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三弦的老人”。
藏花听到这个名字已是老盖仙死后的第三天了。

藏花现在就站在老盖仙旁。

老盖仙就躺在“传神医阁”的“太平房”里。

脚前两炷香。青烟无力地飘着。

藏花凝视着老人在长台上的老盖仙她就这样不动地已站了半个时辰她的眼睛已有血丝浮出眼眶也有水雾在滚动。

她的嘴唇已因用力吹着而沁出了血。

——虐待自己岂非也是泄的一种。

这是第二个从她手边“离别”的人。

第一个是钟毁灭虽然他现在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第二个就是老盖仙了虽然事情不是生在她的身边但终究她有责任。离别钩是在她的手上被抢去的。

如果她不失掉离别钩也就不会有“弹三弦的老人”拿着离别钩来使老盖仙“离别”。

这一笔帐也应算在青龙会的头上。

只可惜青龙会就好象欠了亿万赌债的赌徒一样始终不敢出来见人。

藏花凝注老盖仙合起的眼睛。

或许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找得到青龙会就算找不到他多少也跟青龙会有一点牵连。

藏花决定面对他不再躲着他。

早晚要碰面的又何必一味地躲着。

“躲”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杨铮“病房”内的梅花虽然已离枝多日却依然盛开。

杨铮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不能下床但神色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人也显得有精神多了。

他现在就用一双精力充沛的眼睛望着藏花。

“我们有几天没有碰过面了?”

“还剩五天。”

今天是十月初七离十五天期限还有五天。

杨铮苦笑。“你记得真清楚。”

‘我不能不记清楚。“藏花说:“人是我从你手中借走的十五天是我答应你的。”

“既然是你答应的离期限还有五天你这么早来干吗?”

“我已不能不来。”

“为什么?”

“我不想做缩头乌龟。”藏花说:“人我已弄丢了离别钩也是从我手中被抢走的。”

藏花望着杨铮接着说:“你看着办。”

“五天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杨铮将目光移向窗外的远方。

远方有一朵淡云在轻游。

“至于离别钩并不能怪你。”杨铮的目光仍停留在远方。

“青龙会势在必得换做任何人去拿结果可能比你更糟。”

杨铮的反应实在出乎藏花的意料之外。

人犯弄丢了上头如果追问起来是会砍头的杨铮却好橡不在乎。

丢掉离别钩就好像是剑客握剑的手上大拇指被削掉终生不能再使用剑杨铮仍是一付无所谓。

藏花用不信的眼光盯着杨铮就仿佛他是来自远古的洪荒异兽。

“你是人吗?”藏花居然这样问。

杨铮笑了笑回过头来用一双带有笑意的眼睛望着藏花。“你认为我的反应跟别人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你的反应简直不是人类的反应。”

“那我要怎样做才合乎你的要求?”杨铮说:“是不是要把你关起来?”

“至少你也该问问我钟毁灭到哪里去离别钩被谁抢去。”

“不必。”

“不必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不必的意思就是我相信你。”

“相信我?”藏花问:“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杨铮笑着说:“以你的个性会计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

“不会。”藏花说:“我非把那什么龙头剁下来煮汤不可。”

“赶紧去剁。”

“只可惜那个龙头就像乌**一样总是缩在壳里。”

“听说要使乌**出来的办法是去拨弄它的尾巴。”

“我找不到它的尾巴。”藏花说:“没有尾巴我怎么去拨开?杨铮又将头转向窗户。窗外草地上有不少的病人在散步。”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杨恃说:“最可怕的敌人却是朋友。”

他淡淡地接着说:“但是有一种敌人却是最悲哀最无奈的。”

“哪种敌人?”

“奸细。”

“奸细?”

“是的。”杨铮说:“当奸细的先决条件就是没有自己。牺牲算是最幸运的事有时候还得忍受各种无法想象的凌辱甚至为了达成任务而杀死自己的亲人这种事也时常生。杨铮又在凝视着藏花他说”自远古以来最悲哀的奸细是谁你知道?“藏花摇摇头。”西施。”“西施?“杨铮点点头接着又问:“最成功的奸细又是谁?”

