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多年后还有人在研究讨论着当年轰动天下的这一战。
“根据最正确的考证那一次行动是在当年八月十五的子时开始。”

“根据你的考证那一次行动真的就叫做飞蛾行动?”

“绝对不假。”

“我不信。”比较年轻的一个人说“行动的意思是攻击是要使仇敌毁灭。”

“飞蛾扑火本来就是自寻死路的。”

“那么你难道要我相信他们筹划这次行动为的就是要毁灭自己?”

“我没有这么说。”年长的一个笑得仿佛很神秘“可是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想也没有错。”

“我不懂你的意思。”。年长者忽然长长的叹息:“那一次行动的真正用意的确是让人很难想象得到的。”

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在那个小镇月色皎洁万里无云。

慕容的椅轿已经走过了“盛记食粮”距离“四海酒楼”已经只有十来家店面了距离被铁大老板称为“箭靶”的地区己近在飓尺。

这时候距离子时最多也不过只有片刻。

就在这时两旁空楼中忽然出“蓬”的一响无数盏灯火忽然应声而灭。

黑暗中只听劲风穿空之声漫天呼啸而过凄厉厝如群鬼夜哭自幽冥中哭叫着飞舞而来?也不知要勾走谁的魂魄。

无数道劲风好像完全集中在“盛记食粮”前那七八家店面前。

慕容手下第二组和第三组的人此刻就正在这个地段里。

每阵尖锐的急风破空声都是在他们身上飞掠而来的。

如果这真是魔鬼勾魂目标也就是他们。

那不是魔鬼而是急箭却同样可以要人的命。

“何况铁大老板的第一次攻击用的是这种法子?”

以弓箭取武林高手听起来的确未免太轻忽所以直到多年后、这个醉心于研究这一役战略的年轻人仍然忍不住要惊疑。

“是的。”长者的答复却很明确他用的就是这种方法用的就是普通的弓箭只不过他在街道两旁一共埋伏了一百零八把强弓每人配带三十六根雕翎箭弓箭手都是擅长射‘连珠’的专家别人射出一箭时他们已射出三箭!”

他又补充:“这一百零八人弯弓射箭只出‘蓬’的一声响从这一点你大概已经可以想见他们配合之密切和他们反应之灵敏了!”

密令一弓弦齐响一百零八人不差分毫除了默契外反应当然也要快。

少年沉默。过了很久才问:“铁大老板和丝路先生为什么不用他们早已埋伏好的那一支奇兵?”

“你说的丝士?”

“是的。”

“这一点你应该能够想得到的。”长者说“他们这一支既然已埋伏在别人绝对想象不到的隐秘之处不到必要时为什么要把自己暴露出来?”

他凝视少年表情严肃“这一类的埋伏奇兵不到生死胜负系于一的时候是万万不能用的。”

“可是”少年狐疑着“我还是觉得用那弓箭手作第一次攻势的主力未免大弱了些。”

“不弱”

长者说:“绝对不弱。”

他说得截钉断铁但他却绝不是个强词夺理的人所以他立刻就解释。

“用这批弓箭手作次攻势至少先占了三点优势。”

“哪三点!””

“第一慕容他们一定也像我们一样想不到对方会用弓箭手动攻击而且在双方还没有对面的时候就已动?”长者说:“现在我虽然看得比较清楚只不过是事后的先见之明而已当时他们一定会很意外。”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正是千古以来都颠扑不破的兵家至理古往今来每一位战略家每一位大将军都奉行不渝。

这个醉心于兵法的少年当然更不会有一点反对的意见。

“第二弓弦一响灯炮立刻熄灭表示他们的箭正射出时就已瞄准了对象。”老者说“可是被他们攻击的对象却在一种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就好像一下子就从亮如白昼的灯火辉煌处落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非但他的眼睛不能适应他们的心态也不能应变。”“”

这两点虽然已足够可是他还是要用第三点来补足:“这一百零八位弓箭手本来至少少对付一百人的现在却将攻击的力全部集合到他们身上何况在黑暗中闪避暗器总是比较困难纵然有听风接箭的本事也未必有用。”

“因为他们要接的并不是三五根箭!”

