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幽怨从前何处诉?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纳兰容若

李光夏被囚总管府中曾经受过萨福鼎许多凌辱此时突然在这里碰上了他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得勃然大怒嗖的拔剑出鞘喝道:“好呀萨福鼎你就来捉拿我吧!”

孟元却是心思灵敏想道:“萨福鼎不是要在卧佛寺安排‘接驾’的么怎舍‘擅离职守’?再说他又怎敢这么大胆只带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太监就敢来截拿钦犯?”李光夏正要拔剑上前孟元心念一动忽地叫道:“你是李麻子还是快活张?这玩笑已经开得够了别再闹啦!”

“萨福鼎”哈哈一笑一抹脸孔现出满脸麻点那“司礼太监”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却原来是快活张。

李光夏又惊又喜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说道:“毕竟是孟大侠够眼力我们都给你瞒过了。”

孟元笑道:“北宫望说我们沾了‘皇上’的光;倒是给他说得对了。那个‘皇上’呢?”。快活张笑道:“这套把戏就只是我们两人串演哪里还有什么皇上?”

戴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什么皇上御驾亲临都是假的。”

李麻子笑道:“有个萨福鼎和司礼太监到了卧佛寺假的他们也不能不当作是真的了。”

孟元道:“你们这套把戏是怎样变的?其中的巧妙之处我可还想不通哩。”

李麻子道:“简单得很我扮萨福鼎他扮司礼太监大摇大摆的就到卧佛寺假传圣旨啦。那司礼太监是我在御林军统领府曾经见过的但那些喇嘛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太监没听过他的声音到了卧佛寺由我这个假萨福鼎令施号他这个司礼太监尽量避免说话不就是可以骗过了么?”

戴谟道:“你们骗得那些喇嘛鸣钟之后就离开卧佛寺了?”

孪麻子道:“不错我们当然不会当真等待北宫望回来揭穿我们的把戏。”

孟元道:“但你们这身服饰却又是哪里弄来的?”

李麻子道:“这就是张大哥的神通了。”

快活张道:“我知道附近一条村子有个老伶工因为失了嗓子早已退休教戏维生家里藏有各种戏眼这套军官服饰和太监服饰就是我从他的家里偷来的。”众人听了无不大笑。

戴谟赞道:“难为你们在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做了这许多事情。”缪长风也赞道:“这套把戏真是精彩绝伦!”

快活张道:“还有戏中戏呢!”孟元道:“什么戏中戏?”快洁张笑道:“这是麻哥的神来之笔让他自己说吧。”

李麻子道:“快活张到那老伶工家里施展妙手空空的绝技之时我在路上适巧碰到一群游丐我就花了点钱请他们玩玩游戏。”

快活张道:“你猜他要那班叫化子玩什么游戏?”众人猜了几次都没猜着李麻子道:“我要他们在大路上彼此追逐互相抛掷泥砂。”李光夏怔了一怔说道:“这不是把一班叫化子变作了顽童吗?这是顽童的把戏呀!”快活张笑道:“幸亏麻哥想出这种顽童玩的把戏才能弥缝最后一个破绽。”

孟元已是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怪不得那么精明的廖凡和夏平二人在山头上替北宫望把风也相信是真的皇上驾临。”

李麻子这才给李光夏解释道:“皇帝老儿出巡自必有大队扈从路上岂有不扬起尘头之理?但在山上了望下来重峦叠峰远处路上的车马不论目力多好都是看不见的只能隐约看见扬起的尘头灰蒙蒙的一片随风飘荡。”

李光夏听了不觉捧腹大笑笑过之后说道:“这主意真‘绝’!那两个把风的人看见路上尘头大起随后又看见萨福鼎与司礼太监来到那还敢有半点思疑吗?”

快活张笑道:“可惜咱们不能到卧佛寺去看另一出耍猴儿的把戏。”

孟元道:“虽然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得到的了。哈哈那位统领大人接不着圣驾只怕比被耍的猴儿还更好看煞人呢。”

戴谟说道:“北宫望给你们这么耍弄岂能甘心北京咱们是不能回去的了。孟大侠你还有什么未曾办妥的事情吗?”