“谁?”

“西施。”

“也是她。”

“是的。”杨铮说:“范大夫为了帮勾践复国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西施送去当奸细。西施为了情而去陪夫差你知道她忍受了多少的痛苦?”

“我可以想像得到。”

“勾践终于复国了西施本想一死了之范大夫为了除去她心中的不平毅然弃官带着西施云遮他乡。”

“所以西施是自古以来最悲哀也是最成功的奸细。”

藏花说。

“是的。”

藏花再次凝视着杨铮。

“你忽然提到奸细的事是不是——”杨铮伸手阻止她说下去然后从花瓶里拿出一技梅花仔细地望着。

“据说东瀛的樱花也是冬天开花。”杨铮说“现在是冬天想必樱花已盛开了。”

“东瀛;樱花?”

藏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壳脸色也喜悦了起来。

“对。”藏花说。“樱花也是冬天开的。”

杨铮满意地望着她。

“只是将东瀛的樱花送到我们这里来不一定就会开花。”三

身高六尺八寸却瘦得跟竹竿一样所以他的外号就叫黄瘦竿。

今年三十八岁姓黄名振标。

排行老大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姊姊一个妹妹。

个性好贪小便宜。为人还算“善可”。

妻为“虞”氏是个大美人。只是自小体弱多病不宜吹风日晒。

武功偏重于少林杂而不精。

明为杂货铺老板也是杨铮“线人”代号:中意。

十三计划。

代号——“中意”。

计划中人:姓名——黄振标。

外号——黄瘦竿。

年纪——三十八。

职业——杂货店老板。

武功——少林。

专长——少朴降魔棍。

期限——三大。

注意——妻子。

理由——杨铮“线人”代号——中意。四

“老板来两斤蛋。”隔壁左大嫂的嗓门还真大。

“来了。”黄振标很快地答着。

“十八个蛋刚好两斤。”

接过钱黄振标笑嘻嘻他说“左大嫂赶着进补呀?”

“才没有呀!”左大嫂笑得好风骚。“我家那口子喜欢吃蛋。而且听大夫说蛋补蛋补身体呀!”

“是呀!多吃蛋对身体好。”黄振标说:“左大嫂也跟着乐呀!”

“你要死了!”

左大嫂的屁股还扭得真厉害。

黄振标弯了弯嘴眼睛还直盯望远去的屁股。他苦笑地喃喃说着:“还真‘海’。”

黄振标摇摇头刚想转身眼尾忽然现长街的尽头有一位老人走了过来。

一位身材本来应该很高但经过岁月的折磨现在已经像虾米一样萎缩伛偻头已经开始泛白脸上已充满了岁月无情的痕迹的人。

他手上拿着一把三弦。

他走路的样子也很特别先是右脚跨出一步然后左脚再慢慢跟前。

他走得很慢可是却一下子就走到杂货馆的门前。他那双无神的眼睛望向黄振标。

“老先生您想买什么?”黄振标笑着说“我们什么都有您尽管挑。”

“我要杀你。”老人无力他说出这句话。

黄振标一听着实吓了一跳但随即又笑哈哈他说“老先生您真爱开玩笑。”

老人摇摇头吁了口气。“为什么每次我说的话人家都不相信。”

老人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慢慢地解开。

“你是不是黄振标?”

“是啊!”黄振标仍然笑着但眼神已露山戒备之意。

“你的代号是‘中意’?”

黄振标的笑容一下子顿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老人。

“你是壮?”

“我?老人笑一笑。”我只不过是个弹三弦的老人而已。”“弹三弦的老人?“黄振标一惊。”是你。”“你现在总相信我是来杀你的了?“老人终于解开了包袱。”谁呀?大白天的说什么杀不杀?“一位娇小但长得很好看的女人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她父眯眯地扶住黄振标的肩。”振标是哪家又要杀鸡进补?“她显然没”现情况不太对还在笑眯眯他说:“是不是这位老大生?”