“是的。”

“这么说来铁大老板这一次攻击难道完全成功了?”少年问长者。

长者不回答只淡淡的笑了笑:“其实铁大老板并不是有勇无谋的人他动的第一次攻击其实包括了三个独立的程序弓箭作业只不过是第一个程序而已。”

少年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不错这一个程序主要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让对方阵脚动乱。”

长者微笑:“说下去。”

“像钉子灵那样的高手要避开这种弓箭绝非难事也许在弓箭声响时他们就已脱离了攻击区。”少年的神情很兴奋“可是他们的阵脚已乱在黑暗中闪跃躲避追捕追击动乱间就难免会落人对方的埋伏的陷饼里。”、他急切的间:“当时的情况是不是这样子的?、

长者笑得更愉快“是的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子的。”他带着微笑说:“令人想不到的是第一个落人陷饼的人居然是燕冲霄。”

少年对上一代的武林名人显得都非常熟悉所以立刻就说:“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娶了个男伶做妾的燕子相公?”

“是的。”长者又笑:“当然就是他。”

燕冲霄五十三岁飞灵提纵术和燕子灵三绝手都是江湖公认为第一流的。

第一流的轻功第一流的暗器第一流的高手。

他当然也是丝路先生所认定的第二组中的四位高手之一。

弓弦一响灯炮骤灭燕冲霄己冲天窜起。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鬼哭而是急箭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射来的俞会这么多。

射过一排箭燕冲霄凌空翻身!新力未生旧力将尽黑暗中忽然又有箭风破空。

想不到燕冲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再以力借力横掠越过屋脊。

可是这一次他身子再往下落时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力可使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胃在翻腾头脑也开始在不停的晕眩。

近来他常会有这种现象每当激烈的动用真力后就会觉得虚脱而晕旋。

所以他已经开始在警告自己有时候他也应该想法子去接近一些娇嫩而又美丽温柔的女人尤其是那些胸部比较平坦的。

不太正常的事总是比较容易耗损体力。

他落下来的地方是条阴暗而狭窄的小巷经过的老鼠远比人要多得多堆满了垃圾的角落里摆着个破旧的漆木马桶。这个马橘居然是条窄巷里最干净的地方。

燕冲霄虽然仍在晕眩可是眼睛却习惯了黑暗他很想找个地方坐下他看见这个马桶这地方又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只不过他坐下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警觉他袖中的“燕子飞灵三绝”随时都可以动他坐下的地方也下在这条死巷的死角里无论谁进来都在他这种一筒十三的致命暗器威力笼罩下。

他确信自己绝对是个非常安全的无论多可怕的放手要来对付他他都有把握先制人。

所以他坐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很舒服的叹出一口气。

———个懂得自求多福的人不管在多恶劣的情况下都可以找到机会舒服一下子的。

燕冲霄对自己这一点专长一向觉得很满意。

想不到这一次他这口气刚叹出来忽然问就变成了惨呼。

他的人忽然间就像是一条被人烧了尾巴的猫一样从马桶上直窜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尾巴可是尾巴本来是长在什么地方的那个地方他有。

他的人窜起来的时候他的“那个地方”中间赫然多了一把刀一也许只有半把刀至少所看得见的只有半把。

另外半把已经隐没在他身子里。

刀在一个人手上这个人竟藏在这个绝对无法容人藏身的马捅里。

燕冲霄窜起他也跟着窜起刀锋在燕冲霄身子里刀柄在他手里。

一个人的身体里如有半截刀锋从某个地方插进去他有多么疼?那种痛苦恐怕不是任何一个别的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一个人疼极了的时候什么力气都可以用出来了何况燕冲霄本来就有一飞冲霄的轻功所以他这一窜度一直不减。

握刀的人却觉得这一刀已经刺得够深了所以身子已经开始往下落。、一个上窜之势不减一个已在下坠刀把犹在手隐没有刀锋立刻出现随着握刀的人下坠而出现。

于是鲜血就忽然从刀锋出没处花雨般洒了出来。

燕冲霄死不瞑目。

他永远想不到有人能藏身在一个高不及三尺直径不及半尺的马桶里。…

他更想不到致于他死命的一刀竟刺在他这一生最大的一个弱点上。

倡慎和吕密是兄弟他们练的功夫是挂劈铁掌、开山铁爷这一类的外门硬功可是他们的心思却绵密细致如抽丝。

他们是第二组的人可是在江湖中他们已经是第一流的好手。

他们听风辨位辨出了一组箭射出的方向闪避过这一。遭箭雨后他们立刻就乘隙飞扑到这里。

这里是个厨房依照它的位置和方向推测应该就是“盛记”的厨房。

“盛记”的生意一直做得很大人手用得很多人都要吃饭他们的厨房当然很大锅灶当然也很大。

可是现在“盛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一个人都没有厨房里的大灶却还有火灶火还烧得很旺两个灶口上一边一个大铁锅一边一个大蒸笼。

———个可以藏住一个人的铁锅和一个可以藏住一个人的大蒸笼。

吕氏兄弟对望一眼眼角有笑冷笑。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兄弟已经到了大灶前一个人用左手掀大锅盖一个人用右手提蒸笼的笼盖。

——他们兄弟的掌力一个练的是右手一个练的左手。

左手提锅盖掌力在手锅盖一起历手痛击一击毙命。

不管藏在锅里的是什么人都一样。左掌击下时笼中人的命运当然也一样。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这一掌竟没击下去日为锅里没有人笼中也没有。人呢?

