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见你这么认真啊!”晚上,我就着木屋里油灯的灯光,在那里研磨着朱砂准备画符。想想,有段日子没有动用这些赖以吃饭的家伙了。为了应付和黄鼠狼们那未知的战斗,贫道不得不勤奋一把了。
“事有轻重缓急,对于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贫道当然是懒散对待了。可是灯草,这回这事,我是真的没什么底。多做一点准备,总归是好的。我说,你的金刚伏魔经刻好了?”我提笔在裁剪好的符纸上勾画着,头也不抬的问灯草道。

“额,待贫僧去焚香刻经!”经我这么一提醒,一直站在我身边唠叨个没完的灯草才幡然醒悟过来。

天要放亮之时,我和灯草才先后做好各自的本份。正准备上炕睡一会儿,妖女就过来敲门了。

“师叔,天还没亮呢,我们俩一宿没睡,容我们睡两个小时行不行?”将门打开,看着柳腰轻摆走进屋来的妖女,我哭丧着脸说道。

“十八里铺离这里可不近,能有三十多里地呢。这么大的风雪,不早点出发,说不定走到天黑都到不了。”妖女耐着性子对我解释起来,估计也是看在我一宿没睡的份上吧。这要搁平时,早就咋呼起来了。

“这些带路上吃!”等我和灯草强打精神走出门外,梅师叔将做好的干粮包在一个包袱里,塞到我的手里说道。包袱里装的是八个散发着热气的大发面饼,看来今天的午饭,就得去啃它们了。

十八里铺,原名叫十八里屯,因屯子东西全长十八里而得名。战争时期,有一些胆子大的人和苏联人做起了生意。因为十八里铺是他们在国内最后一次歇脚的地方,有聪明人就在屯子里专门做起了买卖儿,专门去赚这些人的钱。渐渐的,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屯子,当街的地方都逐渐开起了各种各样的铺面,这才改名为十八里铺。

建国后,这条走私的线路在种种原因下,又逐渐没落了下来,再度回复到几十年前那种荒僻原始的境地。而这里的人们,则是转过头去,依靠着耕种为生。越是荒僻原始的地方,鬼神之说就越是有立足之地。而那些个鬼神精怪,也仿佛是很偏爱这种没有见过现代化洗礼的地方,隔三差五的就会在这种地方闹腾出一些传说出来。

要说起来,十八里铺这个地方,闹腾出醒尸之类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不出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就开始流传出一些有关于黄皮子的故事来。有的是黄皮子受人恩惠,然后前来报恩的,更多的则是谁谁无意得罪了黄大仙,被黄大仙祸害得家破人亡的事情。

真的假的,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受了恩惠的,财不敢露白,往往有人问起来,都是矢口否认。被祸害了的,基本上家人都死绝了,想问个究竟也没处去问!所以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就这样被掩盖下来了。

只不过,在十八里铺这里,不管老幼,心里都坚信那些事关黄大仙的传闻都是真的。他们之所以选择相信,是因为在他们的心里,都指望着哪天让黄大仙欠自己一个人情。然后黄大仙在报恩的时候给自己家带来一笔不菲的财富,从此摆脱贫困,过上富裕的生活!至于那些无端死去的邻居或亲戚,在他们心里那肯定就是得罪了黄大仙,属于死不足惜的那类人。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想要不劳而获,指望着天上掉馅饼的人还是很多的。要不然,怎么彩票销售会那么火呢?真当人人都显出一点爱,世界就拥有美好的明天了?别开玩笑了,这话说出来,你信么?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想花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去博取大大的回报罢了。

黄大仙赐福报恩,自然是受欢迎的。可要是黄大仙去家里闹得鸡犬不宁,那就不甚美好了。赐福报恩的时候,你是黄大仙不假。可要是将家闹腾得家无宁日,那你就是一只偷鸡的黄鼠狼。

君不见身边那些玩博彩的人,中奖了之后往往是对这个行业赞誉有加。可当他砸进去几万或者十几万,才中几个区区的5块钱小奖过后。你再看他,一准儿会说别买了,都特么骗人的。所以说当一个人赞誉某种事物的时候,那他一定是这种事物的既得利益者。没有利益,谁肯费那口水去给别人做宣传的?这世上,没有傻人。

