练剑舞剑一遍后所带起之剑风竟使一树黄花尽落——因而得此绰号。

但是秦歌衫的身法虽不似赵飞燕的传说能在力士掌上载歌载舞但她确曾在瓷盘上将一套“翩翩双剑”使完而不踩出任一丝声音瓷盘也完好无缺。

两人剑法完全泅异身法也极端不同来回走招下如雁飞蝶舞鹰击燕翔十分好看。

那些武林群豪原就是百无禁忌见得这样好看便歪腔邪调地喝起彩来:竟分为了两派喜欢骚媚的豪客站在一边为落花娘子打气但又被喜欢清新可爱的一群老粗倒喝了回去真是热闹到了家。

仲孙湫在旁边瞧见皱起了眉头偷偷看公子襄的脸色。

公子襄却脸带微笑也凑热闹看着一份丝毫没有介怀的神态。

仲孙湫这才放下了心。

就在这时场中也见出了真章。

不只是见出了真章而且还定出了生死。

——没有生只有死。

旁人不喝彩险喝还罢一旦吆喝助威两个女子都激起了好胜之心落花娘子突解下剑鞘飞掷而出击中秦歌衫飘飞的身子。

秦歌衫身形稍一缓落花娘子的长剑便赶了过去立意要将秦歌衫刺个透明窟窿。

——但秦歌衫是可以避过那剑鞘一击的。

她是故意慢下来待落花娘子一近她的双剑快若流星一上一下飞刺过去。

——只是落花娘子也知道秦歌衫是故意慢下去的。

她也故意飞身出剑因为她决定要冒险一试而将秦歌衫搏杀于剑下。

这下两人都出了全力。

而且两人都急于分出胜负。

——所以两人都只有死。

因为她们的武功本就相仿正是旗鼓相当各有千秋。

就在这一刹那人影一闪一人白衣一晃拦身子落花娘子、秦歌衫之间。

秦歌衫和落花娘子可说是武林中的两大高手现下她们不惜全力一拼剑势如虹又有谁敢冒此大险舍身相截?

——当然只有公子襄。

就在两女要血溅当堂的刹那公子襄的双手己闪电般但轻柔地按在秦歌衫的双肩上。

也不知道公子襄双手所蓄之力或是秦歌衫一向听遵公子襄的话——她的双手便无了力那一双剑自然也垂了下来。

但是落花娘子的剑可不容情直向秦歌衫刺了过去。剑刺半途忽然顿住。

原来公子襄双手按住秦歌衫肩膊之际微一张口竟以牙齿咬住了落花娘子的剑身。

落花娘子粉剑一寒唇一下勘反手一震以手腕翘力反切公子襄。

但剑身丝毫未动。

落花娘子此惊非同小可心想:莫非你的牙齿是铁铸的镶在我的剑上不成?当下力一扭往前一送此时她心中了狠要连公子襄一并杀了。

可是剑身纹风不动。

落花娘子这才知道遇到了高人暗一咬牙全力抽剑可是剑身犹如熔铸在山岩里无论怎样抽拔都一动也不动。

这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落花娘子已从刺变戳再由戳变抽但都使不动手中这一柄忽重逾万钩的剑就在这时公子襄说了话话音十分诚恳。

“莫娘子就赏在下一个薄面这场算和如何?”

就在公子襄开口说话的刹那剑身一松落花娘子正全力抽拔怎料凝力忽去差点向后摔个斤斗但公子襄的右手袖袍也在此时无风自动在落花娘子腰上扶一扶——仅是袖袍而已公子襄双手仍是在施礼抱拳。

——这一下子扳回了落花娘子的跌势。

落花娘子喘得一口气双颊现出了红潮:公子襄温文有礼救了自己的一口剑又挽回了自己的颜面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当下微叹了一口气道:“公子好内力。”

公子襄仍然居下示晚辈之礼低声迅疾地道:“莫前辈的剑法、本是剑道正宗可谓心地光明磊落若能在剑理上多加钻摩剑术必可至巅峰;人世问险恶好邪须前辈伏剑卫道万莫因此剑走偏锋反而使剑法差他若娘子能以诚心正意使剑这套‘落花神剑’万万非在下能敌了。”

由于声音极低而鼻音极重在场的人俱见公子襄神态恭谨唇齿间合似在说话却尔知说的是什么都很奇怪。

落花娘子一听如冷水浇背蓦然一醒。原来莫承欢为人并非大奸大邪她的“西南霸主”名号一方面是以谄媚手段使西南一带的豪杰都让她三分让她独占鳌头另一方面确因她剑术群确是在连番挑战中坐稳了西南一角武林霸主的主座。

她之所以如此好权全因出身微贱际遇凄凉造化弄人。她个性本也英烈却在龋龄之际挨尽了艰辛保往了清白却因欲慕一个极其厉害的武林人物而给骗失了身子。随后这人遗弃了她。她为报仇投“天南剑派”之门拜师却不料当代掌门“天南沧海客”周吉也是个好色之徒又强占了她。莫承欢屡受侮辱却学得了剑法但周吉此人荒淫至极竞迷醉了她让师弟等呷戏而以此交换师弟的姘妇共淫乐。

自此之后莫承欢忍辱偷生牺牲色相练成了武林高手学得一身武艺终于技成返天南岭上杀光了天南一脉也因此她人心大变集各家武功之长虽渐而创悟这套“落花剑法”但剑走偏锋行事极端纵**欲只求目的不挥手段出手狠辣终于爬上西南霸主的位置。

——而今却让公子襄这几句话既定了善良的本性:又点出了她因个性所致使剑法的弱点心下一阵怅惘只见公子襄滴尘不染的衣饰那上勘下抿好看而骄傲的薄唇就似她第一个原来好看的情人——后来却变成了市侩屠夫一般样貌再有一个禽兽的心的人。

落花娘子心中一阵凄茫眼泪已到了眼眶;但她苦涩而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忖道:自己一把年纪不好再在这里感情冲动给人丢丑了强忍激动淡淡地装作若无其事道:“好。有什么不好呢!既然公了说了贱妾没有二话。”

说罢便漠然出场回到人群中去。公子襄留意到她也一直杂在人群间伸长白白主生的脖子观看场中的格斗在她漠不关心的脸容上泪光一直漾在眼里。

公子襄的手按在秦歌衫的肩上秦歌衫就乖了起来对她这位心里又佩又慕的公子爷来说她一直要做一个柔顺而不稍有拂逆的女孩。

公子襄嘉许地点了点头秦歌衫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她这时才觉得如果自己跟落花娘子平平白拼个两败俱伤是何等的不智啊!

仲孙湫跨出一步来向公子襄施札公子襄点头笑笑道:“前面两场平分秋色胜负就看这一场了。”

仲孙湫恭谨道:“属下全力以赴。”

这下辜幸村可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西南、西北、东南三大霸主拼公子襄的部下“歌衫气伯正人君”至少前面两场是赢定了不料泰誓和秦歌衫的武功委实非同凡响甄厉庆那一场还是使诈勉强稳下来的现在剩下的仲孙湫是“梁王府”里席高手江十八这一战只怕凶多吉少仲孙湫微笑向江伤阳拱手道:“老爷子该我们了。”

谁知江伤阳大刺刺地站出来偏不去看仲孙湫干咳一声道:“这比武之前景是说好了这边派三人公子手下也派出三人可没指定是谁我们今番前来先是行客拜坐客尽了江湖礼数这回诀战比斗人选却该由我未挑选了!”

说完大模大样地向公子襄的门生中一指道:“我选他!”

他选的人居然就是曾在接待来客时门生之未的杜而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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