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蕾这晚翻来覆去不能入寐想起周山民落入敌人之手甚是担忧心道:“我明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他。”脑海中忽然现出周山民要她改口以兄弟相称时的□腆神情想起他一路上隐隐透露的情意又不觉甚是惶恐不安想道:“要我舍命救他那还容易;要我接受他的情意却是万万不能!”隔房透过石翠凤咳呛的声音想她亦是心事重重未曾入睡。云蕾想起石翠凤的一片痴情又不觉哑然失笑脑海中周山民与石翠凤的影子拼在一起暗自笑道:“好就是这样把他们拉在一起什么麻烦都没有啦!”可是真的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吗?周山民与石翠凤的影子刚刚消失张丹枫的影子却又悄悄地爬上心头这不止是更大的“麻烦”这还是难解的“冤孽”云蕾突觉一片茫然不能再想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二日一早起身毕道凡已是布置停当。云蕾出到厅中只见院子里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毕道凡说道:“我们已打听清楚张风府与樊忠只率领着五十名御林军押解着六辆囚车其中有一辆特大的囚车车子行时张风府的坐骑不离左右看得很紧车中的囚犯想必就是山民贤侄。咱们虽来不及传下绿林箭蓝兄弟的庄丁和附近的兄弟凑合起来也有四十多人尽可够用。张风府虽然厉害由我和云相公去对付他大约也还对付得了。青龙峡形势绝险昨日蒙面怪客山顶滚石那手法儿咱们也可采用。”蓝天石道:“自山顶滚下大石不怕砸坏了囚车么?”毕道凡道:“不必滚下大石用鹅卵大的石头飞石乱打那队官军只要对他们的队形扰乱叫他们要分神应付那就行啦。郝庄主石姑娘你们领十多名兄弟爬上山顶就这样办吧。官军中午时分大约可到青龙峡咱们现在该动身啦!”

众人出了大院纷纷上马。云蕾傍着毕道凡并辔奔驰忽然问道:“毕老前辈你怎么不骑那匹白马?”毕道凡笑道:“归了它的主人啦。”云蕾道:“什么?张丹枫几时又见了你了?”毕道凡道:“这照夜狮子马真是天下罕见的名驹极有灵性那日它听主人吩咐驮我脱险脱险之后它就连声嘶鸣再也不服我骑啦。我知道它是想念主人就将它放了。”云蕾道:“你怎知它一定能找到主人若给坏人截了岂不可惜了?”毕道凡一笑说道:“一般好的战马也知道寻觅主人何况是这匹天下罕见的照夜狮子?再说没有擒龙伏虎的本事谁又截得它住?”云蕾本也知道那匹白马的灵异可是因为心中悬挂张丹枫不免多所顾虑。毕道凡说了话后忽又微微一笑道:“云相公若不是石姑娘说过我真看不出你和张丹枫竟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云蕾面上一红拍马加鞭避而不答。毕道凡好生奇怪料知其中必有别情却也不再问。

不一刻进入峡谷毕道凡按照原定之计指挥众人埋伏。眼看日头渐渐西移忽听得前面把风的人传下话道:“来了来了!”众人捏紧兵器只见一队官军押着六辆囚车缓缓走入峡谷毕道凡对云蕾道:“就是中间那辆。”忽见张风府在马上扬鞭大笑叫道:“要劫囚车的这可是时候了!”

毕道凡、云蕾同吃了一惊这张风府竟似早有防备!箭在弦上不得不霎时间伏兵尽出只见张风府将御林军摆了一个圆阵护着正中的那辆囚车。毕道凡一马当先率队急冲那五十名御林军都是百中选一的精锐圆阵变化无方尾相应。蓝家的庄丁虽然骁勇却是冲不过去。

但听得张风府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震三界毕老头儿前日给你饶幸逃脱怎又自投罗网来了?”毕道凡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看是谁自投罗网?”蓦地一声长啸顿时山鸣谷应林鸟惊飞!

这是叫山顶诸人动手的信号山顶上郝宝椿一声喊现出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忽听得挟风呼啸的暗器破空之声三柄飞锥连翩飞至郝宝椿叫声:“不好!”逼得将石头向上掷出打落飞锥。但见对面山峰出现了一队官军将石头纷纷抛掷过来其中还夹有飞镖、飞锥、弹丸之类的暗器为的乃是与张风府并称京师三大高手之一的御前侍卫樊忠。他所的飞锥最为强劲火神弹郝宝椿虽是暗器名家也不得不小心应付其他诸人更是给闹得手忙脚乱双方掷石作战哪还腾得出手来打下面的官军?

张风府得意之极又是哈哈大笑扬刀说道:“为将之道岂能不审察地形防患未然。震三界你武功虽强却是少读兵书!”毕道凡大怒降龙棒滴溜溜一转逼退诸般兵器猛然伸手一抓施展大擒拿手法将一名官军摔稻草人般的直甩出去。云蕾刷刷两剑将御林军的铁甲划破宝剑威力惊人御林军虽然身披铠甲也给逼得两边闪开。毕道凡与云蕾一用掌力一仗宝剑竟然闯进重围。

张风府把手一挥圆阵一变索性将二人放入却把其他人群截在阵外张风府背靠囚车缅刀一指笑道:“震三界咱们再斗三百回合!”斜眼一瞥云蕾又笑道:“好极好极你也来了!好吧你们两人就一齐上吧我可不要别人相帮。”毕道凡面上一热挥棒说道:“今日之事咱们都是为了朋友拼着两胁插刀管你人多人少我都和你拼啦!”一招“风虎云龙”棒挟劲风当头劈下。

张风府凝身不动一个“夜战八方”招式缅刀疾架开降龙棒逼退青冥剑刷刷刷还了三刀。毕道凡暗叫一声“惭愧”换了一个招式用缠身十八打的棍法盘旋滚进云蕾剑走轻灵也着着抢攻。若然以一敌一张风府胜在气力要比毕道凡稍高一筹而今加上云蕾斗到三十招开外张风府逼得斜闪数步云蕾身法快极趁此空档一掠疾过飞身跃上囚车。