孟元道:“我唯一挂念的就是尉迟炯和厉舵主的下落。”

戴谟说道:“我可以设法转托丐帮的朋友打听消息。他们两人都是一身绝顶武功想必有惊无险。”

缪长风道:“对咱们现在应该商量一下今后的行止了。戴大哥这次我们连累了你毁家而逃心中实是不安。”

戴均说道:“缪兄别说这样的话为朋友两肋插刀都是应该的何况区区家业?我在北京住了这许多年也正想到外面走走呢。”

缪长风道:“戴大哥准备上哪儿?”

戴谟道:“扬州震远分局的王镖头与我多年未见下个月是他的六十大寿我正好趁这机会探访老友。”

缪长风道:“你说的可是‘天甫一柱’王元通?”

戴谟道:“不错缪兄敢情亦是和他相识?”

缪长风道:“说起来我还欠了他的人情呢。三年前他手下一个镖师保了一支镖路经淮南淮南海砂帮的一个头目是新从北方来的不知道这支镖的来历伸手就做了案子。王老镖头大怒之下要找海砂帮的晦气后来是我权充鲁仲连多蒙他给我面子讨还这支镖便作了事。”

戴谟笑道:“我这位王大哥是有名的火性子这件事情能够双方不伤和气真是多亏你了。”

缪长风道:“我欠了他的人情未得报答这次正好和你同往扬州给他贺寿。”

戴谟道:“好极好极。我也正想仰仗你这位识途老马顺便一游江南山水呢。”说罢回过头来接着便与孟元说道:“宋腾霄和你的师妹在八达岭松风观我恐怕没有空给他们报讯了。”

孟元道:“我知道他们正在找我我马上就赶去会见他们。”要知宋腾霄和吕思美离开戴家的时候只是准备暂避几天风头就回来的昨晚京城生的大事他们当然还未知道是以孟元必须立即赶去给他们报讯阻止他们回京。他本来想邀缪长风作伴的但缪长风已经答应了和戴谟同往扬州也就只好算了。

殊不知缪长风也是另有一番心意从八达岭到云紫萝的家乡走得快的不过一天路程他估计孟元在见了宋腾霄吕思美之后他三个人多半会结伴再到三河县去找云紫萝他可是不愿插在当中自寻烦恼了。本来他并不是非到扬州去不可的他之所以要和戴谟同给王元通祝寿不过是找一个远离云紫萝的藉口而已。

戴、缪、孟三人已有去处李光夏接着说道:“我准备先到保定的本会分舵走一趟然后回转大凉山。”

戴谟道:“见了令师江大侠请代我问候。”

孟元道:“快活张李麻子你们两人打算如何?”

快活张笑道:“我和麻哥已经说好了我们两人准备合伙做没本钱的生意走到哪儿就偷到哪儿。孟爷你可就不用管我们了。”

李麻子笑道:“不过现在我先得去遣散那群化子免得他们被捕呢。”

当下各人分道扬镳他们的对手北宫望却还在卧佛寺中做着迎接“圣驾”邀功请赏的美梦。

卧佛寺中正在一片紧张忙碌。

北宫望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准备和萨福鼎相会回到寺中方才知道萨福鼎和那个司礼太监已经走了。

留守寺中的喇嘛禀告道:“萨总管与王公公下山接引圣驾去了他们说圣驾大概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来到请统领大人在此恭候。”

北宫望松了口气说道:“你们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那喇嘛道:“统领大人放心王公公所教的礼仪我们已经练熟了。”

北宫望道:“好现在阖寺僧人已经开集他们刚回来的还未知道你把应该注意的仪札再教他们一遍。然后就得马上列队准备恭迎圣驾了。”

那喇嘛唯唯应命便即进行。宝相法师也要去跟他练习仪礼北宫望说道:“法师你不用着慌待会儿有我在你身旁包保你不会出错。咱们先到禅房歇歇出和你说几句话。”

原来北宫望是要宝相法师替他圆谎如果皇上问起捉拿“钦犯”的事情可不能如实招供只能说是没有搜获。他是宝相法师的靠山宝相法师也要隐瞒刚才给“钦犯”打得一败涂地的真相自是满口应承。当下两人编好说辞对好口供方才出去这时一众喇嘛早已排成队伍分列两行从大雄宝殿排出山门准备“恭迎圣驾”了。

“万木无声待雨来!”此情此景庶几近之!

