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妃轻笑一声,道:“两位妹妹不必拘谨。//本宫虽然很少出云意宫,却也听闻今年的秀女就以两位妹妹最是聪慧乖巧,颇得圣心。今日一见,果然是绝世容貌,水晶心肝。皆是那偶入凡尘的仙姝人物。”
此言一出,我和如璧立马迎接了众多的愤恨不屑鄙夷目光。如果目光也可杀人,毫无疑问,我俩此刻早已被刺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了。

我不禁心中大为不满,这个意妃是什么意思?

意妃仍旧笑吟吟地,恍若未见这殿中诡异尴尬的气氛。我心中狠狠地打了一个颤,这个意妃看来也不是个当真柔弱的人。

不一会,向来晚到的良妃终于姗姗而来。我本以为良妃今日还会大张旗鼓鲜衣亮钗地挑衅示威,谁知她今日也是一身清淡素雅的装束。

淡青的宽袖直襟长裙,只浅浅绣了些暗色的墨菊纹,头饰也是简单极了,平常的宫髻,插了只普通金钗便罢。跟她平时的高调华贵逼人气势宛如两人。

我诧异之余,也更加惊悚。我自然不会认为她这是真的尊敬太后,做个端庄贤淑的儿媳妇。可竟连良妃都这么忌惮太后!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似乎太过于大胆冒险了些。不过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良妃微笑着进来,一眼看见端坐在左首的意妃。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竟猛地一凝,僵在了脸上。满殿的妃嫔又得再一次地起身,行礼,恭祝良妃娘娘金安。良妃被这问安声惊醒,回过了神,挥挥手,随口说:“罢了吧。”这才缓缓走过去,微微蹲身道:“意妃姐姐安好。”

意妃又捂着锦帕轻咳了咳,一双妙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良妃,伸手虚扶了扶,半晌言道:“妹妹操心后宫之事,竟又瘦了。”良妃眉梢微挑,瞬息便平复了下来,对意妃的微讽之言置若罔闻,平静地在对面右首坐下,才缓缓道:“许久未见姐姐了。姐姐的身体竟还是不得好吗?”

我坐在远离两人的下首,心中寒冷,殿中众妃嫔也是寂寂。这样的场合,原本应是莺声燕语与阿谀奉承齐飞,共写太平富贵之象的。

可这意妃与良妃竟一坐下说话就是这般夹枪带棍的,竟一点也不加掩饰对对方的恨意和不满。这短短的两句话听起来倒也没什么,倒像是关心彼此。可这暗中的恶毒之意却也是任谁都听得明明白白的。这宫中之人本都是最为善于隐藏情绪,最会逢场作戏粉饰太平的人。即使心中恨不得你去死,表面上却也要姐姐妹妹亲热无匹的。

她们身为正二品地妃位。在这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也都是最深谙其中三味地人。当着后宫众人。她们却如此不加掩饰。想必关系真是差得紧了。

我心中微微一动。当年她们俩不知都发生过些什么。那边良妃却已缓缓开口:“姐姐身子不好。妹妹多次想来看望。却又怕扰了姐姐静养。还望姐姐不要怪妹妹才好。”

意妃摩挲着光滑地细骨瓷蓝底白花盖碗。若有所思地道:“妹妹协理六宫。琐事累人。自是忙地。姐姐地身子不济。想帮妹妹也不能。怎好怪妹妹。”

良妃闻言表情平静。想了想道:“今日太后娘娘回宫。我还以为姐姐不会来了。”这时。两人之间地气氛缓和了些。早有那机灵地趁势捡过了话头:“太后娘娘与意妃姐姐情同母女。今日太后回宫。姐姐孝顺太后是宫中人人皆知地。即使身子不爽那也扎挣着要来了。”看时却是那碧波殿地张嫔。

意妃只是瞥了张嫔一眼。淡淡笑了笑。良妃却皱了皱眉。也不好说什么。掩饰地端起红木填漆骊龙纹小几上地白瓷梅花盏。轻啜了一口。

我腹内暗笑。这个鲁莽无知地张嫔!她以为她此番便是讨好了意妃。却不知意妃这样地人是根本就不需要别人讨好地。还不知自己因此得罪了良妃。

就连一旁默默无语的婉贵嫔都皱了皱眉。我方省起这张嫔便是她显仁宫的妃嫔。果然,良妃举止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婉贵嫔,笑了笑道:“婉贵嫔的经抄完了吗?也有闲暇来这慈安宫。”

婉贵嫔只是默默,半晌才轻声细语地道:“有劳娘娘记挂。婉儿业已抄完了。今日太后回宫,婉儿身为皇上的妃嫔,是应该来接太后她老人家尽尽孝道的。”

良妃冷眼看着自己手上玳瑁嵌翠的护甲,半晌才扑哧一声笑道:“看来抄录经书果真是修身养性的良方。就连我们婉贵嫔这样的人儿也变得温文有礼轻言细语了。真是不易啊。“

婉贵嫔受窘,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咬着下唇。

如璧悄悄偏首过来,笑意盈盈,口中却刻薄道:“这可不就是报应吗?真是活该。“

我知道如璧有多恨婉贵嫔,口中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婉贵嫔辱如璧太甚,心中却甚是怜悯婉贵嫔的处境。只不过,婉贵嫔是与意妃一起进来的。意妃想必不会坐视。

果不其然,意妃随手扔掉从花盆里掐的秋杜鹃,用锦帕意态悠闲地擦了擦手,懒懒言道:“经书自然是好的。婉儿以前是任性了些,你看现在不就很好吗?什么时候妹妹亲自抄了就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了。“

良妃是后进殿的,自是不知意妃和婉贵嫔是一起来的。此时见意妃为了婉贵嫔如此暗讽自己,心中也是一愣,浑不知这两人是何时搭上的。

良妃是何等性子,正待反唇相讥,殿外急急跑进来一个太监,看服色当是大太监。仔细看时却是福如海。福如海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进殿便高喊道:“良妃娘娘,”抬头见意妃也在,不由一愣,忙恭恭敬敬请了安,才道:“两位娘娘,皇上那边传过话来,太后凤驾就快到了。请各位娘娘小主于慈安宫门外相侯。”

意妃和良妃对视一眼,都立身起来。良妃右手微抬,欠身道:“还请姐姐先行。”意妃资历在她之上,皇后不在,这带队之人自然非意妃莫属。意妃颔首,也不客气,当先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去。众妃嫔均不敢松懈,纷纷起身跟了出去。

我和如璧也挽着手相互搀扶着跟在其后出得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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