云蕾一颗心剧烈跳动想不到竟然这样容易便告得手想那张风府并非庸才何以竟会独自抵敌不要官军防护?即是自负亦不应轻敌如斯。不过她虽有所疑心但此时此际已不容细心推想一跃上车立即揭开帐帘只见有一人蜷缩内里车内光线微弱看不清楚云蕾惊喜交集颤声叫了句::“周大哥!”剑交左手右手往里一探。

忽听得“嘿嘿”两声冷笑车内那人突然坐起手腕一翻已把云蕾脉门扣住云蕾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人喝道:“进来吧!”用力一扯云蕾身不由己跌进车内扑倒之时宝剑一拉将车帐割断阳光透入忽又听得那人叫道:“咦原来是你!”似是颇为惊诧云蕾心灵手敏应变快捷剑柄反手一点那人松手避开与云蕾双双跃出车外。

阳光之下只见那人戴着遮风皮帽双眼外露炯炯有神竟然就是昨日假扮蒙古牧人袭击番王的那个怪客!两人对面站立相距不过咫尺云蕾看得真切那眼光神态身材肥瘦和前晚那蒙面人又正是一人。

云蕾喜出望外急忙问道:“你可知道周大哥在哪一辆囚车?”在云蕾心中以为此人既曾献计叫毕道凡截劫番王又曾得他暗中相助必是自己人无疑。哪料此人忽然又是一声冷笑道:“谁知道你的周大哥!”左手划了半个圆弧猝然用大力金刚手法硬抢云蕾手中的宝剑。

这一突变更是出于云蕾意外猛不及防那人手指已堪堪触及相距更近忽见他双眸炯炯手指一划招数将不。云蕾疾的一剑那人似是猛然吃了一惊手指一弹只听得铿锵一声弹着剑背云蕾虎口疼几乎把握不住心中暗惊:此人的金刚大力手法果是不同凡响!

只听得张风府又是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毕老头儿你看可是谁自投罗网!”接着一声叱□一声怒骂刀棒相交声震耳膜想是毕道凡怒不可遏使出气力下了重手。

云蕾第二剑第三剑又已连绵出那人双掌翻飞随着剑尖舞动掌风挥处每将剑刺方向逼歪。云蕾剑法急变青冥剑一圈一转只听得嗡然一声久久不绝!

云蕾的“百变玄机剑法”奇诡快捷天下无双此际被迫使出绝招上八剑下八剑左八剑右八剑每次连刺八剑都是一气呵成上下左右霎时之间刺了三十二剑。那人掌力虽然遒劲却跟不上剑招的快捷好几次险险被她刺中。但不知怎的云蕾总觉这人似曾相识虽然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心中却有一个亲近的感觉好几次应该可以刺中都是不期然而然的剑尖一滑贴衣而过连自己也觉得万分奇怪。

上下左右追风八剑自成一个段落三十二剑刺完势道稍缓那人显是知道肉掌不能应付嗖的拔出腰刀左刀右掌立即抢攻。只见他刀光闪闪用的全是快手出掌却是舒缓自如越来越慢一快一慢各有妙处。用快刀斩乱麻之势把云蕾的攻势打乱又用掌力震歪云蕾的剑点叫她宝剑之威无法施展这样一来立即反客为主转守为攻。云蕾剑法虽然精妙却也只有招架之功仅能自保。那人的刀法虽然凌厉也还罢了那掌力却是越来越劲把***渐渐扩大直把云蕾逼出八丈开外近身不得。但说也奇怪有好几次云蕾遭遇险招那人的刀风掌势也是掠面而过沾衣即退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就恰像云蕾适才对他一样。

云蕾剑法加紧全神应付只见那人目光闪动虽是在急攻之中却是不停地打量自己。云蕾心中一动刷的一剑拦刀拒掌喝问:“你是谁?”那人还了一招也喝道:“你是谁?”云蕾一怔道:“你先说!”那人面有异色也道:“你先说!”云蕾心道:“我的来历如何能说与你知?”但却又急于知道此人的来历略一迟疑又挡了三招坚持说道:“你先说!”说话神情活像一个负气固执的孩子。那人眼珠一转神色更是诧异似乎是碰着一个童年时候的朋友回忆她当年的神情拿来与现在印证一样左刀右掌都迟缓下来目光不住地在云蕾面上扫来扫去。云蕾逼上一步那人忽又嗖嗖两刀将云蕾隔开坚持说道:“你先说!”正在纠缠不清忽听得毕道凡大叫一声:“今日风紧并肩子扯呼!”云蕾斜眼一瞥只见毕道凡已是全然陷在下风被张风府刀光罩着形势甚是危险。外面缓兵又给官军的圆阵挡着闯不进来。

云蕾大急剑走连环疾抢数招那人掌力加紧就如一道墙壁拦在中间急切间如何闯得过去。那人又叫道:“你到底说不说?”云蕾心中生气闷声不响挥剑与他抢攻霎时之间又斗了三五十招。云蕾功力本来稍逊只仗着剑法精妙所以才能处在下风勉强打成平手。此际因担心毕道凡而不免分神更是感觉不支不但抢攻不成反给逼得连连后退!

正在吃紧忽见谷口那边尘沙大起张风府喝道:“谁敢闯道?”猛然间只听得怪笑之声震撼山谷八骑健马迎面奔来为两人服饰怪异一黑一白相映成趣云蕾不觉惊叫一声这两人可不正是白摩诃与黑摩诃!中间四人就是曾到黑石庄的那四个珠宝买手后面两个缠着头巾的妇人却是黑白摩诃的波斯妻子这八人策马驰骋全不把□杀双方放在心上。

黑摩诃快马先到张风府勃然大怒喝道:“滚下马来!”凌空一跃搂头就是一刀。黑摩诃一声怪笑绿玉杖往上一戳直刺丹田气穴。张风府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怪人竟具如斯身手身子凭空扭转脚尖一勾马镫身落马背左右连两刀快捷无伦。黑摩诃也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军官竟然如此厉害绿玉杖一横向张风府胸前猛推张风府横刀架住只得半边屁股坐在马上形势远不如黑摩诃有利求胜心切突把右手一松待得黑摩诃身子前倾左掌蓦地往前一探使出擒拿手绝招只一抓就抓着了黑摩诃的小臂。

张风府大喜正待用功骤然间忽觉所抓之处全不受力黑摩诃的手臂滑似游鱼突然扭曲弯了过来啪的一掌打到张风府面门。张风府哪料得到黑摩诃使的是印度瑜伽功夫肌肉可以随意扭曲变形骤不及防掌风已然扑面张风府一声大叫足□马镫身如飞箭离弦平空射出数丈之外安然落地。黑摩诃本是十拿九稳一掌打空也不觉骇然!