不料等待复等待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是渐近黄昏仍然未见“圣驾”来到。

北宫望不觉起了疑心问夏平道:“你们刚才确是看见山下尘头大起?”

夏平、廖凡同声应道:“决没看差。”

北宫望皱起眉头说道:“那么纵然皇上临时改变主意不再来了。萨福鼎也应该回来报个讯的呀你们再去看看!”

廖凡说道:“若是圣上已经上了山那可就是看不见尘头的了。”

北宫望不由得暗暗嘀咕大感为难要知若是随便派一个人去打探万一“皇上”当真是已经上了山给扈从的大内侍卫现这可就是可大可小的“冲撞圣驾”的罪名。除非他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亲自跑去“接驾”那还情有可原但也有“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危险。因为萨福鼎可以指责他业已知道“圣驾”要来卧佛寺他不在寺中亲自布防加强防卫却来讨好只怕最少也要担个“处事不当”的过失了。

这班喇嘛“恭迎圣驾”弯得腰也痛了站得腿也酸了有几个未练过武功身体较弱的小喇嘛。已是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宝相法师小声说道:“统领大人这事恐怕有点蹊跷天都快要黑了皇上还未驾到咱们怎么办呢?是等下去还是——”

北宫望也是拿不定主意正自踌躇忽见有个人匆匆跑来宝相法师喜道:“好总算是有个人来了!”他只道是萨福鼎遣来传讯的人多半是皇上跟前的太监哪知这个人跑得近了却原来不是太监而是一个老头。玄风道人和北宫望同时叫出声来一个叫道:“师叔!”一个叫道:“楚老先生原来是你!”

原来这个老头是孟元在云家和他交过手的那个通天狐楚天雄。玄风道人的师父与他乃是八拜之交敌此尊称他为师叔。

楚天雄向北宫望施了一礼说道:“小老儿是特地来向大人禀告昨晚之事的惭愧得很……”

楚天雄辈份甚高在统领府中北宫望待他以客卿之礼不同一般手下。只因北宫望对牟宗涛有点放心不下是以昨晚特地请他出马暗中监视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从中策应。要知楚天雄外号“通天狐”足智多谋武功又高干这样的事他当然是最适当的人选了。

北宫望原来的计划本是要牟宗涛冒充侠士去救李光夏的。但牟宗涛一直没有消息捎回来李光夏是怎样逃出总管府的?何以他后来在戴家出现并无牟宗涛作伴却与孟元同在一起?这两个疑团都是北宫望百思莫解急于揭晓的。

但此际北宫望却有更紧要的事情急于知道只好把这两个疑问暂搁一下了。

不待楚天雄把话说完北宫望便即摇手说道:“昨晚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楚老先生我先问你一件事情。”

楚天雄怔了一怔道:“统领大人欲知何事?”

“你在路上可曾碰上皇上圣驾?”

楚天雄吃一惊说道:“圣驾出京?我不知道!”

“那么你可曾见着萨福鼎和一个太监?”北宫望再问。

“没有见整条路上连穿着较为体面的行人都没一个更莫说大内总管了!”楚天雄更为惊愕了。

北宫望惊愕比他更甚连忙说道:“那么你仔细想想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最曾经在路上出现的?”

“哦有了!”楚天雄想了一想失声叫了出来。

北宫望道:“什么有了?”

楚天雄道:“我看见一群叫化子好像小孩子戏耍似的在路上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赶还互相抛掷泥沙。我因为有要事在身只道是一班穷快活的游丐胡闹当时也没理会他们。现在想想敢情这群叫化乃是丐帮弟子?”