“小嫂于我是想杀鸡进补可是得等杀死你老公之后。”

老人也笑眯眯他说。

在听前半段的话时这个女人还笑眯眯的等听完整句话后她的脸色已因惊吓而变得苍白。

“振……标他……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她的声音也已团害怕而抖。

“你先到里面去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好……。”

她全身抖地缓缓退后无奈因为害怕腿一软只好扶着柜台站着用一种很害怕的眼光望着老人。

黄振标一直盯着包袱。这包袱里摆着的就是令人丧胆的离别钩?离别钩在杨铮的手里或许能挥它的全力但在别人手里是否、能有如此的威力他决心试一试不管生或死?

所以他将气运到双手的手指头指头由浅红转变成暗朱色。

黄振标练的本就是淮南鹰爪。

外面传说他练的是少林降魔棍那只是他近几年来才练的功夫。

他真正的武功是鹰爪是大鹰爪。

鹰抓个鸡快、狠、准。

大鹰爪注重残暴所以练的人一定要先练气练残忍。

一出手决不留情。

老人终于拿出离别钩。黄振标眼睛立即一皱。

“这是离别钩。”

“我知道。”黄振标说。

“一钩离别为相聚。”老人淡淡他说:“你虽然和这个世界离别却马上和一些故友相聚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

黄振标不再说话了他的双手突然扬起左右交错地形成一圈爪手。

周圈由小逐渐大一圈一圈地卷向老人。

老人不动。

黄振标的攻势又突然一变变得单纯。

单纯的一爪抓向老人的咽喉。

老人一样没~动只是他手中的离别钩已劝了。

离别钩一出就各有离别。

老人的面前突杰飞起一片血雾如雪花般地又落了下来。

一只乎掌已掉落地面手指是暗朱色的。

黄振标左手握住血花直喷的右手一脸怀疑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右手已“离别”了。

他的头用力一抬等他的头抬起时他忽然现自己的脖子。

一个人怎么刁“能看得见自己的脖子?黄振标不但看到自己的脖子还看到自己脖于在喷血然后他就听到自己的老婆一声惨叫。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听不到了。五老人拿出一条白手巾缓缓地擦着离别钩他的眼睛却在望着柜台边的女人。”我现在已可以开始进补了。“老人有点色迷迷。”你……“女人抖地站起。”唉!“老人吁了口气。”本来像我这种年纪的人已不该再做这一类的事情。“老人凝注着她。”可是你实在让我‘受不了’不做实在对不起自己。“他收起离别钩色迷迷地走近。女人仿佛更害怕口中喃喃地念着:“一、二、三。”

“三”字一出老人忽然止步眉头一皱脸色突然也变得恨难看。

他的眼睛抖抖地盯着女人。

“你………”

女人笑了。刚才的害怕抖状突然都不见了她好有媚力地站了起来。

“你忘了我姓虞。”

“虞?”老人眼神突然露出恐惧。“虞美人虞没人”“对的。”她笑得好媚。“虞没人。”

上头叫我注意你我……我却低估你了。“老人说:“没想到你会是‘毒后’虞秋思的女儿虞梅仁。”

“投人能躲得过我的毒。”虞梅仁笑着说:“就算青龙会的老大来了也一样。”

她笑得更媚更开心。

老人已痛得双脚一曲人缓缓蹲下眼睛中充满了悔恨、怨毒之意。

就在他恨意最浓时杂货铺忽然出现了一阵雾。

一阵浓雾迷漫了三弦老人也笼罩了虞梅仁。

雾来得很突然散得也很突然。

虞梅仁疑惑地望着逐渐散去的雾。“这雾怎么来得这么奇怪?”

“奇怪吗?”

本已因中毒而蹲下的老人忽然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痛苦已消失了仿佛已跟着雾而散去。

“毒后之毒防不胜防。”老人又笑了。“唉!有人下毒就有人会解。”

他笑眯眯地望着她。“有些人不但解毒同时又兼下毒你相信吗?”