这几招急如电光石火毕道凡尚未想到来人来历黑摩诃又已飞马冲来毕道凡叫道:“哪一路的朋友?毕道凡这厢有礼。”毕道凡有“震三界”之名满以为说出名头江湖上的朋友无有不知哪料黑摩诃又是一声怪笑喝道:“什么黑道白道?给老子让路滚开!”快马横冲直闯毕道凡逼得伸棒一拦那马前蹄飞起黑摩诃一杖下戳棒杖相交毕道凡的降龙棒给震得歪过一边黑摩诃的绿玉杖给他一荡一带也几乎跌下马来。黑摩诃叫道:“好你也是一条好汉!闲开便罢啦!”从叫“滚开”而到请他“闪开”已是十分客气。毕道凡骤遇强敌却是收棒不住第二棒又已是一招“横江截斗”打向马身黑摩诃大怒绿玉杖往下一按将毕道凡的降龙棒按住突然一松毕道凡几乎仆倒为马所践急急飞身窜开只见那匹马四蹄飞起已从自己头上一跃而过。

黑摩诃与张风府、毕道凡纠缠之时白摩诃的快马亦到直向云蕾与那怪客交手之处冲来。云蕾心中一怔:黑白摩诃曾在古墓之中给自己与张丹枫联剑打败若他记着前仇这可怎生得了?

白摩诃一眼瞥见云蕾忽地一声怪笑马头一拔改向与云蕾交手的那个少年一冲。那人大怒横掌一拨呼的一声击中马腿那马前蹄屈地那人劈面就是一刀白摩诃将白玉杖一撩白玉杖乃是宝杖坚逾精钢那人却不知道。只听得铿锵一声刀锋反卷那人手腕一翻反手一刀背拍去白摩诃玉杖一圈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那口刀向天飞去。白摩诃道:“你能挡我一杖饶你不死闪开!”玉杖一指对云蕾道:“你不是这人对手还不快逃!”双腿一夹那匹马跳了起来疾奔而去!

原来黑白摩诃被张、云二人联剑打败之后赌赛输了墓中珠宝已非自己所有灰心丧气遣四个买手到南方了结帐务本拟回转西域从此不做珠宝买卖。哪知张丹枫后来慷慨地把珠宝全数回两兄弟十分感激有了资本便再做了两宗大买卖这次由南而北八匹马驮了许多珠宝准备越喜马拉雅山偷卖给印度王公却想不到在此地遇到两方混战。

黑白摩诃自成一路黑道白道全不买帐更兼驮着珠宝恐被官军截住故此更是横冲直闯见路即走只因心感张丹枫还宝之恩这才助了云蕾一手。

不但黑白摩诃武艺高强他们的波斯妻子与跟从他们的四个买手也全非庸手。八匹马在峡谷中乱冲乱闯两方人马都被逼得纷纷躲闪逃避毕道凡见机不可失一声呼啸带领众人爬上山峰。黑白摩诃一阵怪笑官军虽让开了路他们却不急着奔驰出去又在峡谷中乱搅了好一会子拦着官军等云蕾等人爬上半山这才呼啸而去。

张风府大怒要重整圆阵追击敌人已是不及。只听得黑白摩诃向山上遥呼道:“小娃娃你那个朋友大娃娃在前头等着你呢。你为什么不和他一道?”云蕾知道黑白摩诃口中所说的“大娃娃”指的乃是张丹枫心中一跳几乎要声相问。毕道凡问道:“这两人是谁?”云蕾道:“西域黑白摩诃。”毕道凡惊道:“原来是这两个魔头久已闻名今始见面。想不到咱们却靠这两个魔头脱了一场灾难只是山民贤侄未能救得如何是好?”

山上郝宝椿等人尚在与官军掷石作战毕道凡会合诸人翻下山背回到蓝家又已是黄昏时分。这次救人不成反遭败绩众人俱闷闷不乐。谈起前日扮作蒙古牧人今日躲在军中设伏的那个怪少年更是议论纷纷猜不透他的来历。

毕道凡一看天色道:“张风府等人今晚必在城中住宿咱们最少该探出周坚侄生死如何再作打算。看那张风府诡计多端用的只恐是金蝉脱壳之计周贤侄是否在六辆囚车之中咱们也不知道。”

众人想及那张风府如此厉害都不觉默然。毕道凡缓缓说道:“咱们这群人中云相公要数你的轻功最好城中最大那间客店乃是自己人开的。”云蕾甚是机灵一点即透道:“是啊白日里明刀明枪截劫不成咱们晚上去给他们捣个小乱最少也能探个虚实。想那张风府武艺虽高轻功却是未臻佳妙。若有不测我就给他一个溜之大吉他未必追得上我。”当下议定云蕾去探虚实毕道凡在客店外面策应。

晚上二更时分两个人悄悄溜入城中城中早已有人接应张风府这班人果然在那家客店住宿。云蕾靠着店小二的带引从客店后门溜入问明了张风府所住的房间歇了一会养好精神听得敲过三更换了夜行衣服正想登上屋顶忽听得客店外马蹄之声甚急倏忽到了门前客店内已有御林军的军官出去迎接。

店小二道:“云相公你且待一会儿。”提了水桶饲料出外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候外面闹声已止。店小二回来报道:“看情形这是八百里加紧的飞骑传报只不知是什么文书如此着紧!”古代传递文书最急的叫做“八百里快马加紧”每驿站都备有专门递送这种文书的快马上一站送文书的快马到时立刻换骑一站站的递送下去一日之间总要换十匹八匹快马。所以尽管那些马不是千里马在十二时辰之内跑七八百里却也并非难事。