北宫望已经猜到几分说道:“丐帮的人在这天子脚下不敢公然和咱们捣乱的。不过似你所说的情形也确实可疑管他是不是丐帮的弟子且抓他几个回来审问吧。西门师弟你和玄风道长去办这事。”西门灼和玄风道人应命而去却不知那班游丐早已给李麻子遣散了哪里还抓得着?

北宫望差遣师弟去后回过头来问那在卧佛寺留守的大喇嘛道:“你们所见的那个‘萨福鼎’与‘司礼太监’其中有一个是否有点好像走起路来不太方便的样子?”

那大喇嘛仔细一想说道:“对了那个王公公走起路来左脚似乎有点毛病他总是右脚着地在脚只是脚尖点地脚跟没有踏实的。”

北宫望至此已是完全明白说道:“你们却给他骗过了那个‘王公公’是偷儿快活张!”要知快活张是昨晚左脚受了伤的他在路上可以借助拐杖之力施展轻功在屋子里可就不能掩饰了。

夏平、廖凡二人大吃一惊好生惭愧齐声问道:“那么冒充萨总管的那个人想必是李麻子了?”

北宫望恨恨说道:“除了李麻子还有谁能够冒充别人冒充得如此维妙维肖!”

夏平说道:“统领大人息怒咱们回京去知会九门提督多派干练的捕快捉拿他们捉到了抽他们的筋剥他们的皮!京里抓不到咱们还可以通令各省各州县的大小衙门合力搜捕!”

北宫望心道:“快活张若是可以给你们轻易抓到他也不能算天下第一神偷了。”但也不愿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下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们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楚老先生咱们进里面说话。”

宝相法师道:“那么咱们是不用迎接圣驾了吧?”他是因为北宫望尚未下令解散按规矩不能不有这么一问。

北宫望气怒头上忘了自己的疏忽哼了一声说道:“还有甚么圣驾迎接?你们喜欢迎接偷儿那就尽管在这里排班站候!别丢人现世啦都散了吧!”

一众喇嘛如奉皇恩大赦各自散去。北宫望和楚天雄进入一间静室说道:“好了楚老先生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昨晚的遭遇了。”

楚天雄道:“统领大人有件事情我想先弄清楚。”北宫望道:“什么事情?”楚天雄说道:“昨晚去‘救’李光夏的人除了牟宗涛与尉迟炯之外是否还有第三个?”

北宫望说道:“我派出去的只有一个牟宗涛尉迟炯虽然与他联手却是不知真相的。但尉迟炯是否另外约有帮手我就不知道了。楚老先生因何有此一问?”

楚天雄道:“昨晚我按照大人吩咐提早半个时辰在总管府附近埋伏幸亏是我提早前往这才碰上。”

北宫望道:“碰上什么?”

楚天雄道:“我还未曾看见牟宗涛进去就先现李光夏和另一个人逃出来了。”

北宫望道:“那是什么人?”

楚天雄道:“是一个不知来历的蒙面人。我一看背影就知道决不是牟宗涛也不是尉迟炯。我就暗暗‘缀’(江湖术语跟踪之意。)在他们后面。”

北宫望诧道:“以老先生的轻功李光夏这小子是诀计比不上你的。后来却怎的给他溜掉?”

楚天雄面上一红说道:“那蒙面人的轻功却是十分了得幸而他抱着李光夏跑我还勉强跟得上他们。那蒙面人狡猾得很他大概早已觉我跟踪他了在跑到一条长街的转角之处他突然止步我不知道追了进去冷不及防这这就受了他的暗算啦。”

北宫望道:“他用的是什么暗器。”

楚天雄面上更红说道:“不是暗器。”

北宫望定睛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楚老先生想必是受了内家真力的劈空掌所伤了。哈这人掌力十分雄浑不过攻击敌人之时却是集中一点的。当时大概有三丈左右距离吧?楚老先生幸而你警觉得快立即斜跃避开这才没有给伤着胸口的璇玑穴只是胁下的愈气穴不免略受波及如今大约还有一点疼痛对不对?”原来北宫望乃是个中高手他听楚天雄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有点轻微伤风的样子这是气血不舒的迹象是以对他们当时动手的情形已是猜着了**不离十。