虞梅仁不答她的额头已沁出了汗她的脸色已逐渐黑。

“刚刚替我解毒的人就是青龙会的龙头。”老人说:“也就是让你中毒的人。”

虞梅仁全身已黑了但她的眼睛却还是亮的。

亮得跟水晶一样。六

寒风吹花朵动。

花动花会落。

花落花就会生。

风吹花动花动花落管他一天落花几许也都是寻常的事。

花落凋谢人亡情死天地无情。

天地本来就无情。

天若有情天早已荒。

地若有情地早已老。

因景小蝶慢慢地站了起来用一只如春葱般的手折了一技花朵。

梅花。

枝已断花未落。

花开花落管他一天花开几许折断几朵?

小蝶像只愉快蝴蝶在娇艳的花海中穿梭着。

近两三天她的心情愉快极了青龙会近二十年最头痛的事终于让她完成了。

这是大功一件她的心情怎能不愉快呢?

藏花也愉快极了因为她一进“雪庐”就看见她要我的人——因景小蝶。

她笑嘻嘻地站在“雪庐”门口视线一直盯着小蝶她的神情却是惊讶极了。

因景小蝶的美实在乎她的意料。

小蝶的美美得像……像……对像樱花。像樱花一样娇细、柔美、纯艳。

她今天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和服腰上系着一恨鲜明的红色带子更加衬出她腿的匀美。

她的丝不长也不短左边用夹夹起右边却任凭它荡漾着就仿佛杨柳在风中摇曳。

她的丝就跟她的笑容一样令人心旷神怡最主要的一点是她令入觉得很舒服。

藏花一直盯着小蝶这个人会是那夜在小木屋外梅花林中突袭她的人。

同是来自东瀛。

樱花也是来自东流。

“忍术”更是来自东瀛。

因景小蝶摘下一朵很茂盛的梅花高兴地站直然后她就看见门旁的藏花。

小蝶惊讶却不露痕迹地望着藏花她缓缓转身视线仍停在藏花的脸上。

“你是谁?”因景小蝶问。

“藏花。”她说:“躲藏的藏花朵的花。”

“你来干什么?”

“看你。”

“看我?”小蝶故作诧异。“我有什么好看?”

“有。”藏花笑着说:“你长得真美。”

“就为了我美所以你才来看我?”

“我实在想这么说。”藏花说:“可是我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我想看你是不是那天在大林村梅花林中击杀我的人?”

因景小蝶嫣然一笑:“是不是我?”

“是你才怪那人讲话的声音。低得跟猪鸣一样。”藏花说:“可是她的身材动作实存像极了你。”

“真的?”

“是的。”

“打从你的心底起就认定我是那位忍者?”

——“忍者”她怎么一开口就说忍者?

藏花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漏洞但她仍只是笑着。只能笑不能现在就点破。

“花朵如果不每天浇水照顾”藏花问“是不是一样开得很美?”

“不会。”

“日果我每天浇水?”

“那就得看你是否有诚意?”

“诚意?”藏花又问:“浇水照顾它也要、诚意?”

“是的。”因景小蝶说:“不管做任何事出点只有一样就是诚。”

她凝视藏花接着说:“做事一定要诚才对得起自己。”

“这句话我相信”藏花也凝视着小蝶。“我做事一向都很有诚意。今天我就很‘诚’地来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有。”藏花说:“你的人你的身材你的脸你的一举一劝你的穿着你的型你的胭脂你的眼睛。”

藏花又笑了。“最主要的是要看你的诚。”

“我的诚?”小蝶诧异地问:“我的什么诚?”

“看你有几分诚意做走狗。”藏花一字一字慢慢他说着。

“走狗?”小蝶仿佛更诧异了。

“情愿听人使唤甘屈下人这不是走狗是什么?”

