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杨戬刚刚一脚踏进柴房后,迎面就甩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他心中大惊,看看躲避不开,只得硬着头皮拿以手挡住,这一挡之下,顿时臭气四溢,溅了一身,原来却是一泡稀屎,他心中的怒气自然是泉涌而出,非同小可,更是为自己先前的胆怯而愤怒,大步上前就朝那个瘦弱的小孩子扑去。
杨戬这一举步扑前却是在朱海的预料之中,他面上故作惊恐,嘴角微微上牵,冷冷一笑,脚下猛然一勾一踹,黑暗里一条本来软垂的树藤猛然绷得笔直,正巧横在了高速冲来的杨戬的脚前。

很自然的,由于惯性的存在,杨戬促不及防的猛然间摔飞了出去,当他失去平衡的身体还在空中之时,朱海已经一掌砍在了他的咽喉处,将那一声惊叫彻底的扼杀在了喉咙间!随即在地上滚动抽搐了几下,便自不动。

这几下若电光石火,行云流水的一气呵成,却是朱海素日里运用绊索在山间捕捉野犊羊时候所练出来的,他对自己的这一下很有信心,因此只是略微踢了踢地上那具一动也不动的躯体,便将主要的精力放到了前面堂屋里的犬乙身上。

然而朱海毕竟还太年轻。

一个好的猎手绝对不等于是一个好的杀手,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好像是野犊羊之于人类一样巨大。朱海更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杨戬乃是在大巫犬乙身边整整呆了数年的人,在他之前,没有活过半年的侍仆!这个人能为他人所不能,那么自然就有其过人之处!

所以朱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后脑勺上重重的一击令他眼冒金星,几乎立即晕了过去,若不是他的心志已被仇恨锻炼得坚毅异常,只怕这一下便足已令他失去任何的抵抗力道。而杨戬喉中已是哑了,荷荷有声的疯狂扑了上来,一下子便从背后扼住了他的脖子!

几乎是一瞬间,局面便迅速恶化,朱海的左手使不上力,右手拼命的想将扼在脖子上的两只钳子一般的大手扳开,却发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随着呼吸的艰难而在疯狂流逝。猛然间,他放弃了自己的脖子,却一反手掏向了敌人的裆下!

这一下猴子偷桃本来是反败为胜,起死回生的妙着,只是朱海身材瘦小,回手之际第一下掏了个空,再往上捞时惊出了一声冷汗的杨戬已有了防备,将双腿用力一夹,反将朱海唯一能动的右手死死的夹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这时候,朱海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了许多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一个长方型的叫做电视的盒子里,正有几个小人儿在打斗着,其中的一个场景,同自己此时的处境别无二至!

就在杨戬狞笑着以为已将这小兔崽子彻底制服的时候,朱海却是猛然挺腰仰头,坚硬的后脑勺“啪”的一声撞在了杨戬的鼻子上!

杨戬很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鼻骨碎裂成一片片时候的轻微声响。

他先是感觉到“轰”的一声,只觉得鼻梁,人中,上唇一带全然失去了知觉,然后痒痒的,似乎有两条虫还是其他什么要流出来,再一俯首,鲜血便欢快的冲鼻而出,紧跟着剧烈的痛楚夹着眼泪与鼻涕一起混合宣泄了出来。两人的第二回合打成了平手,杨戬捂住鼻子,涕泪横流踉跄后退,口里黯哑的哀叫着,而朱海则是抚摩着脖子上红肿凸起的十条指痕大口喘息。脚下却是纹丝不动,挡住了柴房的唯一出口!

两人之间此时的僵持局面,实在已经大大超出了朱海的预计之内,他深深知道,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是不利,一旦杨戬喉咙受创伤之处恢复过来,只需要大喊一声,便足已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喘息略定,便马上拾起了一条手边的干柴掷了过去,然后和身扑上!