云蕾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店小二道:“那位送文书的公差刚下坐骑马匹就累得倒地要用两个人的力才把马头抱起来喝水。”云蕾略一沉吟道:“那也正好我就顺便探探这是什么紧要的文书。”

张风府住在靠南的一个大房云蕾用个“珍珠倒卷帘”的姿势勾着屋檐向下窥望只见房中果然坐着一个公差张风府手中持着一卷文书缓缓说道:“今次俘获的贼人我还没有一个个审问也不知其中有无此人。若然是有的话我自然照康总管的意思。嗯你今日辛苦了快去歇息明日回京去吧。这文书副本我另外派人送给贯仲。”

公差道声:“谢大人恩典。”告辞之后只见张风府往来踱步眉头打结显然是有什么重大的心事蓦然叫道:“来人啦!”把门外守夜的一个军士叫了进来低低吩咐几句遣他出去一个人在房中搔头抓腮忽地把文书打了开来云蕾凝神下望一张画像先映入眼帘。

云蕾一眼掠过险险叫出声来画中人像非他正是自己要来图救的周山民。只听得张风府喃喃自语道:“先把他的琵琶骨穿了再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却还要留着他与金刀寨主讨价还价哈这一招可真阴损到极啦!”

云蕾听得大吃一惊心中想道:“若然他们如此折磨山民大哥那么我今夜可要豁出性命与他同归于尽了。”掌心扣了梅花蝴蝶镖身上直冒冷汗。

只听得脚步声渐渐来近云蕾心道:“定是他们押解山民大哥来了。”不料进来的却只是一人云蕾定睛一看又险险叫出声来。

来的是一位少年军官就正是日间曾与云蕾交手、前晚偷袭番王的那个怪客。只听得张风府道:“千里兄这事可好生难决啊!”

那少年军官问道:“张大人何事难决?”张风府不先答话却忽地迈前两步与那少年军官正面相对微笑说道:“你是十七日离开京都的怎么前晚才来见我?”那少年军官微现窘态目光移开强笑答道:“我中途遇雨马又不行是以迟了。”张风府哈哈一笑道:“是么?”那少年军官面色陡变退后一步手按几桌道:“张大人疑心我了?”张风府又打了个哈哈道:“岂敢岂敢!”忽地沉声说道:“你补锦衣卫为时虽然未满一月咱们可是肝胆相照是么?”那少年军官以袖试汗道:“张大人忠肝义胆我是无限佩服。”张风府又迫前一步道:“不敢见疑还请实告。前日在青龙峡中偷袭蒙古使臣你是不是也有一份?”那少年军官挺立道:“大人明察不止有我一份我实是主谋之人!”张风府道:“你可知道他们是朝廷的贵客若有差错可能引起两国干戈么?”那少年军官毅然答道:“张大人你可知道他们此来是要我们大明朝廷割地赔款的么?与其屈辱求和何如誓死一战?”张风府道:“不管如何你以朝廷军官的身份袭击外国使臣这罪名可不小呵!”那少年军官道:“大不了也不过是凌迟碎剐张大人你就因此事难决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连累于你。张大人我而今束手受缚你可以放心了吧!”

张风府忽地又是哈哈大笑道:“千里兄何必愤愤如斯?我所说的难决之事与你丝毫无涉。”此言一出那少年军官似是极感意外讷讷说道:“那、那、那又是为了什么?”

张内府徐徐展开文书指着那画像说道:“你可知道此人是谁?”那少年军官面色又是一变却道:“这不是大人此次截获的强盗之一吗?”张风府道:“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那少年军官略一迟疑忽地一口气答道:“他是雁门关外金刀寨主周健的唯一爱子!听说十年之前周健叛出边关被满门抄斩就只逃出这个儿子。”张风府睨他一眼道:“你年纪轻轻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呵!”

那少年军官虎目蕴泪道:“张大人……”张风府截着说道:“从今之后你我兄弟相交请直叫我的名号好了。”那少年军官道:“张大哥实不相瞒金刀周健实是我家的大恩人至于何事何恩恕我现在不能奉告。”

张风府道:“我也看出你身世有难言之隐这个不谈。周健的儿子被我们擒了你说怎生落?”那少年军官道:“兹事体大小弟不敢置喙。呀金刀寨主虽然是叛了朝廷可是他在雁门关外屡次打败胡兵倒也是有功于国呀!他就只剩下这个儿子了若然押解至京审问出来只怕也是难逃一死那可真是惨哪!”他虽口说“不敢置喙”其实却是非常明显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想用说话打动张风府之心将周山民释放。

张风府微微一笑道:“不必押解至京也不必有劳朝廷审问康总管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但却也未必至死。”那少年军官道:“适才送来的八百里加紧文书说的就是此事么?”张风府道:“是呀!我所说的难决之事就在此了。康总管耳目真灵已知周健的儿子偷入内地也知道我们此次擒获了不少绿林中有头面的人就是还不知道周健的儿子是否也在俘虏之列。所以飞骑传报要我们留意此人。若是已经擒了就把他的琵琶骨凿穿把他的眼珠子挖掉叫他失了武功别人也就不易将他救走。然后康总管还要把这个残废之人作为奇货要挟金刀寨主叫他不敢抵抗官军。”那少年军官失声说道:“这一招可真毒呀!”张风府道:“你我吃皇恩受皇禄普通的强盗咱们手到擒来领功受赏那是心安理得。可是周健父子可不是普通的强盗要不是他们瓦刺的大军只怕早已长驱侵入了。”那少年军官双目放光喜道:“张大人不张大哥那你就将他放了吧!我若早知道你有这心思……”张风府笑着截他的话:“就不必费这么大力气去袭击番王了是不是?千里兄我早猜到你袭击番王乃是一石两鸟之计。你不欲与我公然作对在我帐下偷放此人所以想假手毕道凡那一帮人将番王擒了用来交换可是这样?”那少年军官道:“大哥你说得一点不错!”