吕氏兄弟忽然惨呼如狼嗅大灶里的火焰中忽然刺出了两根通红的铁条忽然间就已插入了他们的小肚子里。

这两根铁条无声无息的刺出直到刺人他们的小腹后才出“嗤”的一声响。

一响之后忽然又无声无息。

听见这一声响昌氏兄弟才低下头眼中立刻涌满了说不出的惊恐惧怕之色。

他们赫然现他们的肚子上在冒烟而且还出了一阵阵毛燎火焦的恶臭。

他们忍不住开始呕吐。

呕吐并不是太坏的事只有活人才会呕吐只可惜一开始呕吐忽然间就吐不出了。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呕吐的死人?你有没有看见过死人呕吐?

大灶忽然崩裂两个黑衣人在燃烧的火焰中翻飞而起就好像刚从地狱中窜出来的一样黑衣上还带着一星星一星星闪动的火花。

灯笼是用一种透明的桑皮纸糊成的高高的挂在一排屋檐下轻飘飘的随风飘动。

如果说有人能够藏在这么样一个灯笼里有谁会相信?

谁能一直轻飘飘的悬挂在屋檐下随着灯笼不停的摇晃。

谁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迸这么样一个酒罐般大小的灯笼里?

这根本不是可能的事。

何况灯笼是透明的就算有一精灵般的人能够把自己的身子如意缩小塞进灯笼悬挂在屋檐外面还是可能看得见。

所以慕容门下第二组中战绩最辉煌的虎丘五杰到了这里戒备之心也减弱了。

因为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大行家还不知道江湖中随时都会有一些不可能的事生固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人、享、物。

有一种用很奇秘的方法制成的桑皮纸其中甚至还混合着一些很珍贵的汞这种纸就是从个绝对看不到里面的里面却可以看见外面。

有一种人只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把自己悬挂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把自己的肌肉骨骼缩小到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

这些人忍受痛苦和饥饿的耐力几乎也已到了人类的极限。

虎丘五杰不能了解这些人的耐力所以他们就死定了。

就在他们心情最放松的一瞬间灯笼里已经有人破纸而出人手一刀刀光闪动动如电击在刀光一问间就已操刀割下了他们的头颅。

这些人割头的动作虽然没有那个红衣小儿那样快可是已经够快了。

被他们割下的头颅落地时有的眼睛还在眨动有的眼中还带着鲜明的恐惧之色有的舌头刚吐出来还未不及缩回去有人身上的肉还在不停颤动。

那种颤动居然还带着一种非常美的韵律看来竞有些像是一个处*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拥抱时那种震颤一样。

——在这种颤动下处*女很快就会变成不是处*女活人也很炔就会变成死人了。

为什么生命中动得最美的一些韵律总是不能久长?

第一个有人住的地方都有棺材铺就正如那地方一定有房屋一样。

有人活就有人死人活着要住房屋。死人就要进棺材。

一个地方的房屋大不大要看这个地方的人活得好不好。一户人家里的床铺大不大就不一定要看这一家的男女主人是不是很恩爱了。

因为恩爱的比例和床铺的大小并没有十分绝对的关系有时候夫妻越恩爱床铺反而越小。

可是一个地方的棺材铺大不大就一定要看这个地方死的人多不多了。

这个小镇上死的人虽然还不够多至少在今天晚上之前还不够多。

所以小镇上这家棺材铺里除了卖棺材之外还经营一些副业。

卖一点香烛锡纸箔铁库银为死人修整一下门面准备一些寿衣替一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绅士们写几幅并不太通顺的挽联偶而甚至穿起道衣拿起法器来作一场法事写几张符咒。

如果运气好的话而且刚好有这档子买主一个死人身上还有很多东西部可以赚钱的有时候甚至连毛牙齿都换一点散碎银子。

可是他们最大的一宗生意还是纸扎。

一个有钱人死了他的子孙们生怕他到了阴世后不再有阳世的享受不再有那些华美的居室器用车马奴仆所以就用纸粘扎成一些纸屋器用纸人、纸马来焚化给他让他在阴间也可以有同样的享受。

这只不过是后人对逝去的父母叔伯祖先所表示的一点孝思而已不管他们所祭把的人是不是真的能享受得到都一样要做的孝顺的人固然要做不孝的人有时反而做得更好。

所以棺材店的生意就来了。

棺材店给人的感觉总是不会很愉快的在棺材店做事的人整天面对着一口口棺材心情怎么会愉快得起来?