楚天雄见他说得历历如绘不禁骇然心道:“北宫望身为御林军统领果然是有惊人的技艺名不虚传。他不在场竟是有如目睹一般。”

北宫望安慰他道:“老先生不用难过胜败兵家常事。倘若是我突然碰上这样一个不知他武功路子的高手只怕也是难免要吃亏的。”说话之际紧握楚天雄双手一股内力直输进他的体内楚天雄登时觉得气血畅通有说不出的舒服。

北宫望不露痕迹的给他医好内伤又顾全了他的面子这是一种最高明的笼络手段使得以狡猾见称有“通天狐”外号的楚天雄也不能不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了。

楚天雄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当下便献策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走掉了李光夏算不了什么只要抓着一个比他更重要的人那就行了。”

北宫望道:“你说的是孟元?”

楚天难道:“不错。听说统领大人刚才已经和他交过手了?”

北宫望道:“他是和缪长风、戴谟、李光夏等人在一起的经过刚才一战他们必定远走高飞要抓着他们可不容易啊!”

这话包含有两层意思第一是不易侦察他们的行踪第二是难以选拔可以对付得了这四个人的高手。

楚天雄道:“这四个人身份不同各有各的去处。我料想他们必将分道扬镳咱们就大可以各个击破了。”

北宫望道:“你的意思是先对付孟元?”

楚天雄道:“不错。他是从小金川来的距离北京最远他难得来这一趟料想不会马上赶回小金川的。”

北宫望道:“可咱们又怎样寻找他呢?”

楚天雄道:“我倒想起了一个人可以用来对付孟元。”

北宫望心中一动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敢情是——”

刚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一个卫士进来报道:“杨牧来给大人请安大人见不见他?”

北宫望笑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很好我正要见他唤他进来吧。”接着回过头对楚天雄道:“你说的想必就是此人了?”

楚天雄道:“正是。要不要我回避?”

北宫望道:“他当然不愿意他人知道他的秘密因为他还要冒充‘侠义道’呢。不过他也知道你不是外人这就用不着避忌了。趁这机会你们正可以在我的面前把话说开更深一层的结交。”

杨牧进入密室向北宫望行过了礼说道:“原来楚老先生也在这儿。”

北宫望说道:“昨晚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楚老先生足智多谋咱们正好商量。”

杨牧应道:“是但不知道统领大人有何为难之事?”

北宫望道:“萨福鼎那边有什么消息你先说说。”

原来北宫望的副手石朝玑是萨福鼎的人杨牧是石朝玑引进的但石朝玑却不知杨牧早已被北宫望收服了。是以杨牧一方面向北宫望输诚一方面又搭上萨幅鼎的关系。刚才他正是从萨福鼎的总管府来的。

杨牧说道:“昨晚出事的时候:石副统领也在那边。不过他们却不敢疑心是统领大人做的手脚。”

北宫望心里想道:“李光夏本来就不是我所派的牟宗涛救出来的。”但也不想和杨牧说个明白只是徽微一笑说道:“萨福鼎就是疑心我我也不怕。不过你们今后对石朝玑可得更加谨慎千万不要把秘密泄漏给他知道才好。”他只说“不怕”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杨牧暗暗好笑却装作诚惶诚恐地答道:“是小的明白不劳大人吩咐。”

北宫望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接着问道:“你昨晚可见着牟宗涛和尉迟炯没有?”

杨牧说道:“我正觉得奇怪呢这两个人都没看见闯进总管府来大闹了一场的却是厉南星!”

北宫望道:“哦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厉南星。”

杨牧道:“不错石副统领还吃了他一点小小的亏呢!”

听得石朝玑吃亏北宫望大为高兴笑问他道:“石朝玑的武功也很不错呀他吃了什么亏?”