因景小蝶不语却笑了笑得好开心连她身旁的花朵都仿佛也在笑。

藏花不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小蝶。

小蝶笑得很自然却停止得很突然。

她那如春日娇阳般的眼睛突然露出一股如刀锋般的光芒。

“杨铮不愧为杨铮。”小蝶的声音也如刀锋。“看来我一进王府他就已知道我的身份了。”

藏花不答

“既然他这么早就现我的秘密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揭穿呢?”

藏花还是不答。

“是不是失掉离别钩后他才觉事态严重。”小蝶说:“是不是要你来逼问我?”

藏花依旧不答。

“是不是要你问我离别钩到底被谁抢去了青龙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龙头又是谁?”小蝶说:“只可惜这些问题你部不会得到答案的。”

虽然没有下雪天空却是灰色的大地也是灰色的整个“雪庐”看来就仿佛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所有的颜色都已溶入那一片灰朦。

藏花仿佛也已溶入那一片灰朦又仿佛从灰朦中凝结出来的她淡淡地望着小蝶淡淡他说“你惜了。”

“我错了?”小蝶问:“错在哪里?”

“杨铮或许很早就知道你的秘密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揭穿。”藏花说:“他认为人类自远古以来最无奈最悲哀的职业就是奸细。”

她说:“奸细不但没有‘自我’有时还要牺牲自己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得牺牲。”

因景小蝶只是静静地凝视她眼神依旧冷如刀锋。

“所以他一直都在给你机会。”藏花说:“一个让你改过自新回心转意的机会。”

残秋的寒风在“雪庐”里徘徊着在两人之间流动着。

花在动衣服在飘小蝶的长“也在飞扬。长迎风荡漾就仿佛岸边的杨柳又仿佛是千百只手在挥动。”入的一生只有三次‘好机会’如果不能好好把握而一再地放弃最后连‘普通机会’都没有了。“藏花也凝视着她。”今天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什么机会?”“只要你能击倒我:就可以离去。”“要走要留又有谁能拦得住我?”“你以为离开这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藏花淡淡他说:“你以为杨铮和戴天都是死人?”

这倒是实话要想离开这里并不是轻松的事。小蝶举目四望看看周围是不是有对她“有利”的地方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围墙。

藏花知道她的心意叉淡淡他说:“我保证围墙外至少有五十支弓箭三十把单刀二十枝长枪在等着你的大驾光临。”

小蝶眉头微皱将视线移向她想从藏花的脸上看出这句话有儿分真实性。

“你想安然地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藏花说:“打败我。”

“如果我落败了?”小蝶问。

“戍者为王败者为寇。”藏花笑笑。“败要败得有风度。”

“意思是说我败了就得答复所有的问题?”

“是的。”

“如果我不想说”“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藏花淡淡地道:“戴天至少有七十种让人恨不得赶快说话的方法不知道你能看见几种?”

小蝶的脸色变了一下戴天的手段她知道得很清楚。

有一次邻县的一批官银被劫了经过二个月的追查终于抓到了劫银的江洋大盗可是官银的下落那个大盗始终不说任凭你用各种方法拷问他连一个字都不吭最后邻县只好来请求戴天。

他只用了一种方法而已那个江洋大盗就连老婆偷人的事都讲了出来。七

灰蒙蒙的大地忽然间暗了下来。

灰色的天空已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看样子马上就会有一场雷雨。

望见天空的乌云小蝶心中暗暗一·喜。她学的本就是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求生逃脱的武功天气越坏对她越有利。

藏花抬头望了望天空摇头叹了口气。

“看来老天都在给你机会。”藏花说:“今天你如果不再好好‘利用’机会实在对不起老天。”

小蝶无语她轻抚着手中的花朵脸上却带着种奇怪的表情。

谁也看不出那是悲伤?是感慨还是兴奋。

可是如果你看到她的眼睛你就会石出她只不过是在怀人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兴奋也充满了痛苫悲伤的岁月。

她左下握花右手缓缓摸着花瓣。就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忽然变了。

以前的因景小蝶看来只不过是一位纯洁美丽的少女丝毫不带一点江湖味道可是观在的她亏起来就仿佛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剑客。

这种变化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忽然被拔了出来闪出了一道光芒。

她的人好像也出了光芒这种光芒使得她忽然变得订了生气有了杀气还有了锐气。

———个人怎么会因为手里捏着花抚摸着花瓣就有了这一种“吓死人”的变化——是不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能够“吓死人”的人?

