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野集的歇铺里稀稀落落地坐有几个赶路歇脚的其中有一桌两个男两个女。
那四人当中其中一男一女尤惹人注意。那男的长得高大英挺额角高笑起来的时候一排白牙齿像在阳光下的刀尖一般耀眼。

但最吸引人的当然是那女子不管看的人是男是女都喜欢看女子不大喜欢看男子男的看女的当然是“食色性也”至于男的看男的就是“同性相斥”了而女的也喜欢看女的看看对方有多美跟自己能不能比有什么了不起要是真的好看气量大的女子也会以赞羡的眼光更加多看几眼女子看女子因为比男子看女子不用顾忌所以更可以看得放肆。

而这女的看了让人觉得像吞了一个蜜糖麻花儿只在舌上一沾便融入心坎里去了。

好甜。

唐甜。

唐甜知道很多双眼睛在看她所以她就越笑得甜萧七看得眼睛呆觉自己好像掉入了糖湖去了;可是铁恨秋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他也掉进“湖”里去了——他掉的是“酒壶”!

唐甜腻声道:“铁二哥你有黄疽病这酒是万万不能喝太多的。”

可惜铁恨秋不能不饮酒他只是刚嘴向唐甜笑了一笑表示无奈耸了耸肩又埋喝他的酒去了宛似没把唐甜看成一个女子。

铁恨秋越没把唐甜看成女子唐甜就越是要跟他说话但是萧六却要跟唐甜讲话:“我不明白。”

唐甜甜甜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不明白我在一路上替武林同道做那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之时所说的那些话。”

萧七缓缓地道:“咱们铲平了‘九九峰’牛八德的股匪又扫荡‘笑里藏刀’李九妹的党羽更助‘剑试镖局’掀开了皮老板就是黑白道两吃的‘人狠’波老大这几桩事都做得极为漂亮也使我们的‘刚极柔至盟’大享名声……”

唐甜笑眯眯地道:“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走两面得靠人的路——要快窜起必定要讨好势力大的一面另外择实力较弱的黑道人物下手就可享有侠名。”

她笑笑又道:“从前萧秋水就不懂这‘顺天则昌’结果四面不付好部下众叛亲离者有之糊里糊涂丧失性命更不计其数。”

萧七点点头他点了头却忽然觉得好似失去了什么似的可是又说不上是什么东西。

“但我还是不了解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要找‘忘情天书’咱们捷足先登不是更好吗?”

唐甜又笑了她的甜笑足可把人融化但她的语锋像刀锋般冷。

“捷足先登?固然是好但公子襄不是死人别说公子裹他本人武功深不可测单止他手下‘歌衫气怕正人君’三人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正气歌’之杰单凭我、你、铁二哥、唐三千还真闯不过去……所以我们要武林豪杰先替咱们闯先要把公子襄搅得头晕晕!咱们要渔人得利就不难窥出时机了……何况我倒真认为公子裹猫哭耗子难说‘忘情天书’已早在他手里只是捂着不说出来罢了。”

萧七道:“如果不在他手里呢?”

唐甜道:“那么这一逼至少迫得公子襄全力去找以他的实力、加上七十一了弟只要狠没有找不到的省了咱们费工夫在寻寻觅觅上。”

萧七又问:“如果这下找到了却让‘十方霸主’等人攫走了呢?”

唐甜展颜一笑道:“你心急要去是不是?别急躁公子襄不是易与的角色不是三扒两拔就让人撂倒的。”

萧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口把杯酒干尽道:“好厉害你都算准了。”

唐甜也一口把酒饮尽两颊即刻现出谈淡配红色来萧七看了比喝酒还醉:“当然我以唐方侄女的名义有意无意间地透露公子襄已找到萧秋水正在学‘忘情天书’研究‘天下英雄令’你想这一干武林豪杰加上什么‘十方霸主’、‘九脸龙王’的哪有不争无恐后去找公子襄麻烦的道理如此拼下去公子襄的实力必定大为折损这干饿虎擒羊的也啃着了石头——到时候咱们‘刚极柔至盟’就可以出来干一番大事了。”

萧七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又呷了一口酒再叹了一口气斜睨着唐甜。

“然后就是引出唐门实力称霸武林的时候了。

唐甜甜眯眯地笑道:“那你叹什么气啊?”

萧七盯着她好一会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老实说我不知因何要帮你。”

唐甜淡淡地笑道:“因为你也是唐家的人。”唐甜脸上的酡红似桃花一样醉人:她的声音更温柔若梦“近三百年来入赘唐门而饮誉江湖的一流高手如江南霹雷堂的雷震天大风堂的上官刃都是名震天下的好手……你……当然不会嫌弃吧?”

萧七一听心跳加‘快握住酒杯的手也拿捏不稳了却去想握住唐甜的柔美唐甜却别过脸去叫铁恨秋道:“喂。”

铁恨秋也喂了一声仍然只管饮酒。

唐甜笑了:“你为什么叫铁恨秋?”

铁恨秋没好气地瞪了唐甜一眼一道:“我是铁星月的弟弟当然姓铁恨秋是恨我自己一生人还没见过萧秋水。”

唐甜噗嗤一笑道:“你跟我们一道创‘刚极柔至盟’却只顾饮酒……足可君临天下的‘英雄令’足可雄霸武林的‘忘情天书’以及足可号令江湖的‘蜀中唐门’你对哪一样有兴趣?”