棺材店的老板见到有客人上门就算明知有钱可赚也不能露出一点高兴的样子上门来的顾客都是家里刚死了人的如果你鲜蹦活跳满脸堆笑的迎上去你说像不像话?

来买棺材的人就算明知死人一人士就有巨万遗产可以得心里就算高兴得要命也要先把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才对。

在棺材店里笑是不能存在的。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笑眯眯的进来了。

这个人叫程冻。

程冻今年虽然只有四十七可是三十年前就以成名成名之早江湖少见。

可是江湖中人也知道在三十年前他成名的一战之后他的心和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分都己冷冻起来了。

——一个人成名的一战通常也是他伤心的一战一战功成心伤如死在他以后活着的日子里有时甚至希望在那一战里死的不是他的仇敌而是他。

所以程冻早就不会笑了可是他的脸看来却好像终年都在笑甚至连他睡着了的时候都好像在笑因为他脸上有一道永生部无法消除的笑痕。

一刀留下的笑痕。笑痕也如刀。

所以他虽然终年都在笑可是他也终年都在杀人。江湖中大多数人只要见到他的笑脸刀光犹未见就已魂飞魄散了。

有程冻的地方就有郭温两个人形影不离天涯结伴二十年来从未失手。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已经走进了这家棺材店郭温手里的一个火折子灯火闪动明灭照着后院天棚里五口已经做好上漆直立放着的棺材两口还没有完工的白木三间纸扎的房子、四五个纸扎的纸人“二百五”。

黑暗中惊叱惨叫之声不绝也不知有多少同伴已落人对方的陷阱埋伏。

这个棺材店更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对方将会埋伏在哪里?

程冻和郭温很快的交换了个眼色眼角的余光已盯在那三口直立的棺材上。

两口白大棺尚未完工棺盖还斜倚在棺木上棺中空无一物纸孔的刍人房舍下面用竹支架着也没有人能悬空藏进去。

这里如果有埋伏无疑就在这三口直立着的棺材里。这两个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手上已蓄劲作势准备动他们致命的一击。

可是等到他们开始行动时攻击的对象却是那些纸扎的房舍骡马人物。

他们对这一击虽然极有把握。

经过那么精心设计的埋伏绝不会设在任何人都能想象得到的地方经过那么精心挑选过的列士当然有能力藏身在任何人都无法藏身的地方。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如果不是这种埋伏怎么能对付他们这种高手?

程冻用刀四尺二寸精钢百练的铁软刀平时绕腰两圈用时一抽迎风而挺一招“横扫千军”十人折腰而死。

郭温也用刀练子扫刀刀长二尺八寸练子长短由心有时候还可以作飞刀使刀刃破空取人自级于百步外。虽带链子用的却是刚劲。

双刀齐飞刚柔并用在江湖中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所向无敌的绝技。在他们双刀齐展“横扫千军”时几乎没有人能在他们刀下全身而退。

这一次也不例外。

刀光飞舞纸屑纷飞。可是只有纸屑没有血肉他们攻击的对象只不过是些纸扎而已埋伏并不在。

——埋伏在哪里?

程冻和郭温一刀扫出心已往下沉。

心可以沉也可以死人却不可以。心死只不过悲伤麻木而已还可复生生死之间却另”无选择的余地也绝无第二次机会。

这一点他们都明自只要是曾经面对过死亡的人都明自。

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明白。

——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感觉是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明?是惊骇?还是绝对冷静?