张风府笑容忽敛道:“放了此人说得倒很容易你难道不知道康总管的厉害吗?我这锦衣卫指挥固然做不成你想中今科的武状元那也休想了。”少年军官默然不语良久良久愤然说道:“我这武状元不考也罢只是累了张大人的功名!”张风府道:“何况不止是掉了功名只恐生命也未必能保。”那少年军官显得失望之极冷冷说道:“张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张风府道:“你到外边巡夜除了樊忠一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不准出入。你可不许轻举妄动。”那少年军官道:“在你大哥不在你大人的手下我就是敢‘轻举妄动’也逃不脱你的缅刀大人你放心好啦!”张风府挥手一笑:“不必再说气话你去吧!”云蕾在檐角偷瞧见那少年军官悻悻而去心中也是好生失望。

张风府又把亲兵唤入低声吩咐了几句遣他出去不久又带了一个人入来。

这人乃是樊忠张风府把文书给他看了只见他双眼一翻浓眉倒竖大声说道:“大哥可还记得咱们昔日的誓言么?”张风府道:“年深日久记不起了!”樊忠怒气上冲拍案说道:“真的就忘记了?”张风府道:“贤弟你说说看。”樊忠道:“拼将热血保卫邦家。咱们是不愿受外敌欺凌这才投军去的。为的可不是封妻荫子利禄功名!”顿了一顿又道:“我本意是到边关上去一刀一枪跟胡兵拼个痛快偏偏皇上却要留我做内廷卫士这几年可闷死我啦。”歇了一歇又道:“咱们不能到边关去亲自执干戈以卫社稷反而把力抗胡兵的金刀寨主的儿子害了这还成什么话?”张风府又道:“咱们还有什么誓言?”樊忠道:“有福同享有难有当!”张风府道:“好那目下就有桩大祸要你同当!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樊忠突然一揖到地道:“大哥恕我适才鲁莽你交代的事万错不了!”转身走出张风府喟然叹道:“只怕你的二哥不是同样心肠。”樊忠道:“哪管得许多。”头也不回大步走出。

云蕾心道:“原来这两人倒也是热血汉子。”正想跟踪樊忠看他干的什么忽见张风府朝自己这方向一笑招手说道:“请下来吧!你倒挂檐上这么些时候还不累么?”云蕾微微一笑飘身落地拱手说道:“张大人咱们是朋友啦。”张风府道:“你是为了救周山民而来的是么?”云蕾道:“不错你们的话我都听见啦就烦你把他交与我吧。”张风府一笑说道:“交你带他回去?这岂不要惊动众人?事情败露你就不为我设想么?”云蕾一怔想起现下形势已变已经不必硬来自己考虑果欠周详不觉面有尴尬之色。张风府又是微微一笑道:“樊忠此时已把你的周大哥偷偷带出去啦我叫他们在北门之外等你。”云蕾大喜便待飞身上屋。张风府忽道:“且慢!”云蕾转身说道:“还有何事?”张风府道:“你那位骑白马的朋友呢?”云蕾面热心跳颤声说道:“他有他走我有我走怎知他到了何方?”张风府好诧异道:“你们二人双剑合璧妙绝天下岂可分开?你那位朋友器宇非凡令人一见倾心。你若再见他时请代我向他致意。”云蕾道:“我也未必能见着他我记下你的话便是告辞了。”张风府又道:“且慢!”

云蕾甚觉烦躁回头道:“还有何事?”张风府道:“那震三界毕道凡现在何方?”云蕾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毕老前辈的行藏亦已被他窥破?”久久不答。张风府一笑道:“你不肯说也就算啦。烦你转告于他他可不比金刀寨主我奉皇命捕他万万不能徇私释放看在他也算得是一条好汉请他远远避开免得大家碰面!好了为朋友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你走吧!”

云蕾飞身上屋想那张风府行径甚是出乎自己意外。想起这样一位本来具有侠义心肠的热血男子却为皇帝一家一姓卖命又不觉替他十分不值。陡然又想起自己的爷爷为了保全大明使节捱了多少年苦难却终于血溅国门不觉喃喃自语道:“愚忠二字不知害了多少英雄豪杰!”云蕾年纪轻轻本不会想到这些千古以来令人困惑的问题--忠于君与忠于国的区别在封建社会之中若非有大智慧之人实是不易分辨清楚。只因她与张丹枫多时相处不知不觉之间接受了他的观念与熏陶故此敢于蔑视他爷爷那代奉为金科玉律的忠君思想。

云蕾心内思潮起伏脚步却是丝毫不缓霎时间出了客店飞身掠上对面民房但见斗转星横已是罩更时分毕道凡本是在客店外面替她把风这时云蕾纵目四顾却是杳无人影。云蕾轻轻击了三下手掌毕道凡伏地听声的本领十分高明若然他在附近这三下掌声定能听见过了一阵既不闻掌声回应亦不见人影出现。云蕾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着慌。毕道凡到哪里去了?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老前辈断无受人暗算之理即说是他见了周山民也应该等自己出来一齐回去于理于情断不会不见云蕾便悄悄溜走。那么毕道凡到底到哪里去了?

云蕾四下一望吸一口气施展绝顶轻功在周围里许之地兜了两个***细心搜索仍是不见人影心中想道:“难道是张风府现了他的踪迹预先布下埋伏将他擒了?不会呀不会!那张风府一直就在里面除了张风府之外御林军的军官没一个是毕道凡的对手即算是张风府也非斗个三五百招不易分出胜负。那又怎会毫无声响便被捉去之理?若说不是御林军的军官另有高手将他暗算那么能不动声息而能将毕道凡劫去的人武功实是不可思议。当今之世也未必有这样的人。”云蕾越想越慌索性直往北门奔去不须一盏茶的时刻已到了城外郊区这是张风府所说樊忠与周山民等她之处。云蕾击掌相呼登高纵目但只见星河耿耿明月在天寒蛰哀鸣夜凉如水。休说不见樊忠与周山民二人整个郊野都像睡去一般寂静得令人害怕。

云蕾又惊又怒心道:“莫非这是张风府弄的玄虚我怎能听他一面之言?敢情他根本就没有释放山民大哥?但他却又何必来骗我来此?”云蕾满腹疑团百思不解折回身又向城中奔去。

到了客店之外忽见外面大门虚掩更是惊诧索性推门进去门内院子本来系有十余匹马这时只见每匹马都状如人立前面两蹄高高举起踢它不动亦不嘶鸣在月光之下更显得怪异无伦令人毛骨悚然。

云蕾定一定神想起这是黑白摩诃制服马匹的手法更是大感惊奇:这两个摩头黑白两道全不买帐人不犯他亦不犯别人在青龙峡中他们虽曾暗助自己一臂之力却也只是狂冲疾闯而过未与官军作战缘何却要深夜到此作弄官军?