杨牧道:“石副统领帮忙总管府的卫土捉拿厉南星却给厉南星一剑削去了他半边头还幸未有受伤。如今他整天都是戴着帽子不敢脱帽。”

北宫望哈哈大笑说道:“削去了半边头这可不变成半个和尚了。哈哈待他回来我倒要看看他的怪模样。”笑过之后想起石朝玑一身武功竟然也在厉南星的剑下受辱厉南星的剑法精妙如斯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吃惊了。

杨牧说道:“听说大人今日出城是去追捕孟元?”

北宫望道:“不错没有抓着给他跑了。萨福鼎知道了这件事没有?”

杨牧说道:“昨晚御林军的人在戴家捉拿钦犯他们那边是早已知道的了。今天的事情他们还正在打听大概尚未知得很清楚!”

北宫望道:“晤那么他们那边打算怎样?”

杨牧说道:“他们打算先去捉拿孟元。”

北宫望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刚才我和楚老先生商量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呢!不过他们怎知道到哪里去捉拿孟元?”

杨牧脸上一红说道:“石朝玑知道我那离弃了的妻子是孟元的旧情人他要我把那贱人的地址结他猜想孟元多半是会去找他的旧情人的。”

楚天雄道:“我们早已到过云家找过了云紫萝和她的姨妈可是都不在家里!”

杨牧说道:“我就是因为石朝玑业已知道这件事情是以不能不把那贱人的地址告诉他们的。”他替自己辩解之后接着说道:“萨福鼎和石朝玑商量过后扛着姑且一试的主意今日一早已经派人前往三河县准备等候孟元自投罗网了。”

楚天雄摇了摇头说道:“那天孟元和缪长风都是曾在云家和我们交过手的孟元又不是笨蛋他已经知道云紫萝不在家里怎会还到云家自投罗网?”

杨牧笑道:“楚老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天雄道:“哦那么这‘其二’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杨牧说道:“那贱人有个奶妈住在三河县北边的一条山沟里。这贱人时常和我提及她这个奶妈说是在这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奶妈是最疼爱她的一个人。”

北宫望色然而喜说道:“那么依你看来她是不是会躲在这奶妈家里?”

杨牧说道:“她在三河县并没亲人而她又是一向惦记这个奶妈的。如今她为了避祸离家料想定是与她姨妈到这奶妈家中去了。”

北宫望道:“你没有把这奶妈的事情告诉萨富鼎吧?”

杨牧连忙说道:“小的只忠于大人在萨总管那边只不过是敷衍敷衍他们而已。云家的地址我也是无可奈何才告诉他们的。”

北宫望道:“孟元知不知道她这个奶妈?”

杨牧低下了头一阵妒念好像毒蛇在啮他的心涩声说道:“这贱人能够告诉我孟元当然更是知道的了。”

北宫望道:“好多谢你提供这个线索咱们可以抢在萨福鼎的前头设法捉拿孟元了。不过此事却不宜打草惊蛇。”说话之际眼睛看着杨牧。

杨牧是个聪明人自是懂得北宫望的意思说道:“杨牧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北宫望道:“你想怎么做法?”

杨牧低声说道:“先用智取智取不成再行用武。”

北宫望笑道:“早知有今日之事你实是不该休妻的。不过你们究竟是做了八年夫妻你在她的面前多说一些好话也就是了。”

杨牧说道:“我也不用哄她她纵然与我恩断义绝她的孩子也总是要的。”想起这是孟元的孩子妒火更是如焚接着说道“我已想好一套办法令得他们上钩。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北宫望点点头说道:“好我请楚老先生和你一同去楚老先生莫露面。”计划已定杨牧与楚天雄便即动身连夜赶往三河县。

万里长城婉蜒如带。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回头云蔽京华遥望远山浮翠。在前往八达岭的途中孟元不禁是心事如潮颇多感触了。

