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军队,那个当官的没有自己的小班底?韦绍光当然也不例外,虽然襄阳协彭之年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动摇。
在光化城外吊着的那一溜尸身,就有两个是他的心腹手下,其一个千总更是他的同乡故旧。

此般情形下,对于梁纲他的恨意也是极其强烈。是以兵马一出光化西门,就一路直冲石碑岭去,那里作为清兵进山的入口,先头部队是必须先在那里扎下一座接应营寨的。

轻装前进的韦绍光部刚及午时就已经赶到了石碑岭,而等他们吃午饭且砍树伐木把营寨立好,到了未时彭之年的后续人马、随军民壮才赶到地方。虽然绿营军备已经相当的烂,可是比起老百姓来,至少在行军上还是要胜过一筹的。

彭之年坐镇的二队进寨休息,而已经休整了大半个时辰的韦绍光部则再度举兵往石门山下开去。

韦绍光一心想找梁纲出气,领着一千所部行进甚快,但是刚进山不久,就听一阵鼓响声,接着山弯处杀出一路人马来。

这队人共有三四百号,为的一个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手提着一把鬼头刀,真真的就是如土匪山贼的形象了。

这正是陈虎和他手下的第一大队,三百多人在这里已经等侯多时。刚才山顶的瞭望哨看到东面一流黑线滚来,陈虎便知道清兵的先头部队到了,当即就点起所部人马望山口杀下。

这地方没什么名号,就是个两山夹起的一条沟沟。两军相对,清兵一方是绿旗招展,陈虎那边也是红旗应天,第一大队和其三个下属的队全打着一式的赤红旗号。待到鼓声响起,陈虎举刀一呼,哗啦啦的三百多人就一股脑的冲下去了。

第一大队的人马只是清兵的三分之一,可是他们开打的地方乃山岭沟壑处,地势不平也不开阔,韦绍光的人马虽多可一时间人人相挤,也全然施展不开,这最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利用地形相对的消弱了清兵在的兵力上的优势。

“杀,杀,杀啊……”陈虎还是当土匪时的老一套,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一开杀对手下的控制就几乎是失去了大半。不过土匪就是土匪,与指挥调度相比,冲杀在最前列身先士卒的头领更让他们佩服,也更能激起他们的勇力。

一时间第一大队气势高涨,连连冲击打的清兵前阵都有些松垮了。

陈虎引着身边的加强分队,是直奔着韦绍光处杀去。擒贼先擒王,这一招谁都会用。而且依照陈虎与清兵打这些年交道的经验来看,只要能杀了或是吓跑那领头的军官,剩下的清兵就是再多也会一股脑的往回跑的。

虽然这与梁纲的安排并不相符,但他心里更清楚,自己想杀了或是伤到那个领头军官就今天的情况来说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韦绍光身边至少有七八十人在拱卫。

“鬼头刀,陈虎?”韦绍光现在依旧骑在马上,望着直冲向自己处杀来的陈虎一行丝毫不感到害怕,他身边有这么多人拱卫,身后的兵马更是源源不断地涌上还会惧怕这几十个人?

想杀我?韦绍光冷冷一笑,“真是自己早死!”将手一挥,一队清兵立刻上前堵在了陈虎杀来的方向上。

杨天生和三弟杨天奇此刻正冲杀在阵前,之前的那一战(梁纲第一战),周祥组织起来的四百多人被梁纲的埋伏杀的丢盔弃甲,二百多人做了俘虏,而也有一批人跑进了大山躲藏了起来,最后好运的逃出了一命。

杨天生和杨天奇兄弟就是这样,不过之前的三兄弟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人,他二弟杨天磊当场就死在了乱刀之下。

亲兄弟的死,让杨天生、杨天奇彻底恨上了梁纲和他的手下,再也不拿剿匪当成谋取富贵的途径,而是当成了报仇雪恨的唯一路途。从山里面回来他们兄弟俩还是去了张集镇,这次彭之年再次起兵围剿梁纲,俩兄弟也没领张集镇的残余乡勇去县城,而是俩兄弟直接去投的军。

彭之年知道兄弟俩的经历后,看二人都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就点了他们做亲兵,在这一战派到了韦绍光麾下最探路尖兵。这现在杀起来,杨天生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杨天奇则因为手上功夫大半在弓箭上没有兄长那么厉害,所以就稍后的落下了一些。