铁恨秋放下酒杯一双大眼瞪住唐甜慢慢他说说了好久才把话说完一反他平常含糊乱说话的态度:“我是铁恨秋我不懂什么武林纷争也不要什么江湖名利我跟萧七近二十年朋友他去哪要咱去咱就去何况沿路他供我喝酒而且还可能见到萧秋水萧大侠……所以我才来的你懂了没有?”

唐甜居然依然甜笑:“我懂。”

砰地一声唐三千一捶桌面霍地站起来跳到铁恨秋面前她长得比牛高马大的男子汉还高大站在铁恨秋面前宛如一座山似的朝指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咱们小姐这般说话!”

桌子上的东西全让她一拳擂得蹦起来在地上摔得个稀巴粉碎乒乒乓乓的客店的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个熊腰虎背的女人在大脾气。

铁恨秋却眼明手快一把劳住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三四口酒才擦擦嘴巴上沾的酒沫子道:“好酒。”

然后抬头看看这个身材比他还高大眼睛比他大的女人同行这许多时日仿佛还是第一次正式看到她道:“你就是唐三千?”

唐三千道:“怎样?”

铁恨秋忽然大声道:“好!”

没有人知道接着下去会怎样两人惺惺相措还是大打出手?没人知道因为萧七在这时说了一声:“来了。”

他们等的人来了。

他们等的人是谁?

“卖剑啊。”

他们等的是一个卖剑的人。

一个人卖两把剑。

人是落魄的人但他落魄得一点也不在乎。

他皮肤很白个子很高但瘦削鼻子很挺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白又将破但他还是不在乎。

他一进来叫了一声:“卖剑啊!”

就大模大样而且十分闲适地坐下来仿佛落魄卖剑的不是仙而他只是在这里安居乐业正在吟诗作对的文人。

他放在桌上的剑有两把。

一把全黑一把纯白剑鞘如此剑身不知如何。

唐甜见了全身一震失声道:“这不是………

萧七点了点头唐甜没有再说下去。

而且在这时候已不能再说下去店子里的人都悄悄地走得一干二净因为在东、西南、北方都出现了一些人。

这些人一出现也没什么只是天地间仿佛风都不吹了树上鸟都不叫了连守门的狗都夹着尾巴一声不响逃走了。

只有一身充满杀气的人才有这种魔力。

而这些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个。

但是这三四十个人到了这茶馆前便自四面八站住双脚似桩子钉入土里般再也没有谁移前一步。

除了两人。

这两人穿得比劳动人民为光鲜人中有德大步踏人店来一个人在柜台换了个热茶壶一个人拿了三个杯子老实不客气地往那文士的桌子边一坐。

一个把三个杯子摆着。

——一个倒茶。

茶立刻倒满。

——一个将茶杯推到三人面前。

个个拿起茶杯说:“请。”

那文士丝毫没有错愕也没有吃惊好像一个人看到自己-只手脊五只手指一般正常好像理所当然似的站起茶杯饮茶。

“三人都把茶一口喝干净。

铁恨秋在旁禁不住喝了声:“好内力。”

那人中有痣的人指指桌上的剑道:“我们要买剑。”

文士谈淡地道:“我的剑要卖给识货的人。”

右边人中有痣的人说:“多少?”

文士坚起了三只手指。

左边的人略略皱起了眉头然后又是一展道:“三千两?”

右边的人使个眼色道:“昔年萧开雁萧二侠的‘阴阳双剑’有这个分量有这个价钱。”

文士摇摇淡淡地道:“三两或三百两。”

那二人断未料到如此便宜左边额系红中的道:“一千两吧我们买了。”

右边额系蓝布的道:“小兄弟我们就算是交个朋友。”

文士淡谈地道:“三两或三百两多了或少了我都不卖。”

两人相顾愕然文士道:“我爹欠人债三百两我家欠柴米三两我卖剑:为的只是先还一桩债。”

红中汉笑道:“兄弟规矩奇怪!究竟是三两?还是三百?”

文土斜瞥着眼他的鼻子着实又挺又高:“那要看人。”

蓝中汉颇有自信地大笑道:“小兄弟你知道你的剑卖给的是谁?便是威震四方武林的’十方霸主’之’四方霸主’汪逼威汪大侠!”

那文士淡淡地始头扫了二人一服道:“汪大侠?”

两个眉心有德的人一齐点头“九雷重手”汪逼威的大名抬出来压不死人也可以压弯人腰脊的。

那文士却抓起两把剑拍拍身上的灰尘小心得就好像他的袍子里金丝织的一般便起身要走了。

两人相顾一眼迅站起来脚步稍一移动那文土便显得前进不得后退无路了这等配合的天衣无缝令在旁的萧七也皱了皱眉头。

红中大汉伸手作势一拦道:“怎么不卖了?”

那文士宛似完全不知险境从容地道了一个字:“卖。”

然后伸出了三只指头。

两条大汉略为松了一日气蓝中汉要伸手拍那文士的肩膀卖交情地道:“怎么?还是三两或是三百?”

那文士谈谈地道:“三万。”

蓝巾汉的大手僵在半空文士继续道:“汪逼威这种人不出三万休想碰一碰剑鞘。”他的鼻子翘得高高的:“我是说:他出三万我只卖给他剑鞘。”

蓝巾汉僵在半空的手突然布满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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