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通判刘洪,同知马三起显然早就在后堂等候已久,闻言便身着官服,昂然而出,两人行到堂前,躬身道:
“不知大人传唤卑职有何事务?”

施经威面无表情道:

“你且将昨日晚上曾经对本官说过的话再说一次.”

刘洪面上露出一抹诡秘的微笑,大声道:

“是!自从大人宣布本案的资料由本人保管以后不过两个时辰,知府贾雨村贾大人就径直来寻本官,说有要事寻找于我,结果却将本官带到棋盘街的一所精致小宅处,里面有十余名婢女仆佣,还有一名刚刚从秦淮风月楼中赎出的红牌姑娘翠烟姑娘.言明若我能周旋一二,便将这豪宅美婢赠送于我!”

说到此处刘洪微微一顿,看着面如土色的贾雨村冷笑道:

“贾大人此时自不会承认,只可惜我已将那宅子的房契与青楼中的赎身契带来,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大人管家的名字!”

贾雨村忽然起身,面色惨白的指着刘洪,口唇不住蠕动,偏偏又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颓然跌坐回去.

刘洪得意退后,施经威冷冷的以目光示意同知马三起,后面这位的气势显然不如刘洪,他战战兢兢的行了出来,看了一眼端坐在,施经威身后的怡亲王允祥,鼓起勇气道:

“下…….下官昨日曾经收到贾府管家何老四送来的五千银子,要,要我把今日将会上堂的证人师爷何为私自……纵放.”

他此言一出,贾赦的面肌顿时抽搐了一下.

此时施经威的用意极是明显了,他独辟蹊径自他处入手,令得本属于贾府势力的金陵通判刘洪,同知马三起突然倒戈一击,果然打得在此处根深蒂固的贾家措手不及!他不从正面防御最坚固之处下手,反而独辟别径,果然积年老吏,一来便将贾府中的防线击溃,给了旁边人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你若不是心中有鬼,又何必在断案之前大肆行贿?

此时施经威却偏偏不再追问下去,因为在场的还有允祥等旁听之人,他这样做给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反而比直接追问明白效果要好上百倍!

这个经验丰富的断案老吏转将目光投注在堂下跪着的石呆子上,形式一片大好,他已决意要从这个惊动了怡亲王允祥的人身上,彻底打开突破口!

“石华生,你因为何事被关押在此?”

这场事件的导火索石呆子本名石华生,从外表看来属于那种极其老实巴交的乡下农夫,令人一见便生恻隐之心,此时他头面上数道血红的伤痕宛然,有的地方兀自破溃,流出鲜红的血液.显然是受过大刑拷打.

见到这人苦楚模样,怡亲王允祥轻轻的哼了一声,但是其中的愤懑恼怒之意呼之欲出!

这石呆子闻言拜了下去,嘶哑着声音凄惨道:

“小人终日在田间做牛做马,实在不知为何会被大老爷关进大牢.”

施经威招手,旁边师爷呈上案卷,他比照着一字一句的念道:

“石华生,因为拖欠官银一百三十七两达两年,屡次催促均悍然抗纳,故籍没家产,充入官库.”

堂下石呆子叫起撞天屈来:

“青天大老爷啊,可怜我这一辈子过手的钱加起来都没有一百两,哪里还敢欠官府这许多钱!”

施经威温言道:

“你且放心,本官来此的目的,就是专门为人洗刷冤屈的.”

他冷冷的看了看那案卷:

“贾大人写的是拖欠三年,下官已派人查过三年前的帐目,其中并无借贷给石华生这一项,贾大人作何解释?”

贾雨村嗫嚅道:

“时日延久,或许是师爷搞丢也未可知.”

他话尚未说完,坐在上的怡亲王允祥怒喝道:

“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帐目明细这等要事务怎可大意!本王先问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来人,将他的官服给我剥了!”

一干大内侍卫正巴不得这声,立刻如狼似虎的冲上前来,三下五除二的将贾雨村的朝服除去,强令索索抖的他跪在石呆子身边.

这一下的效果立竿见影,有施经威在旁循循诱导,接下来传唤的各位证人均胆子大了许多,在三家古玩店老板的佐证下,渐渐的将焦点聚集到了石呆子家中原来藏有祖传的十余把珍贵非常的旧扇子上.

此时施经威竟然开始传唤一名连宝玉都甚是熟悉的人——贾赦身边甚是得宠的一名唤作兴儿的小厮!

这少年上得堂来,对贾府中人投射而来的几欲杀人的眼光视若无睹,自怀中取出八把扇子呈上——其中一把赫然是宝玉送予贾赦那把.

“这几把扇子均陈放在赦老爷的书房中,老爷这几日多次召人来赏玩.”

这小厮更将曾经前来赏玩的人的姓名一一罗列而出——言外之意自是人证具在!不容你抵赖!

施经威当下将这八把扇子交予石呆子与曾经见识过其家收藏的古玩店老板,左右邻居,通家之友,七八人异口同声俱指证此原本乃是石呆子家中之物!

案件展到如此地步,眼见得贾府方面请来的三名师爷的辩解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已在强大的人证物证面前被压制得哑口无言,贾赦额头有冷汗涔涔而下,施经威却装模作样,正待拍案宣判.下面石呆子却匍匐在地上哭诉道:

“大人救命啊.”

施经威其实早心知肚明有此一喊,故作不知,板着脸道:

“大胆,何事如此惊慌.”

石呆子慌乱哭诉道:

“今日大人虽为我洗雪冤屈,但据杨老板说,他们这伙人暗中蓄养了一伙强盗,就居住在城外五里聚贤庄!前些日子先在庄子外面洗劫了数百众名过往的客商,更将城郊柳家庄中老小三百余人尽数杀光,洗劫一空,大人若是除恶不尽,这看来为民申冤的壮举,反倒害了咱们!”

旁边两名古玩店商人也随之应和,跪伏在地,戚戚切切之意,甚是明显.

旁听的聚贤庄中人听得这番话语,俱在心底惊鸿一现的掠过一个念头: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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