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再过十天半个月,二哥能到家就是好事。”全江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罗国勋却是在摇头,“你还不知你二哥的为人?这个时候,他哪会有去赴司案宴的心思,该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吧!?”罗国勋无意间说出“意外”二字,心头不免再是一惊,一股无声的恐惧束裹着他的全身。

“二哥能出什么意外,现在台海太平着呢。王流盖已经被官军击毙,獭窟舵(张表)、庄麟投降,林发枝、骆什归顺了赤红旗,海面上实在没危险,这几个月家里跑海顺利着呢。”全江继续安慰着,口气里直接将罗国勋口中的意外,二字归到了洋匪身上。

洋匪,不是指洋人,而是内外洋海匪。嘉庆朝记载,仅广东一省,二十四年间单洋匪之役就耗了三百万两银子I

罗国勋脸上苦涩一笑,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台海面上是太平盛世,?全家和罗家的海上生意可是绑在一起的。

罗易勋一家出意外,他与其说是担忧他们遭遇了洋匪劫掠,还不如说是担忱他们遇到了海上风暴呢!

自从乾隆五十九年后,蔡牵扯杆子在海上拉起了赤红旗这支队伍以来,阅台海面上就越发的太平了。那獭窟舵张表跟庄麟与其说是只愿投降官府,还不如说是被蔡牵打的无处藏身了,不得已之下才向官府投靠。而那林发枝和骆什则是老实人,入洋几年间手上沾染的血腥不多,尤其是贫民百姓的血腥少,这才被那蔡牵允下,并进了赤红旗队伍中,“

不过说来也怪,那蔡牵不过是同安一小民,五十九年时因饥荒下海而为寇,所带船帮也仅是少少的几艘小船和三四十人而已。可是到了下半年猛然间实力大涨凭空添了五艘大船和四百多号人马。等到了六十年初,实力更是一跃成为了闽台之间的头把交椅,半年之内先是趁骆什与庄麟内讧之际收服了骆什,后继又收服了林发枝,船帮战力达到了上干人之多。下半年时他开始进攻张表和庄麟二人,同时也开始封锁闽粤航道,收“出洋税”。

出洋税,顾名思义就是商船货船的买路钱,闽台海面没有他蔡牵赤红旗所出的令旗,商船休想平安通行于台湾海峡。就如同当年郑成功他老爹所干的事情一样。

不过比起郑芝龙蔡牵更为“慈悲,一点收税并不要的太狠,而且起兵以来从不太伤人性命。比起其余的那此海匪海盗,绝对算得上慈悲仁义”就算到现在,他大势已成的时候你不纳出洋税,被揪到的时候,只要不抵抗,也不会见血最多是连船带货一块端了,人还是可以确保无恙的。更主要的是赤红旗讲信义,甚至他的旗号在粤海海面也都有几分面子。

为了安全起见,或是为图做长远买卖福建地面的海商尤其是全家、罗家这样的小商贩,没有太大的官面势力做后盾的小商贩,还是很乐意赤红旗一统闻台的。

去年到九月中,蔡牵跟张表、庄麟的联军在福州外洋的东永岛开了一场大战,激战一日张表和庄麟的联军大溃,最后只刺了四百人不到上岸投靠了官府。而蔡牵和他的赤红旗则从此掌控住了阅台整个海面对手也就刺下了清廷一个“

“老爷,老爷,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

厢房外忽然传来了管家喜悦的叫喊音,这丝丝喜悦虽然与罗府目前的气氛不相符,可却是真真切切的,连房内的罗国勋、全江等人也都在心底涌起。

“二弟回来了?”罗国勋先是一呆继而兴奋地从太师椅上跳起,两眼中已经情不自禁的留下了串串泪珠。

罗易勋到家了连司他的一妻一妾和一儿一女。

换衣祭拜哭丧自然不会少,随同罗易勋一家来到罗府的陈广亮也适时的上前祭拜一场,并跟罗国勋、全江等人见了礼。

“陈先生,多谢,实在是多谢大恩“”与罗易勋见了面通了信的罗国勋满脸感激之情的望着陈广亮,真的是把恩情铭记在心了。

陈广亮自然不敢当”他可是知道罗家的另一身份的,虽然和李家比逊sè了许多,也有自身无法弥补的先天性不足,可总归是那个身份不是?!当下忙再回礼。

说来也是巧了,从罗yù娘完全给梁纲交底,再到梁纲把消息传到陈广亮那里,命他在暗中“思量,着罗家,如此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期间陈广亮几经踱跹才凑巧,的与在淡水厅同知何茹连乎下当值的罗易勋见了次面,但也只是一面而已,一直找不到拉近关系的机会。

可是这次罗易勋回家丁忧,不巧的在海上遇到了蔡牵手下虎将陈化成出航,两人日日时便有恩怨,陈化成如何会放过罗易勋,一股脑的就给卷到了岛上,想要好好地整治一番,在开刀报仇。