本来在血雨腥风过后踏进了风景幽美的山区心情也是应该恢复平静的。但此际他却是心情激荡难以自休。

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那是三分兴奋但更多的七分却是黯然神伤。

兴奋是因为可以旧友重逢同话巴山夜雨;是因为可以同门相聚并享往日温情。

神伤是因为几度沧桑十年萍散儿时旧侣相逢也少一人;是因为徒羡他如花美眷却怜己似水流年。

“腾霄一定想不到我会来找他吧?嗯还有小师妹她看见我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恐怕要惊喜得跳起来了。”

想起了宋腾宵和吕思美孟元打从心底感到喜悦“小师妹聪明活泼和腾霄正是十分相配的一对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得到快乐的。”眼前幻出一幅图画那是春暖花开时候的小金川宋腾霄在花丛中吹萧他的小师妹在曼声唱和。“要是能够再过这样的日子那该多好!我悄悄的躲在一旁分享他们的快乐。他们的快乐也就是我的快乐了。”

图景幻变回忆像一匹野马从小金川的原野驰骋越过了千重山万重水回到了江南。地点转移时光也在倒流。画中的人物也是两男一女有他有宋腾霄但小师妹则已换作了云紫萝了。

虎丘试剑孤山探梅西湖泛舟灵隐参禅……往事历历都上心头。“小金川的日子或许还会重来姑苏台畔西子湖边的这一段时光则是一去不复返了。十年前的紫萝就像小金川时候的小师妹唉但她还能够像从前一样的快乐吗?”想至此处孟元的心头不禁隐隐作痛了。

“八达岭到三河县不过一天路程腾霄虽然有了小师妹想必也还是惦记着紫萝的。我应该和他们去见一见紫萝不管见了面是喜是悲是离是合大家能够相聚一天也好。”他怎知道人家已在三河县等着他上钩也不知道宋腾霄和吕思美已是曾经见过了云紫萝了。

孟元怀着与旧友重逢的渴望走上了八达岭。

八达岭上宋腾霄和吕思美也正在谈着他。

孟元猜想得不错他们两人的确相处得十分快乐的。

他们闲着无事整日里就是游山玩水吕思美最喜欢在“弹琴峡”听流水的声音这天一早他们又来到这个地方流连忘返了。

“宋师哥可惜你没有把那支洞萧带来但虽然没有洞萧你也可以给我唱支曲子吧?我已有好几年没听你唱过啦!”吕思美笑道。

“离开小金川这几年我也没有唱过恐怕都忘记啦。你喜欢听什么?”

“随便你唱什么我都喜欢但只希望是一支比较轻快的曲子。”

“好那我就给你唱一段莺莺思念张生的小曲。”

吕思美以掌势给他拍和宋腾霄曼声低歌。

“莫不是雪窗萤火无闲暇莫不是卖风流宿柳眠花?莫不是订幽期错记了茶藤架?莫不是轻舟骏马远去天涯?莫不是招摇诗酒醉倒谁家?莫不是笑谈间恼着他?莫不是怕暖嗔寒病症儿加?万种千钉好教我疑心儿放不下!”

这是从“西厢记”曲调变化出来的小曲描写莺莺与张生分别之后的思念之情。曲调轻快文辞风稚几个“莫不是”什么什么把女孩儿的心事曲曲道来吕思美不由得听得痴了。

不知怎的宋腾霄在唱这支小曲之时忽地想起了那一年他下了决心和孟元去小金川的前夕他冒着风雨跑到云紫萝家里和她在茶藤架下分手的情景。云紫萝揉碎了朵朵蔷薇拒绝和他们同去地上满是寒落的花瓣。

宋腾霄心中苦笑:“我真笨竟不知她早已爱上了孟大哥了。当时我正在梦想着订幽期可莫错认了茶藤架呢!”

一曲既终忽地觉吕思美定神的看着他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宋腾霄暗睹叫了一声“惭愧”“小师妹在我的面前我怎的想起别人来了。”脸上一红以笑声掩饰自己的窘态采取“先制人”的手段问道:“小师妹你在想些什么?”

却不料吕思美脸上的红晕比他更甚半晌说道:“我在想着一桩旧事。”

“可以说给我听么?”宋腾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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