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宫门终于缓缓开启,那水火童子已是面色惨白都软软垂去,似乎骨骼都尽断了一般,猛听得内中脚步直响,又是两名水火童子奔了出来,厉声喝道:
“什么人敢来碧游宫中放肆!”

朱海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心想反正都同这群看门狗撕破了脸,老子杀一个是杀,杀两个就是赚,立即反喝了回去:

“老子入宫听讲,***没见过啊!”

谁知道他的话刚刚说话,只觉得周围空间接连闪烁变幻,连“坏东西”这等惫懒的坏鸟,也吓得拿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惟恐不牢靠失落了,还用长嘴死死叼住一撮头发,等朱海定下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然置身极其宽阔雄伟的一处大厅里,周围雾气缭绕,布置若神仙宫阙一般,飘然清雅,极远处的大厅尽头的高台上,端坐着的正是通天教主!

原来朱海撞上碧游宫的大门之后,其上的防御阵法瞬间发动,通过胸口那似石非玉的东西,验证出他乃是有资格入宫之人,便将其直接传送到通天**之处。而那水火童子则一方面为大门上的阵法所排斥,一方面还为那奇物所吸取道力,更遭小精卫重创要害,三管其下后,饶他修为再高,也自抵受不住,没有当场断气,已实在算得上素日里底子打得塌实了。

通天教主虽然正在闭目讲经,不为外物虽扰。但毕竟乃是圣人之尊,在忘我之境中。方圆百丈的微细动静,依然是尽数了然于心。朱海一进来后,便感觉到了,微微皱眉,一招手便将他引到了身前来。

朱海此时不敢有丝毫怠慢了,恭恭敬敬地叩首九记道:

“教下弟子殷海。见过掌教。”

那小精卫早通人性,十分乖觉,也从朱海肩头跳下,垂头伏翅,也是异常乖顺。通天一止讲,下面的第二代门人都已醒觉,见那一人一鸟地模样,只觉得十分怪异,面面相觑,当真觉得今日大开眼界。

通天坦然受了九礼。这时候才询问道:

“你为何弄得如此狼狈?是谁人伤你的?我虽久不闻世事,但我东昆仑中人。却也不是说欺就能欺的!”

朱海听了此话,面色不禁有些尴尬,忙道:

“弟子因为俗世里的年节将至,感念教主的一番恩德,所以携了件礼物上来给教主贺岁,心中又实在思念长耳师父。想来看看他老人家近况如何……”

说到此处,心中已然动情,语声也哽咽了,却接着又道:

“无意在宫外与把门的水火师兄起了些冲突,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此时这厮为了增强自己是受害者地形象,一把就将深刺入体的那枚紫电梭拔了出来,顿时鲜血狂喷,看起来十分凄惨,旁边自然有人过来为他治伤。

通天眉头大皱。一拂袖就将那紫电梭卷了过来,顿时怒道:

“这孽障竟敢用此物对付本门中人!今日在宫外当值的是几号?马上给我唤他来!”

未过多久。一名水火童儿急急惶恐来报:

“今日乃是七号当值,不过他此时已昏迷不醒,道基崩溃,只怕……已经不能前来了。”

这时候虽然是通天处理教务,其余弟子不敢多言,但听得面前这小子眼见得还是初级的筑基水准,几与刚刚入门的弟子平齐,竟能将水火童子打得伤重垂危,道基崩溃,下面顿时纷纷起了一阵低声的议论,

饶是以通天教主这等修为,也略带惊异的道:

“怎会这样?”