陈化成,福建闽南人,原居泉州府同安县,后移到台湾府淡水厅兴直生活(今台北新庄)。

乾隆五十八年入军行伍,本来他这一生应该是相当的波澜壮阔的,从小兵做起,以镇压老乡同时同安人的海盗蔡牵起家,勇敢战斗很多年,从小兵一路擢升至金门总兵,最后做上福建水师捉督。道光二十年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死守吴泓炮台誓死保卫长江水道,率军奋战六昼夜,击伤英舰瞅,毙伤英军士兵500余人,最终中弹牺牲。

可是现在这个时空,因为梁纲的出现,陈广亮到了广州,因为陈广亮的出现,东南沿海的反清组织和动作为之一变。

随着陈广亮在广州根基的日渐稳固和蔓延,其所发挥的影响力在逐渐加深,并很快影响到了台湾。

历史上嘉庆元年爆发的台湾小刀会起义,郑光彩(台南凤山)首倡,杨肇、郑化、张耸、许围等人(淡水)随起。可是现在随着陈广亮反清基金,的四方涌动,受到了其大力资助的台湾郑光彩、杨肇等人实力随之一昌,而这一昌,就无意中昌,到了陈化成身上。

淡水池方小刀会头目王长胜,六十年初串司着了驻地绿营营兵王增和郑发,旬月间就在当地汛中把小刀会发展了起来。可是秘密不严,被汛中把总戴鹏盘诘破获。移淡水厅审讯明确,王长胜被问拟斩决,王增、郑发照从逆为例问拟绞决,而虽没参与其中,可是与王增、郑发司为一队之兵,与王长胜司为一村之人的陈化成也没在这场风波中讨得好去,无根无基的他被重打了五十大棍,判服苦役五年。而这个坏了陈化成一生轨迹的人,就是在淡水厅司知手下任职的罗易勋,陈化成是记死了他。

满心怨恨的陈化成带着重伤就被送去了石料场,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伤势怕是在石料场干不了就会一命呜呼。所以在途中瞅了个机会就逃了出来,然后在几个司乡的接应下下海为匪。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登上了命运中的实力现在的老板司安老乡蔡牵的船。

是龙就在海中游,是虎就在山中啸,金子珍珠不管到那里都是能发光的。不到一年工夫陈化成就成了蔡牵手下的有数大将,虽然一部分是因为他与蔡牵是老乡的关系,可是赤红旗中同安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爬的向陈化成这样高的。到了现在,陈化成位只在赤红旗二号人物陈恒军之下,与投靠来的林发枝、骆佳二人并列。

五十大棍的重打陈化成是永远忘不了的,是心中铭记一辈子的,一见到罗易勋,两眼发狠陈化成就想一刀宰了他。就是他让自己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报,走上了下海为盗这条不归路的。

可是再转念一想,一刀宰了罗易勋未免是太便宜他了,他要把罗易勋拉到岛上好好地炮制炮制,这才能解了自己心头怨气。

也幸亏罗易勋被捉并被拉上岛上的这段航程时间不长,不然的话罗易勋可就真的有苦果吃了,但就算是如此罗易勋也被陈化成打了好大一顿。

当时罗易勋是万念俱灰,落到这个仇家手里自己那还有命在?只是一念心求,陈化成能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放了他的家室。而这一念想也是想到了赤红旗近年来的作风才生出的。

陈化成也确实没为难他家室的念头,之前一心在军中出人头地的陈化成之所以认司了赤红旗,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赤红旗的一贯行为准则,很让他欣赏。现在轮到了他自己,自然也不会去触碰。

只是到了岛上,陈化成连为难罗易勋的机会都没有,蔡牵跟陈挂军得知被抓来的那人是原淡水县令罗易勋之后,紧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之后消息被快船迅速通知给了正在漳州视察船厂的陈广亮,然后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陈广亮现在的身份来广州的大商客。他不得不牵扯出内地,因为陈广亮的身份可以肆意改变,但是官话中的湖北口音变不了。广东福建这些地方,民间是闻南话横行,初时听在陈广亮耳中完全是jī司鸭讲,可是官话同样通畅,尤其是当官的和有身份的那群人,谁都会说一口流利的官话,也谁都会带各自家乡的口音。

大商客大海盗,有瓜葛这是用不着太避讳的,在东南沿海,几百年上千年间,这件事就已经成了不公开而又众人皆知的秘密。

在罗易勋眼中,陈广亮这个“一面之缘,的大商客用自己的面子买了自己(罗易勋)的一条命,是很简单也很容易被理解的一件事,无所谓商匪勾结不勾结。

这也是大商客才有的面子,像自己罗家和全家,就是想买也没那个本钱!反正仍被瞒在鼓里的罗易勋对陈广亮是感恩载德不已,他们一家坐陈广亮的船到的仙游,陈广亮适时的说要上门祭拜老夫人,罗易勋自然是不会拒绝,人就是这么的来的。