醒尸这档子事情,要说在十八里铺发生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隔个几年,这里就会闹腾出一回。有人说是十八里铺的风水有问题,有人则说出事的那家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黄大仙。

为什么醒尸会和黄大仙扯上关系,是因为梅九姑。有一次她制服了一具醒尸过后,当着死者家属的面儿,一攮子下去就将尸体给开膛破肚,并且从死人腔子里拉出一只贼眉鼠眼的黄鼠狼来。

死者尸体里的那些个心肝脾肺肾,包括大小肠什么的,却是早已经被黄皮子吃了个干净。尸体之所以会动,完全是那只霸占了尸体的黄鼠狼在作怪。自从那一次之后,屯子里的人才知道,原来不是诈尸,而是这黄皮子在作祟。打那之后,十八里铺只要是出了醒尸,都会星夜派人前来九里嘎林场来请我师叔梅九姑出手。

其实在东北这地界上,有手段收拾黄皮子的人,远远不止我师叔梅九姑一个。可是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惯性思维,总认为第一个出手的那个,才是手段最高明的那个。可以说整个十八里铺的村民,除了梅师叔,谁也不信。此时就算是梅师叔的师父亲临,恐怕那些村民也是不会买账的。

说到这里,问题就来了。此次我们代替梅师叔出手,那些村民会买我们的账吗?这是一个大问题。要是到时候人家不买你的账,不去配合的话,我们还怎么出手降服那只黄皮子?要是万一被那厮给跑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凭贫道等人的手段,怕是自然不怕的。可那东西要是抽冷子躲在暗处放一屁,让我们中了招儿怎么办?我总不能天天防备着身边的人,怀疑他们都是黄皮子幻化出来的吧?

走在雪地里,我把心里的担忧对妖女这么一说,人家立时表示了赞同。于是经过我们商量后决定,这回我们就不大摇大摆的进屯子了。我们躲在暗处,等那黄皮子操纵着尸体肆无忌惮的开始偷鸡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出手将它制服。事情完了之后,我们再露面安抚村民。

“师叔,吃午饭吧!”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了几个小时,眼瞅着时间都到晌午了,我揉了揉嘟噜叫的肚子对和我并肩而行的妖女说道。

“行吧,把饼子拿出来大家伙儿凑合凑合!”妖女在干正经事的时候,对于衣食住行不怎么讲究的。闻言点点头,扒开脚下的积雪,露出了积雪下面那厚厚的冰层之后,就那么席地而坐道。我有心提醒她带回别把屁股冻坏了,可是又怕挨打。犹豫了一下,只是从包包里扯出一条围巾来递给了她。

“还挺细心的啊!短时间坐在冰上没事的。”妖女结果围巾来,冲我嫣然一笑道。一霎那,贫道有种冬去春来的感觉。

“这尼玛,敢不敢把贫道噎死了算球?”我梗着脖子,将嘴里的面饼渣渣使劲咽了下去。随后翻了翻白眼,在那里抱怨道。面饼在零下几十度的温度下,早已经冻得和砖头似的。牙口不好的人,还真的咬不动这货。关键是我们没带水,咬到嘴里的饼子,就和一坨冰块似的又冷又硬难以下咽。

“嗤!来,把这个含嘴里,就着饼子吃吧!”妖女见我发着小脾气的样子,不由得眼嘴一笑。随手在身旁抓了一把雪揉了揉,递到我面前说道。

“好吧!”这个时候我也没心思去追究地上的雪干不干净的问题了,接过妖女手里的那团雪球,和吃雪糕似的往嘴里塞去。还别说,面饼就雪吃,还真有一番新的滋味。很快,我就着妖女递来那个雪团,就啃掉了半张饼。

“吃也吃了,歇也歇了,起来赶路吧!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十八里铺,不然说不定就错过时机了。错过了今晚,我们就是想偷摸着进屯子也不可能了。”妖女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又伸手在我屁股上拍打了几下说道。这个时候,贫道心里在想,也不知道妖女是在好心替我拍打屁股上的雪渍,还是在故意吃贫道的嫩豆腐。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始蜡像,欲与天公试比高!......”

一望无垠的雪地里,传来了我高声吟诗的声音。直激得远处林子里,老鸹振翅乱飞不已。当然还有妖女和鼻涕妞那清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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