若论起临场的机变发挥,战斗中的经验丰富,杨戬比起朱海实在逊色太多,他见朱海掷干柴来袭击自己,下意识的便侧身一闪,脚步一动之下,身体的平衡难免就受到影响,恰好被朱海扑了个正着,两人便滚倒在地,进行着无声而凶险的搏战。

这时候,杨戬在战斗经验上的差距就显示了出来,一开始朱海掷出来的那根干柴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进行躲避,即使砸到身上,也不过是一阵疼痛而已,为此而移动身体失去主动实属不智。

此时两人滚倒在地上的交战更是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朱海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他却是头,肘,全齐出,下下往杨戬受伤的鼻子上招呼,杨戬先给了朱海几拳,谁知对方不闪不避,仿佛疼痛根本于自己不存在一般,反而一掌就拍在了他的鼻子上!

创处再次遭袭击,杨戬顿时痛彻心肺,沙哑的惨叫一声,忙乱间偏着头用双手护住头脸,然而正所谓顾此失彼,咽喉处又传来剧痛,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这一次朱海不敢再大意了,寻了几条结实的藤蔓将他用力的绑缚了起来。再寻了团东西将其口塞住。看着杨戬身上连头都罩住的黑袍,心里忽然一动,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扒成了一只光猪,这时候才发觉他的身上瘦骨嶙峋,伤痕累累,新旧交迭于一起,并且在他的额头眉心中央,还生有一团深绿色的赘肉,里面有数条鲜红的血脉直盘入脑,似乎随呼吸蠕动着,想来这就是犬乙为了预防手下的仆人逃跑所刻意设置的禁制。

对此等惨事,朱海却只是冷冷的漠视着,他麻利的换好了那袭黑色长袍,再套上头罩,确定身遭再无破绽以后,便打开柴房的门向外行出。黑夜里本就不易辨清,加上天上朦胧的星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掩去,朱海的心中再添几分自信,于是便蹑手蹑脚的向堂屋中走去。

正屋中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熄灭了,只有一红一黑的火塘余烬在或明或暗的亮着。配上从犬乙身上流露出的幽幽绿光,分外有一种深重的诡异。

走进屋子以后,可以很明显的嗅到空气里有一股残酒的气息,显然犬乙今晚上喝得很是不少,朱海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心中澎湃的恨意,佝偻着身子,刻意让罩帽将自己的大半个面孔掩住,他的身体本来就颇为瘦小,这么一刻意掩饰,更是全身都几乎缩进了那黑袍里。石炕上的犬乙肥大的身体一动也不动,裹在漭狸皮所做的披肩中,发出均匀细密的鼾声,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的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他的左手,已经捏住了残剩下来的奂鱼胆,这是他唯一的凭倚,也是用来制服这杀母大仇的唯一有用的东西,若说心中一点也不紧张,那是假的,朱海清晰的感觉到左臂的疼痛随心跳脉动着,而四下里的任何一丝响动都尽收入耳中。

三步,

二步,

一步!

朱海的手缓缓的从袍中伸了出去,慢慢的靠向犬乙的鼻旁,他的心激烈在胸腔中冲撞着,手却是稳若磐石,纹丝不动。然而犬乙肥大的鼻翼猛然动了动,厚厚的舌头迅速一转,将唇边的一丝口涎卷入,接着又在喉咙里咕哝了几句,便翻了个身向里面睡去了。

朱海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在犬乙身体动的那一瞬间,他实在有一种马上转身逃去的冲动!只是脚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理智成功的克服了冲动。他心中深知,这时候与犬乙相距得如此之近,露出任何马脚都可能导致最严重的后果!

万幸的是,在他难熬的保持那个姿势整整小半个时辰以后,犬乙的鼾声又渐渐的响了起来,朱海感觉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打湿,左手的伤处更是钻心的疼,他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使呼吸保持得匀细一些。小步的向外退去。

整整六年的猎人生涯告诉他,收获时候的甜美,往往是由加倍的耐心,忍耐和等待获得的。通常宿醉的人都会在睡去一会儿之后或者小便,或者是呕吐,并且口中都会觉得干渴难忍,相信犬乙也并不例外,与其自己干冒奇险去近身下毒,还不如让他自己将那奂鱼胆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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