“老夫人病逝,自己这一拜也算是尽到礼了。就是可惜这个二舅爷现在丁忧,不然的话在台湾岂不是行动更加自如?”望着罗国勋、罗易勋等,陈广亮心中暗自咐道。

湖北。

四月的余尾就在襄阳战局的僵持中过去了,时间进入嘉庆元年的五月,初七,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湘黔战局终于传出了新的令梁纲兴奋地消息吴八月四月底引大军杀进了凤凰厅,连破凤凰营、得胜营和鸦拉营,bī近廖家桥。

从廖家桥往东四十里地便是凤凰厅的凤凰城,位置至关重要,是凤凰城外围的一处重地。当地清军集结了二千兵力再次防守,两军内外僵持一整昼夜,最终清军大败。两千人逃回凤凰城时,残兵只刺下了一半不到。

但是一昼夜的时间也足够铜仁、乾州等地的清军反应过来了,等到义军杀到凤凰城下半天时间时,各路来援的数万清军就齐齐杀了过来。吴八月只得领兵再次退回深山之中。

湘豁义军骤然间的爆发似乎没起到太多的作用,没能拿下一块地盘,也没能改动湘黔战局敌强我弱的走势,可是这一战却宣布了湘黔义军的存在,将已经把注意力大半转移到湖北义军身上的满清统治者的目光重新吸引到了湘黔,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也在无形中帮了乾隆和湖北义军的一个大忙。

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湖北义军越发的做大。

清廷虽然拟捏了先红中军后白莲义军的到匪顺序,可是清军主力却不给力,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开胃小菜的襄阳攻城战,现在却慢慢变成了决定湖北两军生死成败的关键之战。

如果这一战是司红中军打,这也就罢了。可是郁闷就郁闷在,清军现在的对手是白莲义军,而自己原本的首选对象却躲在了身后面。

两个月时间了,数万清军在襄阳城下久战无功,这已经给红中军太大太长生长壮大的机会和时间,两个月来梁纲在一点点的成长,一点点的壮大,他组建起了自己的水师,消灭了汉阳镇,重创了岳阳镇还有汪新部,正在羽翼渐丰。而自己的主力人马却迟迟打不开局面,触不到这个真正的预定对手。

朝堂上噪声luàn起,特别是最近半个月,湖北毕沅的折子递来军机处之后逆匪梁纲水师恢复如初。已经有很多人在叫嚣,叫嚣着让调遣湘黔战场上的军力北赴湖北。

他们不是不知道湘黔义军依日存在,也不是不知道湘黔义军的威胁,可是湘黔、湖北两处战场的此消彼长,已经让他们盲目了双眼,或是说生出了一丝侥幸之心。

乾隆被揽得好是头疼,而现在终于是好了,吴八月潜伏半年后的一仗再度打醒了朝堂上你云我亦云的“衰衰诸公”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也给湖北义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有得就有失,湘黔清军不北上了,北疆的清军就该南下了。乾隆从蒙古调兵两千会司京师骁骑营三千马兵南下,以福康安的堂兄,紫光阁绘像五十功臣之一,司是富察氏一门的人杰一明亮为昏都统衔署广州将军,授头等侍卫,佐军湖北。这第一战就是河南。

明亮早在大小金之战时就已经功成名就,但是乾隆四十八年,移做伊犁将军的他因私枉法,包庇发配伊犁戍边的罪臣开泰,被乾隆一道诏书抓到了北京,打下大狱,罪绞待决。(开泰的罪罚竟然是永远枷号。靠,遭这样的罪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四十九年甘肃固原回复luàn,明亮从老上司阿牲麾下,以蓝翎侍卫从军。luàn定,授头等侍卫,从而再度走上复起之路。到了乾隆六十年,明亮重新坐到了正红旗汉军都统的高位。但是因为伙司黑龙江将军舒亮令旗兵输招皮,私市貉皮而夺职,配乌鲁木齐自效。那黑龙江将军舒亮也司样被夺官削职,发配乌鲁木齐。

如今清廷福康安、和琳、孙士毅等重臣陆续病逝,永保、福宁、观成(成都将军)、勒保(四川总督)等人久战无功,手中战将奇缺下,乾隆老儿就想起了在乌鲁木齐趴窝的明亮和舒亮来了。

以明亮为雷都统、广州将军,总统湖北诸军,舒亮以三等侍卫衔,军前效力。

从蒙古调兵两千,但并不意味着明亮手下就有两千蒙古骑兵,乾隆所给的两干兵确切指的是因战事需要而特意赦免的两千湖北、河南籍的蒙古窃马谪犯,他们这批人被编为骑兵,协司骁骑营三千马兵作战。

不过不是蒙古人却并不意味着这两千兵就战力不济,比起已经被满清圈养了近百年的正宗蒙古人来说,他们这群人的战斗力可能会更高。因为如今的蒙古骑兵早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期的无敌铁骑了,便是明清交际时期的前辈也远远比不上。活佛遍地的蒙古族,战斗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游牧民族的最低点。

另外乾隆又调了直隶古北口提督庆成和山西太原镇总兵德龄率兵五千南下,副都统兼领健锐营左翼长七十五(这就是个人名)携子健锐营前锋武隆阿也将所部精锐赶赴河南。

王聪儿、高德均两部的局势陡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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