“给我杀来!”杨天生终于和陈虎撞到了一块,两人刀兵一相接,心都是一惊,都感觉得出对方是一个硬茬子。

不过与陈虎相比,杨天生虽然也只剩下了一个兄弟,但杨天奇那一手的好箭术却不是陈二侉子可比的,在与陈虎的拼杀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嗖’的一箭擦着陈虎的脑边穿了过去,当即命了陈虎身后的一个手下,一箭穿胸,那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陈虎急于躲避利箭,手鬼头刀支应在身前未曾递到杨天生身前,自己就被杨天生一刀削去了一片头。若非缩头快上一刹,脑袋都险些被一刀砍掉。冷汗顿时滴答了下来,有这样厉害的箭手在后,他是再也不敢奢望能赢过眼前的杨天生了。

二人复又斗了几招,杨天生手大刀招招奔陈虎的要害而去,而陈虎怯于杨天奇的箭术,打的畏畏尾根本就抵挡不住。几个回合后,再也支持不住,闪身躲进了身后的人群避走开来。

陈虎这么一败,第一大队的士气立刻就随之一落,兵锋顿挫后再也打不起原先的精神。后面的韦绍光见状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反击的大好良机,立刻挥刀向前一指,身后的清兵士气也是此消彼长,齐了一声喊,便鼓起勇气向前冲杀过来。

陈虎见势不妙索性就撒丫子向后跑,反正梁纲给他的任务就是诱敌。虽然现在已经算不上佯败了,可也正好用来引诱清兵上钩。转眼时间他就已经跑出了几十步,随着他的败退,所带的第一大队也纷纷崩散逃离。

韦绍光不疑有他,在他看来这确确实实的是一场胜仗,土匪完全是被自己打败了逃散的,怎么会想到是诱敌?要知道一开始时陈虎的气势真的是很足的。

清兵在后,一路掩杀追击。前面的第一大队顺着沟沟向前逃,举着的红旗都掉落了两杆。在山领着追兵乱转,直跑出了十多里路,这才停下。

一路追杀,清兵的队形是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气力更有些不及前面逃窜的第一大队。这些天的时间,梁纲虽然没有进行什么编队训练,可每天清早和下午的长跑却是从没有落下。

对于跑路他是当做训练的第一要务来抓的。练成一双铁脚板,怎么看都是战略和战术上的必须。

看着前面突然停住的第一大队,韦绍光勒住了战马,正要传令全军押上。耳突然听到一阵擂鼓声响,接着就见右手侧的一面斜坡上突然站起了二三十号人,片刻后又已然多出了几十个火把来。

一个个装满了杂草、枯木的藤笼,被火把引燃后,被这些人迅推下斜坡,另外还有零星的火箭射下。山脚处的荒草也随之被引燃,清兵周边立刻火光四起。

韦绍光心知不好,看情形匪寇在这分明是早有埋伏,是特意设计赚的自己。慌忙传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立刻向后撤退,自己则引周边二三百人垫后戒备,防止陈虎反身杀回。

秋天的荒草虽多却不经烧,这场火势看似不小,实则对清兵的损伤却不大。只是这千把清兵一路奔杀,多有疲惫,现在骤然遇火,又道是己军计,被土匪打了埋伏,是以人人惊慌失措。都慌忙的向后逃去,哪里还会有人去理会韦绍光的命令。

虽然韦绍光的下令并没有错,可是他手下的兵丁却不是能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铁血精锐,他们只是一群腐化堕落的差不多的绿营兵。韦绍光的命令再正确,没人去听他也是白搭。

“杀啊……”早早分队便伏在山间的齐七队,见清兵骚乱立刻大声的鼓噪着杀出。四方杀声震天,像是有无数人马在埋伏一样,而实际上这是只有七八十人,连同斜坡上的那二三十人,这里埋伏的总共就只有一个队的力量。

慌乱失措之,上千清兵溃不成军,不说是组织起来抵抗了,他们自己还要自相践踏呢!为争一条活路甚至是刀兵相向也在所不惜,反正是一句话——死伤无数。

之所以会这样,其的一大原因就在于这些兵丁全都是从各各驻地临时筹集起来的,而不是像头一次彭之年带领的那一千五百人一样,非是襄阳城守营的就是樊城城守营的。

无事的时候或是打胜仗的时候,还显现不出什么缺陷,可要是一打败仗,如眼下的这般形势,那就会彻底分崩离析。驻地不同的兵丁间,如枣阳汛的可能就会联系在一块对面前南浔汛的兵丁挥刀子,最终造成了眼下的混乱局面。

韦绍光开始时还竭力想去弹压,可在听到后面的阵阵杀声响起后,看到陈虎的第一大队翻身杀来时,他就知道这一仗彻底是没得救了!只得领着还能控制得住的部分人马折回抵抗,以图前面的乱军能趁机多逃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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