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盟召开的那一天风和日丽,齐舜把会议地点放到了龟兹王城之外五里处。在那里白震临时搭了个巨大的帐篷,里面以国宾的标准安排座位,静候西域诸王的到来。由于参加的都是国王级人物,因此贾诩逐日和招司铁骑自觉留在龟兹城中。齐舜命马家军在三十里外驻扎,而雁门骑又隔了三十里,再加上留守焉耆的龙牙军,三者遥相呼应,以备不测。
先到的是鄯善女王浩玛,对于齐舜的号召她自然是第一个支持,而且鄯善离龟兹也不是很远,因此她才能赶在众人前面。焉耆王那罗第二个赶到,看到齐舜自然又是一番受宠若惊歌功颂德之类的话,齐舜不动声色照单全收,心中对那罗的鄙夷又更重了几分。

随后到的是车师王阿西如,他是当年先反叛后归顺大汉的车师王阿罗多之后。当年桓帝在位时,阿罗多反叛大汉,可他的大臣都不同意,于是这个孤家寡人只能黯然逃奔匈奴,由他的儿子卑君为王。后来匈奴势力渐弱,阿罗多权衡之下重新归顺大汉,而大汉也既往不咎,继续让他为王,车师自此没有再和大汉有过交锋。这次车师离龟兹虽然路途不近,可阿西如还是早早就来到了龟兹来表示诚意。

紧跟着阿西如的是莎车和于寘两国。莎车与龟兹的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可中间隔了茫茫沙漠,无路可通,只能取道于寘,因此莎车怀德王和于寘广德王一同来到龟兹。莎车与大汉的渊源也很深,当初莎车王康助大汉抗击匈奴有功,被封为怀德王。后来匈奴强盛,莎车王又重新归顺了匈奴,直到班威震西域之时,以智取胜,莎车才重新归属大汉。而于寘和大汉的关系则缓和许多,当年班到于寘之后,北攻姑墨,西破莎车,中间于寘广德王都出了不少的力,在南道诸国中,于寘也算是响当当的大国了。

他们都到了之后,姑墨王拓伽也紧随其后,倒是离龟兹最近的疏勒王向霸迟迟没有露面。疏勒和龟兹本有世仇,当年龟兹王曾经攻破过疏勒,立龟兹人兜题为王。后来还是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疏勒先王之侄忠为疏勒王,疏勒国人大为雀跃。他们同时希望班交出兜题给他们处置,可班本着仁义为先的精神,拒绝了疏勒人的请求,于是疏勒人非但没有对大汉感恩,而且对龟兹也是怀恨在心,两国这一百多年来交战不断,也是因为那一段历史过节。

这些西域国王平日里没有多少机会见面,长期的勾心斗角也让他们难得坐到一起好好说说话,因此虽然疏勒王向霸还没有到,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兴致。由于帐内都是一国之主,没有地位高下之分,他们说起话来放松中带着警惕,一边旁观的齐舜也觉得有意思得很。

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在齐舜的授意之下,龟兹王白震宣布会议开始:“能请到各位陛下来我龟兹,白震真是三生有幸,当然这也是托了大汉帝国齐王殿下的福,我们才能坐到一起,解决这百年来的纷争,为我西域日后的繁荣打下基础。如果今日的会谈能够顺利,那在座的每一位都将会是西域的功臣,历史绝不会忘记我们所作出的努力。下面就有请齐王殿下讲话!”

在众人有些复杂的目光中,齐舜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各位陛下远道而来,在下先致以最诚挚的谢意。我大汉曾经与西域各国并肩作战,大家也曾联起手来创造过共同的繁荣昌盛。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甚至是水火不相容的敌人?我们的祖先也许曾经有过这样那样的罅隙,可到了我们这一代,那些所谓的恩怨仇恨不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我们有仇么?如果没有,那我们又为何不能携起手来相互扶持?”

西域诸王听得默不作声,也不知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只有浩玛望着齐舜的眼睛中在闪着光,仿佛面前说话的是她心爱的情人。

“今日在下斗胆召集各位陛下到此,一方面是想解决大汉与各国的争端,另一方面也是和各位商量重开丝绸之路的事宜。大家都知道,这条黄金商路曾经带给我们无法想象的利益,可不知何时变成了战乱的牺牲品。战争能解决问题么?战争能带给我们无尽的财富么?既然不能,我们又为何不像现在这样,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重新把那条黄金商路利用起来呢?”

“殿下的意思我们都已清楚,可殿下能代表大汉么?据我们所知,现在大汉的皇帝还在,殿下的话到时又到底算不算数?”说话的是莎车怀德王。他的顾虑不无道理,如果齐舜只是一厢情愿,那今日的会谈也就毫无意义可言。

齐舜微微一笑道:“在下虽然不是大汉皇帝,可大汉与西域各国连接的要冲雍凉二州都已控制在在下的手里。而且大汉目前虽然还处在战火当中,可不出十年,在下有信心结束战乱,重新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大汉帝国。在下是否有这样的实力,陛下们从在下身边的虎狼之师也可见一斑吧。”

齐舜这话真真假假,既利用了西域各国不清楚大汉诸侯间的状况,也利用了齐军在西域一战立威的声望,让各国国王就算有所怀疑也找不到反驳的依据。

“大汉类似的承诺我们已不是第一次听过,可每次都不能维持长久。殿下又如何能让我们相信大汉会公平对待我们,而且能保证我们之间不会再受到战乱的侵扰?”接着问话的是于寘广德王。说来西域各国与大汉之间分分合合,确实也有大汉国力起伏的原因。

“我大汉曾经的西域都护班大家是否还记得?”齐舜忽然问道。

大家不由得点头。这个名字对西域来说甚至已经被蒙上神话的色彩。

“如果我们能达成协议,在下会在日后重开西域都护府,以班将军之后班武将军为都护。班家为了西域呕心沥血,到现在都还有不少国家还在享受着当年班家所为西域带来的好处。班武将军年纪虽轻,可也是名门之后,和他的祖先一样,也是一心为西域的和平团结贡献自己的力量。任命他为都护,一方面是让一个懂你们信你们的人来和你们接触,另一方面也是表达我对西域各国的诚意。”

“诚意?只怕是说的好听吧!不管是班武还是班文,也不过是殿下随便找到的一个傀儡而已,还不是压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一座大山?各位陛下若是真的听了他的,我们的苦日子才是真的要开始了呢!”随着这个冷冷的声音,帐门大开,一个面容阴郁身材颀长的人大步走入,正是一直没有露面的疏勒王向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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