此时多宝道人出列道:

“不若开启宫中的回光宝镜功能,事情缘由,一看便知。”

通天颔首后,多宝道人默颂心诀,瞬间在通天身前丈余处,便闪现出一道紫光闪闪的玉镜,其表面光可鉴人。很快,上面就将朱海先前入宫前的景象,以及言语一一回放了出来。

众多地眼睛,都盯着事态的进展,当内门弟子看到水火童子七号竟说出“死鬼师父“这四个字来地时候,已经尽皆摇头叹息。当年长耳定光仙声名不显时候,面前这少年便已对其尊敬异常,以至于面对成为申山君大弟子的诱惑,也是一口拒绝。

人当面辱其师尊,若不暴怒反倒奇了。

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激斗,却当真是令得在场中人深为朱海身上那股不仅对敌狠,对自己也狠的桀骜所叹息。以己身先承受那万雷入体的痛楚,再将之转嫁给对手,这拼的已根本不是什么道力法力,完全是精神意志地较量。玉镜之上,朱海阴冷桀骜的坚韧表情,与那水火童子龇牙咧嘴的痛楚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众人默然,入宫听讲的,无不是在四方赫赫有名的高人隐士,但见了这场非常规的战斗,也自各有所悟。通天教主面罩寒霜,转首对旁边侍立的几名水火童子厉声道:

“今后本座若是再见到你等如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就统统给我滚下山去!”

那几名水火童子噤若寒蝉,尽数诺然,连大气也不敢出来。

通天又转向朱海皱眉道:

“你这小子,不认真静下来修炼,仅凭着一股子蛮劲硬冲,若是遇到远胜于你的敌人,那便是螳臂当车,随你怎么拼命也没有用!就拿今日来说,若那个孽障换一样法宝,你还能站在这里?”

朱海吐了吐舌头,躬身道:

“掌教教训得是,不过弟子资质低微……又没人教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修炼,只能杂七杂八的东学一点,西淘一些。”

他说到后面,已是颇为伤感,顺带轻轻易易地就将私学白泽的独门身法一事,给打了个伏笔。就算有人看出端臾借此攻击,此时也算在通天面上备了个案。

通天怒道:

“你师父长耳当日拼尽全力,给我大长了脸面,是为本教才落到如今地这沉眠境地!你若是有心向道,谁敢不传你?金灵!这小子是你峰上出去的,是不是你见他资质平庸,就有心不授?”

金灵圣母大惊道:

“回师尊,弟子不敢。”

通天教主喝道:

“尔等听着,此子若修习本门道法有所疑问,无论内门外门中人,须得尽心教诲,否则就别进我这碧游宫来!”

一干人等尽皆应诺,此时通天教主才重登高台,复又开讲。此时朱海终于明白为何这些人抢破头也要进此处了,原来此讲并非口授那等简单,乃是通天教主以他强横无比的神念,引导着诸多弟子在虚幻中勘探无穷的奥妙,这等参悟方式,何止十倍于自行修炼的功效?

然而朱海眼下境界过低,虽是有此福缘,却是完全领略不到那种天地之间的奥秘。百无聊赖之时,为免昏睡过去,只得东张西望打发时间,谁知这一转头,猛然心中一跳!

原来自己的左面,便是那唯一令他曾经心动的女子,云霄,她浑身雪衣盘坐于旁,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素净得若如一汪空明的清水……

不知怎的,离云霄越近,他的心底便越发蒸腾出一种寂寞的错觉。哪怕身边万众攒动,人潮如织,可是那种寂寞的感觉犹如置身于大雪纷飞的莽莽荒原,挥之不去召之即来。但是就在这感觉达到极限的时候,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炽热狂暴意味又升腾而出,那是一种渴望蹂躏发泄的疯狂黑暗心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在心里搅拌酝酿,实在令朱海异常难受。

然而朱海的心中忽的一动,眼见得那九子鬼母血如此难取,连申山君与幻先生联手,也没有什么把握,若是邀上乌云仙,再将这身怀奇宝金蛟剪的女子叫去帮忙,那自然就是万无一失了,只是如何才能说动她来帮这个大忙,却实在有些棘手。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玉钟清清渺渺的响了一声,通天教主徐徐睁眼,表示今日开讲到此为止,众人皆本能的发出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依次坐上莲台退席而去。朱海见申山君望了过来,笑着招了招手,示意要他等等自己,便直接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到前方去,恭敬叩首道:

“弟子自俗世间携来一件礼物,要呈予掌教真人,算是弟子略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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