我可以保证那绝不是未曾经历过这种事的人们所想象得到的我想大概也只有曾经面对过死亡的人才敢作这样的保证。

程冻和郭温的心虽然直往下沉全身的肌肉却已绷紧。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已将他们生命所有的潜力全都逼人他们的肌肉里逼人他们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里。

只有肌肉的活力才可以产生身体的弹性推动只有这种“劲”才能制造闪避和攻击。

——避开危机攻向另一处潜伏的危机以攻为守。

冷静如已冻结的程冻温良如美王的郭温在这一刹那间竟忽然做出了一件他们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们竟忽然极放肆的放声大喝。

大喝一声你腔扩胀腹部紧缩把肺部里积存的真气全部压榨出来刚刚注入肌肉中的潜力也在这同一瞬间进。

这种力量使得他们的身子竟然能在一种绝不可能再有变化的情况下从一个绝不可能的方向用一种绝不可能的度翻身回窜。

刀光闪动赫然又是一招横扫千军。三口崭新的上好棺材也在刀光下碎裂。

这一次应该是绝对不会失手的。

他们的眼中满布红丝就像是两个渴血的僵尸渴望着能见到鲜血在他们的刀下涌出。

可惜这一次他们又失望了。

“轰”的一声响双刀同时钉入天棚的横梁把两个人悬挂在半空中像钟摆般不停的摇晃。

———次错误也许还可以补救两次错误良机永失。

——难道这里根本没有埋伏?

不可能。

——埋伏在哪里?

不知道。

程冻和郭温现在只希望能借这种钟摆般摆动的韵律在最短的则间里使自己的气力恢复。

只可惜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高手相争生死一瞬只要犯了一点错误已足致命。

一个连续犯了两次错误的人如果还想祈求第三次机会那已不仅是奢望而且愚蠢。

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子的。

因为一个人到了绝望时思想和行为都会变得单纯而愚蠢固为那种绝望的恐惧已经像刀一样切断了他们敏锐的反应。

就在这一瞬间摆在地上的那两口空无一物的棺材忽然飞起棺底之下忽然飞跃出三个黑色的人影。

程冻和郭温眼看着这三条人影飞起时所带动的寒光闪电般刺向他们的喉咽和心窝却已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余力。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条像已经被吊在铁钩上的死鱼只有任凭别人的宰割。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也是最后一次。

“程冻冷酷谨慎郭温机警敏捷两人联手所向无故我相信他们这一生中一定从未有过那种绝望的感觉。”长者叹息。

“我相信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有那种感觉了。”少年说:“死人是没有感觉的。”

“所以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利用他的思想和感觉永远不要把自己像条死鱼般吊在那里任人宰割。”

“是的。”少年很严肃的说:“这一点我一定会特别小心。”

他的神情不但严肃而且恭谨因为他知道长者对他说的并不是老生常谈而是个极为沉痛的教训。

长者又问他。

“现在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到灯火再亮起时那位慕容公子带去的人还会剩下几个?”

“剩下的当然不多。

“柳明秋一去之后就全无消息慕容既不同他是否得手也不去查明他的生死下落就贸然带着一批人去赴约而且居然是堂堂皇皇的走进那个根本一无所知的死镇。”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愤怒:“我认为这种做法不但愚蠢而且可恶。谁也没有权力要别人陪他去送死。”

“你当然会认为这种做法可恶我在这种年纪的时候也会这样想的。”

“现在呢?”少年问长者:“现在你怎么想?”

长者沉思然后反问:“你还记不记得他们这次行动被称为什么行动!”

少年当然记得用“飞蛾”作为行动的代号实在很荒谬。

可是荒谎的事却又偏偏会让人很难忘记。

“飞蛾行动。”少年仿佛变色“难道他们这次行的目的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本来就是要去送死的。”

长者微笑。

微笑有时候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心情愉快时所表现出的行为有时候也可以作一种回答。

对一个自己不愿回答或者不能回答的问题所作的回答。

少年也在沉思。似乎也没有期待长者回答他这个问题。

——别人不愿回答的问题通常都只有自己思索。用这种问题去问别人通常都只不过是自己思索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我明白了。”少年忽然说“你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人想死?”

“我没有这么想。”

“不想死的人为什么要去送死?”

“他们当然另外有目的。”

“什么目的?”

“他们……”少年忽然改口“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们而是说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是那引起送死的人他是要那些人去送死的人。”少年拼命想把自己的意思解释得更清楚“他要他们去送死只因为他另有目的那些不明不白就死掉的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长者凝视着他过了很久后才问:“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呢!”

“我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个圈套而已。”

“圈套?”

“慕容带那些人去送死只不过要把自己先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让别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定了。”

这种想法是很奇怪的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可是他的师长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却带着极为满意的表情。

慕容为什么要让别人认为他已经死定了呢?”少年自己问自己。

这种问题通常都只有自己口答。

“我想过很多种理由。”少年回答自己:“我想来想去到最后只剩了三个字”

“三个字?”长者问“哪三个字?”

“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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