百花在飘荡风在花丛中流动。

小蝶凝视着手里的花朵突然将花朵当剑般地轻飘飘刺了出去。

花朵是很脆弱的怎么可以当做剑般地刺?

可是小蝶这一刺这束花也仿佛变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有了杀气。

她已将自己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束花里。

这一刺本来轻飘飘的毫无变化。可是变化忽然问就来了来得就像是流水那么自然。

这束花在她手里就像鲁班手里的斧姜之手中的笔三少爷掌中的剑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灵气更有了杀气。

她轻描淡写挥花如剑一瞬间就已挥出了七刺。

刺刺部迎上藏花的双眸刺刺都是要命的。

花束一刺就化做一道光华灿烂、辉煌、美丽。

光华在闪动、变幻高高在上轻云飘忽。

藏花只觉得这道光华仿佛就在自己眉宇间又仿佛在虚无飘缈间。它的变化几乎已越了人类能力的极限几乎已令人无法相信。

个蝶手中握的已不是花束仿佛是杀人的利器她忽然将手中的花束用力一震花朵脱枝而出花瓣离朵而射这一招的变化实在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精华。

致命的一招。

这一招不但诡异、毒辣、准确而且是在藏花最想不到的方向出手。

这一招不但是剑法中的精华也已将兵法中的精义完全挥。

这本是必杀的一招可是这一招——可是这一招没有中。

除了藏花外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避开这一招因为世上也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因景小蝶。

她能避开这一把并不是她算准了这一招出手的时间和部位而是因为她算准了因景小蝶这个人。

——她算准了来自东瀛的人决不会光明正大地出手。

她算准了小蝶的拓式中一定还有真正致命的一招。

所以当那一道光华在她眼前闪起时她就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不用眼睛去看所有的煦耀、光灿还能迷惑你吗?

藏花闭起眼睛后就用心去听然后她就听见一些轻微的“咐”声。

这时花朵已离枝花瓣已离朵。千百片的花瓣如暗器般地射向藏花的腹部。

如果藏花没有闭起眼睛如果她已被那煦烂的光华迷惑她又怎能想到在那迷人光幕的后面还有致命的一招?而且这一招又是攻向她的腹部千百片花瓣被藏花双手一划就如石沉大海般边不见了通通没有了。

闺景小蝶虽惊但反应仍然很快她收手按腰回身一旋整个人如陀螺般地旋转起来。

等陀螺停注时小蝶的手中已多出一把一尺八的东流武士刀。

她将武士刀一舞招式忽然一“变变得刚猛、有力、无情。刚才她手握花柬时的诡异和杀气就像是满天乌云密布现在这一刀划出忽然问就已将满天乌云都拔开了现出了阳光。并不是那种温暖熙和的阳光而是流金砾石的烈日其红如血的夕阳。刚才因景小蝶施展出那种诡异奇特的招式藏花竟好像完全没有看在眼里。可是这一刀划出她居然说道:“好好刀法。”

这四个字说出口因景小蝶又挥了四刀。每一刀都仿佛有无穷的变化又仿佛完全没有变化宛如飘忽其实沉厚宛如轻灵其实毒辣。

藏花没有还手没有招架。

她只在看。

——就像是个第一次看见少女**的年轻人。

这毒辣沉厚的四刀并没有伤及藏花的毫。

因景小蝶很奇怪明明一刀已对准了她的咽喉却偏偏只是贴着她的喉咙滑过明明这一刀已将洞穿她的胸膛却又偏偏刺了个空。

每一刀的招式和变化仿佛都已在藏花的意料之中。

因景小蝶的刀势忽然又变了变得慢了很慢。

一刀砍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汝。可是这一刀却偏偏令藏花无法再躲只见她左肩已被砍出了一道血口。