云蕾料知若是黑白摩诃到此必然尚有下文飞身上屋凝神细听。这客店里连住宿的官军在内总有六七十人却竟自听不出半点声息连鼾声也无冷森森清寂寂地简直有如一座古坟。云蕾飞身落下内院想找客店中的伙计只见房门大开那曾经给自己带过路的店小二熟睡如死推他捏他毫无知觉;探他鼻端却是有气;试行推拿又不似被人点穴。再看另外几间客店伙计自己住的房间也尽都如此连那个武功颇有根底的掌柜也是瘫在床上缩作一团犹如死去一般。云蕾心想:“闻道江湖上有一种采花贼常用的迷香嗅了迷香可以令人熟睡如死莫非是中了迷香?”盛了一碗冷水喷那掌柜只见他手臂微微抽*动了一下仍是不醒又不似是中了迷香。

云蕾纵再胆大这时也心慌了跑出外面。但见每间房都是房门大开住房间的军官与在大厅上打地铺的官军一个个都是沉沉熟睡。有的手脚伸开形如一个“大”;有的半靠着墙双目紧闭头垂至肩似是正欠身欲起却突然中了“妖法”就此睡去;有的嘴巴张开面上表情千奇百怪好似刚刚张口大咱就突然给人制住。云蕾吓得冷汗直冒大叫一声四面墙壁挡着声音回声嗡嗡作响云蕾如置身坟地之中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一个生人。

云蕾定了定神想那张风府武功极高那少年军官亦是一把好手纵然是黑白摩诃到此也未必能占上风怎会一下就给他们弄成这个光景?云蕾再奔到后院看那六辆囚车只见车门铁槛全给利器切断车中更无半个囚人黑白摩定是至交友好他才会将解穴之法教你你还能狡辩么?”云蕾心中生气刷刷刷还了三剑道:“你好无礼若然我有恶意何必救你?”那少年军官道:“那你与他是何关系快快道来!”云蕾怒道:“你是我的何人我要听你的话?”那少年军官劈了两刀收招说道:“你知道暗算我的乃是谁人?他是瓦刺右丞相张宗周的儿子呀!看你行径也是一名侠客你如今知道了他的来历就该助我报仇。”云蕾心道:“我早已知道了他的来历何待你说!”却好奇问道:“你与他究有何仇?”那少年军官道:“说来话长我不止与他有仇他的一家大小我都要杀个干净!再说他既是大奸贼张宗周的儿子偷入中国还能怀有什么好意么?你既是江湖侠士你也该与他有仇!”云蕾打了一个寒噤在他话中隐隐闻到羊皮血书那种血腥味道越看这少年军官越觉面熟不觉一阵阵冷意直透心头身躯颤抖牙关打战。那少年军官凝神望她道:“你怎么啦?”

云蕾强压制定神答道:“没什么。”那少年军官道:“好啦咱们打架也打得乏啦我与你和解了吧。你告诉我你的来历我也告诉你我的来历。”云蕾道:“我不必你告诉我知道你是从蒙古来的。”那少年军官道:“你怎么知道?”云蕾道:“你前日偷袭番王扮那蒙古牧人神情语气都像极了。”那少年军官淡淡一笑道:“是么?我祖先两代本来就是蒙古牧人。”咚的一声云蕾跌倒地上。她的爷爷在蒙古牧马二十年她的父亲为了营救爷爷在蒙古隐姓埋名过的也是牧羊的生活不错他们都曾在蒙古做过牧人不过不是自愿的罢了。

这霎那间好像有道电流通过全身云蕾战栗之中神经全都麻木了。“他是我的哥哥不错他准是我的哥哥。呵他真是我的哥哥么?”云蕾入京为的就是探听哥哥的消息可是如今遇着了她心底下却又希望这人不是她的哥哥。他说起张宗周父子之时是多么地恨呵若然他真是自己的哥哥知道自己与张丹枫的交情那又将生何等样的事情?云蕾不愿报仇么?不是羊皮血书的阴影始终在她心上没有消除她喜欢张丹枫她也恨张丹枫可是她又不喜欢别人也恨张丹枫就是这么古怪的矛盾的心情。

云蕾咕咚一声倒在地上。那少年军官喝道:“你是谁?”错综复杂的思想波浪般的在她心头翻过“暂时不要认他!假如他不是哥哥岂非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何况他又是一个军官。”云蕾像在水中沉溺的人抓着了一根芦草抓着了这个可以暂时不认哥哥的“理由”一跃而起道:“我是来救周山民的人。”

那少年军官好生诧异道:“我知道你是来救周山民的人三更时分你第一次来时伏在张大人的屋顶我已经瞧见啦不过我不喝破罢了。我问的不是这个--”云蕾道:“你问别的我就不说你不知道事情有缓急轻重吗?你瞧你这里闹成这个样子亏你还有闲情与我问长问短。我问你我的周大哥呢?谁到过这里了?你和张风府的话我也都听见啦我知道你也是想救山民大哥的。”

那少年军官似是霍然醒起道:“是呵咱们先进里面瞧瞧去张大人不知道为什么不见出来?”顿了一顿忽道:“其实我与你说的也不是闲话你真像一个我所要找寻的人可惜你是男的。呀这话说来可长非得一天一晚说不明白咱们以后再好好的说。”

云蕾已移动脚步走在前面不让他瞧见自己面上的神情淡淡说道:“里面闹成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你的兵士全给人弄得像死人啦。你的张大人也不见了。”

那少年军官“啊呀”一声便往里跑见了里面的景象也不禁毛骨悚然进了张风府的房间看了两面墙上所留下的骷髅、猿猴、宝剑等标记骇然说道:“果然是他们来了!”

云蕾道:“他们他们是谁?”那少年军官道:“黑白摩诃和大内总管康海的两个师叔。”云蕾道:“呵原来铁臂金猿龙镇方与三花剑玄灵子乃是大内总管的师叔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又添多两个高手了。”那少年军官甚是不乐道:“你可不知其中利害若然铁臂金猿与三花剑知道是我们释放了周山民张大人性命难保。”云蕾道:“周山民真的是已释放了吗?”那少年军官道:“我起先认为张大人不肯释放谁知他暗中已有安排。他是叫樊忠悄悄带人出去的。”云蕾道:“可是周山民与樊忠现下也不知生死如何。”将自己所遇的奇事说了。那少年军官叹了口气道:“这种意外谁也料想不到。”云蕾正想问那少年军官接下去道:“樊忠与周山民偷偷从后门溜走我在那里把风巡夜忽然夜风之中吹进来一股异香我急忙止着呼吸已吸进一丁点儿那异香好生厉害只是吸进少少就立刻全身酥软。蓦然间一条黑影飞下墙头正是张丹枫这个奸贼我在蒙古认得他。他一出手便用他那邪恶的点穴功夫我屏住气不敢呼吸也不能叫喊交手五六招吸进去的迷香药性作再也支持不住以至给他点了穴道。”云蕾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样快便着了张丹枫的道儿呢。可是张丹枫为什么又要作弄他呢?”那少年军官接下去说道:“我给他点了穴道里面闹得如何已是全无知晓。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外面忽然又飞进两个人来一个是熊腰猿面的老者一个是腰悬长剑的道人两人试着给我解穴却无法解开那人骂声‘脓包’就进去了。其实他们枉为点苍派的长老解不开别派的点穴又何尝不是脓包?两人进去之后不一会就联袂而出恨恨然大骂黑白摩诃飞一般地又越墙走了。嗯他们若遇着这两个魔头可有一场好打。”云蕾道:“咱们且往青龙峡的方向去寻他们”那少年军官道了声好走出前院见那些马匹的怪状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这两个魔头连马贼的阴毒手法也使出来啦亏我在蒙古多年对于治马的功夫还懂一手。”边说边替马推拿拍按舒散血脉不久就将两匹战马治好与云蕾驰出城外。

这时四野鸡鸣天将近晓到青龙峡的路上只见几条马蹄痕迹交错纵横。两人飞马驰驱跑了一阵青龙峡已隐隐在望到了一条岔路忽听得左边道上远远传来兵刃交击之声而右边道上远远又见一人一骑正在疾跑。那少年军官道:“我往左边你往右边分头探道。”云蕾纵马上前跑了一程与前面那骑渐渐接近云蕾吹了一声胡哨那骑马突然勒住拨转马头疾奔而来马上的骑客正是御林军的指挥有京师第一高手之称的张风府。

云蕾举手招呼张风府勒住马头疾忙问道:“你那位朋友呢?”云蕾蓦地一怔说道:“你见着他了么?我刚刚从你那里来。”张风府沉吟半晌道:“那么此事就真奇怪了他为什么引我出来在这荒野上捉迷藏、兜***?”云蕾问道:“什么?是他引你出来的?那黑白摩诃呢?”张风府道:“你是说昨日在峡谷之中所遇的那两个怪物?我没有见着他们。我送你走后正在房中静坐思考如何应付这事的后果忽听得有人轻轻在窗外敲了三下说道:‘宗兄我来啦!’此人轻身功夫真是凡入圣连我也听不出来。我一跃而出只见他已在屋顶微笑招手。什么?你还问他是谁?自然就是你那位骑白马的朋友啦。他叫什么?嗯张丹枫。此人行事真是神奇莫测我实是想与他交纳立刻追上前去。那人晃一晃身便飞过两间屋顶身法之快无以形容。我猜想他是不便与我在客店之中谈话所以引我出去。我追过了两条街口只见两匹马在转角之处等着。张丹枫道声:‘上马’飞身先骑了那匹白马我也跳上了另一匹马飞驰出城。我以为他定然停马与我说话谁知他仍是向前飞跑我唤他他也不听追他又追不上。待不追时他又放慢马蹄在这荒野上引我转来转去真是莫名其妙。”云蕾道:“现在呢?”张风府道:“他已经过了那边山坳了。我听得你在后面呼唤就不追他啦。嗯你刚从我那里来?可有人知觉么?”云蕾笑道:“还说什么知觉?你的人全给黑白摩诃弄死了!”张风府跳起来道:“黑白摩诃有这样大的胆子?”云蕾道:“不是真的弄死但却与死也相差不多。”将所遇的异状一一细说。张风府听得客店中人都沉睡不醒用冷水喷面也没效果沉吟说道:“唔这果然是黑白摩诃的所为了。西域有一种异香乃是最厉害的迷药名为‘鸡鸣五鼓返魂香’非待天亮无药可解。若到天亮自会醒转。虽然邪气得紧却是对人无害。看这情形张丹枫是与黑白摩诃联手来的由张丹枫引我走开再由黑白摩诃施放迷香。咦我自问与黑白摩诃无冤无仇与张丹枫也有一段小小的交情为何他们却与我开如此这般的一个大玩笑。”