这一刀已越了度的极限已划破了时空的限制已达到了“快”的真谛。

这一刀砍来藏花没有动她所有的动作竟在这一刀砍来时忽然间全部停顿只见这笨拙缓慢的一刀砍向她然后苍穹问就溅出了一片花雨。

满天的刀花满天的血花。

刀花又转由慢转快由纯变混忽然又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彩虹。

七色彩虹七刀多采多姿千百万化。

左肩在滴血藏花不理她眼睛一皱惊疑地望着因景小蝶。

“这就是一刀七色?”

因景小蝶沉默沉默就是承认。

“好好刀法。”

藏花又长长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呀。”

“可惜?”小蝶忍不住问:“可惜什么?”

“可惜的是只有一刀如果有第二刀我就得死。”

“还能有第二刀?”

“有一定有。”藏花在沉思过了很久才慢慢接着说:“第二刀才是这刀法中的精粹。”

——刀的精粹人的灵魂同样是虚无飘缈的虽然看不见却也没有人能否认它的存在。

“一刀七色中所有的变化和威力只有在第二刀中才能藏花肩已伤气已弱手又无寸铁万万躲不开这”一刀七色“中的第三刀。

——真的吗?

幸好有了这场雨。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也浸湿了她的丝。朦胧中见刀光一闪藏花就忽然用力一甩头。头一甩丝也跟着甩了起来留在头上的雨水因用力一甩而甩飞了出去。

平常人的一甩当然是起不了作用的可是藏花有心的一甩雨水就如钢珠般地弹了出去。”锵“的数声。雨水击到武士刀居然出如此的声音如果击在人的身上那会是什么样呢?

甩出的雨水一粒一粒地击中小蝶脸上她抬手张开五指挡在眼前右手的武士刀仍未停地砍向藏花。这一刀砍去的地方本来应该是藏花的咽喉处可是小蝶却觉是空的。这一刀居然砍向空无。

人呢藏花的人呢刀砍空雨仍下小蝶的人却已不再动了。藏花的笑声在雨中响起在园景小蝶背后响起。在小蝶身后不到二尺之处。”好一个第三刀。”

“你怎么能躲得过这一刀?”

“那是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

小蝶转身缓缓地转身然后她就看见了藏花也看见了藏花脖于上的一道血痕。如小女孩脖于上系的红线一样。”如果我再闪得慢一点如果没有这一场雨我的脖子就得拿针线来缝了。“

小蝶的人士刀已垂下人也又恢复了纯洁美丽雨中的她看来更增添一点迷蒙。”我败了。“

小蝶的声音听来仿佛没有一丝感情。藏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我习武近二十年经过大小决斗不下二十次从没有败过。“

小蝶的视线仿佛在看着远方又仿佛在看着藏花。”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像你这样会利用环境的人。“她淡淡地又接着说:“下雨本来是应该对我有利的没想到让你占了便宜。”

她将目光的焦距调到藏花的脸上“你虽然胜了还是无法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

“因为雾马上来了。”

因景小谍忽然说出这上一句话藏花听不懂。

“雾?为什么雾马上来了?”

小蝶的目光又游向虚无缥缈之处。

“在我败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想通了。”她的声音访佛来自虚无飘缈之处。“你我的举动和计划只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一粒棋子而已。”

藏花还是不懂。

“杨铮是够聪明了可是到最后他一定会现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小蝶突然狂笑了。

她笑的样子仿佛应该不是一位小姐该有的笑态。

她笑得仿佛有点疯了。

笑声一起雾就来了。

浓雾就跟笑声一样来得很突然。

藏花惊讶地望着小蝶望着浓雾。

浓雾一下了·就迷漫了小蝶眼看着已将淹盖藏花她鼻头忽然一皱脸色一变整个人就宛如中了箭的兔子般纵身翻出翻出“雪庐”。

小蝶的笑容已僵住脸色已开始黑笑声依旧荡漾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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