云蕾道:“我亦是十分不解呀!”再把在客店中所见的奇怪情形细说下去。张风府听到铁臂金猿与三花剑联袂而来不觉面色大变。云蕾道:“他们不是你们的自己人吗?你害怕怎地?”张风府摇了摇头惨笑说道:“你且别问先说下去吧。”云蕾一口气将所遭遇的怪事说完张风府听得那少年军官也着了道儿不觉苦笑。云蕾道:“那少年军官不知何以如此恨他?”云蕾自是隐着张丹枫的身份不说。张风府沉吟半晌道:“看那张丹枫器宇轩昂当不会是个坏人。云统领何以恨他这事我倒要问个明白。”云蕾听得一个“云”字不觉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张风府急忙伸手相扶道:“你怎么啦?”云蕾拨马避开定了心神道:“没什么。那军官叫什么名字啊?”张风府道:“姓云名唤千里你问他作甚?”千里二字合成一个“重”字云重正是幼年就与云蕾分手的哥哥。云蕾此时更无疑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惊惶。欢喜者乃是兄妹毕竟重逢惊惶者乃是他与张丹枫势成水火。只听得张风府又道:“你们可是相识的么?”云蕾道:“他像我幼年的一位朋友。嗯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张风府道:“回来?咦你也知道他是从蒙古回来的么?他到御林军中未满一月我是锦衣卫指挥兼御林军都统正好是他上司相处时日虽浅却是意气相投。据他说他的祖先两代都是留在瓦刺国的汉人饱受欺凌所以逃回。他立志要做一个将军好他日领兵去灭瓦刺。所以先在御林军混个出身准备考今年特开的武科若然中了武科状元那就可遂他的平生之愿了。”云蕾不觉叹口气道:“他想做官报仇只恐未必能遂心愿。张大人你休怿我直说真正抵御胡虏的可不是大明朝廷。”张风府默然不语半晌说道:“你所见也未必尽然我朝中尽有赤胆忠心誓御外侮的大臣阁老于谦就是万人景仰的正直臣子。”云蕾不熟悉朝廷之事当下亦不与他分辨。

张风府见云蕾甚是关心那个少年军官好生奇怪正想再问忽听得一声马嘶张丹枫那骑白马又奔了回来。张风府叫道:“喂你弄的究竟是什么玄虚?你的好友在此不要再捉迷藏了吧!”张丹枫白马如飞霎忽即到先向张风府道声:“得罪!”再向云蕾说道:“你好!”云蕾扶着马鞍冷冷说道:“不劳牵挂。”

张风府见二人神情并不象是好友奇异莫名。可是急于知道他的用意不暇多管闲事便率直问道:“张兄你我也算得上有段交情何以你与黑白摩诃到我住所捣乱?”张丹枫仰天大笑吟道:“一片苦心君不识人前枉自说恩仇。我问你你可知道什么人来查探你么?”张风府脸色一变道:“你也知道了么?铁臂金猿龙镇方和三花剑玄灵子也来了。”张丹枫道:“可不正是他们因何而来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铁臂金猿与三花剑乃是当今大内总管康海的师叔这康海乃点苍派领袖凌霄子的徒两臂有千斤神力外家功夫登峰造极只因他长处宫内保卫皇帝所以在江湖之上声名反而不显。他不忿张风府有京师第一高手之称曾三次约他比试每次都输了一招口中虽说佩报心中却是不忿所以暗地里常排挤他张风府亦是明白。康海的职位比张风府高张风府对他甚有顾忌。张丹枫一番说话说得张风府面色大变喃喃说道:“莫非康海将他的两个师叔请来暗中想加害于我?”张丹枫笑道:“何须暗中加害现下你就有痛脚捏在他的手里。”张风府道:“什么?”张丹枫道:“铁臂金猿与三花剑本来不是为你出京可是却刚好撞上你的事情。你欲知个中原委么?”张风府道:“请道其详。”张丹枫道:“黑白摩诃买了一宗贼赃乃是京中某亲王的传家之宝:一对碧玉狮子单那镶嵌狮子眼睛的那两对明珠就价值连城这事情闹得大了康海自知不是黑白摩诃的对手所以请两个师叔出山相助查缉。他们料定黑白摩诃必是逃回西域是故一路北来。却刚好你也在这一带所以顺便就将你监视上啦。无巧不巧你捉了金刀寨主的儿子你还未知道他的身分康总管已是得人告知周山民的身价可更在那对玉狮子之上能擒至京便是大功一件。康总管立刻将追赃之事抛过一边一面飞书传报一面请他的两个师叔连夜赶到你那里提人。周山民前脚出门他们后脚赶至。”张风府惊呼道:“若然他们知道我将周山民释放这事可是灭族之祸。”张丹枫笑道:“他们已被我用计引开这事他们永不知道。”张风府道:“呵你原来是用黑白摩诃为饵引开他们。你竟然能指使这两个魔头佩服佩服!可是你们在客店之中的那场捣乱却又是为何?”张丹枫道:“他们虽不知道周山民是你释放但失了重犯这罪名可也不小哇!张大人宗兄你熟读兵书当知黄盖的苦肉之计。”张风府恍然大悟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多谢大恩没齿不忘!”云蕾尚未明白禁不住问道:“你们弄的究竟是甚玄虚?”张风府道:“他们打开囚车放走囚犯我自然难逃罪责可是来的若是极厉害的敌人我们人人受制那就说我已尽力而为只因力所不敌并无佯败私放的嫌疑那罪名就减轻了。”张丹枫道:“不但如此以你的声名本来战败已是有罪但若来袭的敌人把本事比你更高的人都打败了那么康总管也就不好意思降罪你啦。”张风府道:“那就是说你们准备给铁臂金猿与三花剑一点厉害尝尝了你们谁能打败他们么?”张丹枫笑道:“你且细听!”

只听得山坳那边一阵阵高呼酣斗之声似是正向这边追杀过来张丹枫道:“还有三里路程张大人我还要送你一点薄礼。”张丹枫手中提着一个红布包裹圆鼓鼓的好象内中藏着一个西瓜。张风府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内中藏的竟是一个人头张风府面色大变手起一刀向张丹枫迎面劈去嘴中骂道:“你为何杀了我的二弟这难道也是苦肉之计吗?”云蕾在旁也看得清清楚楚这正是与张风府、樊忠合称京师三大高手内廷卫士贯仲的头颅。

张风府这一刀乃是在急怒攻心之下劈出威势猛捷无伦。只见张丹枫大叫一声:“哇哇不得了!”整个身躯飞了起来!正是:

又见张郎施妙计一场大祸弭无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